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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小石心头火起。
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为了什麽,他忽然这般抑制不住脾气。
他很气。
十分的生气。就在这时候,那书生踱到墙边去看字画,一幅幅的看,活像这里就是他的家。
“好字,好字!”那书生以大鉴赏家的口吻道:“这字写得仿似抱琴半醉,物缓行,嵇康自在任世,在字里见真性情。”
王小石道:“好眼力,好眼力!”
书生回首,稍一欠身道:“好说,好说。”
“可惜那不是嵇康的字,而是锺繇的书,倘的字直如云鹊游天、鸿戏海,很有名的。”
王小石补充道:“这儿光线不太好,你还能看得见墙上是书不是画,眼力算是不错了,只可惜还没看清楚字下的题名。”
书生居然神色不变:“啊哈,锺繇的字,他的字,可越来越像嵇康了,哈哈,这麽好的字,挂在这麽暗的地方,就像一朵鲜花插在牛粪堆上,不像话,不像话。”
王小石寒着脸说:“你来干什麽?”
书生反问道:“你是干什麽的?”
“我替人看病,王小石指指墙上书画:“我的二哥不干这书画生意後,我连这也兼了书生道:“那锺繇的书,你卖不卖?我看,这儿只有这幅字像话。”
“这几幅宇盏都不卖,”王小石笑道:“没想到你这麽瞧不起王羲之。”
“什麽?我瞧不起王右军:”书生指着自己鼻子振声地道:“他的书字势雄逸、如龙跃天门、虎卧凤阙,凡懂得书艺者,莫不推崇,你却这般坑我?”
不是我坑你,是因为你眼里有锺繇,目中无右军,”王小石用手指了一指,“在锺大师右边那幅字,就是说的龙跃天门虎卧凤关的王羲之“哀祸帖口.。”这下书生真几乎下不了台,只好道:“这幅字相传不是真品,他的“丧乱田、“得示田才算是天下奇书。”王小石这次不再追击,道:“你来买画,还是来看病的?
书生咧嘴一笑,的确红唇皓齿,也伶牙俐齿。
书生笑道:“本来是来买字画的,但好字好画,你都不卖,其他劣品,又不入我法眼,只好看病了。。”
王小石道:“你有病?”
书生悠然道:.
“你是大夫,这句话该由你来答我。”
王小石生了下来,示意书生也坐下,道:
“请你伸出舌来”
书生一楞,道:“怎麽?我的舌头是蓝的不成?”
“你没过看症要望闻问切吗?”王小石沉声道:“你不给我看个清楚,也随你的便,我随便开个正腹泻的方子,你可恕不得我。”
“也罢也罢。”书生呷道:“庸医误人,非礼勿视,只不过给你看个清楚又何妨:”
王小石看了看他的舌头,又呷他伸拙手来,把了把他的脉门,眉头一皱,却听温柔一声轻笑,眼光一瞥之间,只见书生向温柔伸了伸舌头。
王小石心中更怒,暗忖:这个枉读诗书的登徒于,敢情他来此地是醉翁之意……
突然,那书生一反手,反扣住他的脉门。
王小石刚要起立,那书生双脚已踏住他两脚脚跟,同时发力一扯。
这一扯,可把王小石心头大火,全都扯了出来。
他本来就火气上头,加上书生突施暗算,情知这一扯之力要是一力放尽,一力实受,自己双踝一腕,就得像那些伤者一般,脱了臼动弹不得了。
书生正待用力一扳,王小石一沉肘,击在桌面上,桌子砰地裂开,王小石小臂陡直,右手便一直沉了下去,书生的手也制之不住,王小石一拳擂在书生左膝盖上。
书生怪叫一声,这一拳,可把他的眼泪鼻涕全逼了出来。
王小石趁他沉膊俯身的当兄,双手闪电般扣住他的肩膊,叱道:“好小子:敢来暗算人!”
他明明已抓住书生右肩,不料眼前一花,那书生直似游鱼一般自他指间闪开。
这书生暗算不成,一招失利,王小石本没把他瞧在眼里,忽见他右如此美好身法,不禁怔了一怔。
可是书生也着了一拳,痛入心脾,走得不快,王小石一脚飞起,把那张原先书生坐的竹桡,飞了过去。
书生怕又伤及自己膝盖,连忙用手接住,只觉一股大力涌来,身形一晃,王小石大喝一声,一掌拍了过去。
书生用竹凳一挡。
啪的一声,竹碎裂,书生大叫道:“别、别、别……”又一股大力涌至,他站立不住,倒飞七尺,背部撞在墙上,几幅字画,纷纷落下。
王小石一个箭步,又扣住了他的右肩:
“你到处卸入骨节,我这也给你卸一卸:”
只听温柔呷道:“喂,小石头,你当真哪?
王小石道:“有什麽不当真的?”
却听书生挣扎道,“你、你敢伤我,我就撕画!”
王小石一看,顿感啼笑皆非。原来书生逃不过他掌心,便抄了墙上锺繇的字书,准备撕掉报仇。
王小石着这人如此耍赖,反而消了伤他之心,只逗趣的恐吓说:“你敢撕字,我就把你头骨也卸下来,让你一天到晚垂头丧气,学学当年狄飞惊的模样。”
忽然门前一黯,一人虎吼道:“大石头,你敢伤他,我就烧店!”
王小石一看,原来长长得神勇威武相貌堂堂的唐宝牛,心中大奇,当即松了手,拍拍手道:
“他到底是谁?这般得你们维护!?”
心里灵光一闪,念及刚才书生带着膝伤依然能够施展出绝妙的步法,陡地想起一个人,道:““白驹过隙”身法:你是方恨少?”
那书生依然俯着身子抚着膝伤,嘴里咕噜道:“妈妈呀:这次可真的是方恨少,姓方的只恨少生两条腿了。”
王小石忍住笑,间:“这是怎麽一回事?张炭呢?”温柔着到力恨少雪雪呼痛的样子,就笑得花枝乱颤,几乎一口气也喘不过来,一时也答不了王小石的问题。
方恨少恨恨地瞪了她一眼,忿忿不平的道:“还笑:都是你:”温柔吃吃笑道:“我可不知道你这般差劲法:你还说哪,万一打不过,凭你一身什麽绝世轻功,至少可以逃之夭夭,现在可像什麽,哈:”
方恨少气鼓鼓的问:“什麽?”温柔哧地又笑出了声,同唐宝牛咬耳朵说了一句话。
方恨少硬是要弄个水落石出,“她说什麽?”唐宝牛呵呵笑道:“跛脚鸭。”他得意洋洋地道:“她说你是:”
其实这只是个恶作剧。
唐宝牛与方恨少是“五大寇”里的结义兄弟,平时事无大小,动辄争执,实则是同生共死,气味相投的莫逆之交。
唐宝牛和力恨少一早已认识温柔。大小姐脾气的大姑娘温柔,连同唯恐天下不乱的唐宝牛,还有爱惹事生非打抱不平的方恨少,加上一个好管闲事好奇心重的张炭,这几人的组合,阵容已足可随齐天大圣飞天入海,大闹天宫。
唐宝牛和张炭,跟王小石早就结成了好友,力恨少只听说过王小石这个人,却没见过,听温柔说他怎麽的好、唐宝牛夸他怎麽够朋友、张炭赞他如何捱义气,方恨少心里更不服气,立意要跟王小石比划比划。他说:“王小石有什麽,他要不动用相思刀、销魂剑,我凭五根指头就可以把他手到擒来。”
张炭笑说:“别死充了卜我就服他人虽年少?武功人品都是上选,苏梦枕和雷损只晓得死抓住权力不放,白愁附和狄飞惊野心更大,到头来不是人被志气所激发,而是反被志气所奴役,不像王小石,拿得起,放得下,功成,身退,在京城里治病跌打,帮人助己,卖字售画,乐得清闲,逍遥自在,你还是少眉找苦吃的好”
方恨少一听,登时火冒八十二丈。“水行不避蛟龙者,渔夫之勇也;陆行不避凶虎者,猎夫之勇也。我要秤秤王小石的斤两,是勇者无惧也。”
温柔拍手笑道:“好啊,好啊,你就扮作病人,跟他较量较量,要是你能扳倒那块石头,我就疼你。”
方恨少给这一说,弄得脸上熬了起来,可是更激起了与王小石一之心。
温柔巴不得有人能挫一挫王小石与白愁飞,好教训他们别没把她温大姑娘瞧在眼里。
张炭没加理会,只笑道:“你硬要自触霉头,我也只好由你。”
唐宝牛有点鱿心起来:“书呆子,要是你给那小石头放倒了,我该帮谁?”
方恨少一听更气,牙嘶嘶的道:“你放心好了,看明儿谁放倒谁:”
於是便和温柔设计了一个“圈套”,要猝擒王小石,其实也不致下重手伤他关节,只是要制住他而已,不料,两人一动上了手,王小石在瞬息间已觑出力恨少武功强处,先挫其锋,再伤其膝,要是唐宝牛和温柔再迟一步制止,力恨少便还要吃点亏。
王小石有些不悦:“这次跟方公子动粗,实是我的不对。温柔、唐兄弟怎可胡闹致此?
要遇上白二哥,万一弄不好,恐怕要出人命。”力恨少吃了败仗,心中已是不忿,听王小石这般一说,便道:
“我跟你暂时平分秋色,未定胜负,要不是他们从中作梗,只怕我失手伤了石兄,那就不好意思得很了。怎麽还有个白老二,我倒要去领教领教,请放心吧,我尽可不施绝招、不下杀手便是了。”
王小石一听,便了解这位书生性情,忙道:.“是啊“教刚才差些给方公子拉斯了手目,我那位白二哥脾气大,输不起的,方公子还是看我的份上,放他一马吧。
力少这才道:“我一向不喜欺人太甚,忠恕待人,既然你老是这样说,我就且把决战暂缓:”
王小石笑道:那就多谢你了。”
方恨少怒间:“谢我什麽?”
王小石诧异道:“不找我二哥麻烦啊:”
方恨少忽一笑,充满了自嘲,“他不找我的麻烦,我已经很感激的了,还谢那什麽?
王小石忙改话题:“我谢的是你手下留情呢。”
“我手下留情?”方恨少仰脸看他:“你说真的?”
王小石有点狼狈:.“刚才公子若下重手:恐怕我现在就不能说得出请来了。”
你这样说,我倒反不能厚着脸皮认了。我姓力的虽然不才,但总不致於厚颜到承人之让後还占便宜:”方恨少磊磊落落地道:“刚才那一战,是你放过我,不是我让你,本公子承情得很,你无需说安慰的话了。”
王小石弄得一时也不知怎麽说是好
唐宝牛在一旁居然幸灾乐的说:“哈:没想到小方也肯认输,真是六月雪,半夜阳了”
方少恨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