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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去吃‘玻璃小馆’的牡蛎烤菜啦?”
“我想我们大概可以在银座分局叫个面来吃。”
“我不管!今天晚上就是吃定牡蛎烤菜了,小沼警部补应该还没离开现场才对,跟他说有什么事直接到‘玻璃小馆’找我们谈!”
“是、是、我知道了。”
如果把这件事的责任全部推卸给凉子就未免太不公平了,因为我的五脏庙也拼命的唱空城计,实在很想好好用顿饭。现在已经过了晚上八点,要在银座分局的侦讯室里面面对灰色的墙壁吃着面条,光是想象那个情景就让人觉得食欲不振。
凉子跟我共撑着一把雨伞,找到小沼警部补之后,我尽可能把凉子一番话的语气转换的温和一些才加以传达。小沼警部补表现出露骨的不满,但在瞄了凉子一眼之后,随即带着苦命人独有的听天由命的表情点头答应。
之后凉子跟我在雨中朝着“玻璃小馆”的所在位置走去,不到五分钟便抵达目的地,这家餐厅在雨天备有塑胶雨伞套提供顾客使用,这样就可以将那把刺伤有翼人眼球的雨伞收进袋子以便确保重要证物。
在尽头的四人桌坐定之后,凉子宣布道:“这顿饭由银座分局付账。”
“何必跟银座分局过不去啊?”
“放心好了,银座分局每年在会计上动手脚,设立了一千万日元的活动预算经费,只不过支付两人份全餐的费用,应该既不痛也不痒才对。”
这个情报究竟是从那里打听到的?
不管那么多了,我一开始已经打定主意,所以二话不说就点了牛肉盖饭跟高丽菜卷,凉子则加点了两杯黑啤酒,我并没有提出异议,心想一杯黑啤酒应该不至于喝醉。
牛肉盖饭与高丽菜卷比想象中来的美味,使得我再次回复到数天之前的小市民心情。刺伤有翼人眼球的雨伞就立在桌边,但我决定把它赶出脑海。
几乎就在餐后咖啡从来的同时,小沼警部补也走进了餐厅,向服务生说了句:“开水。”接着连正眼也不瞧凉子,径自在空位坐下。
对于NONCAREER的冷眼相待,凉子早已经习以为常,所以她也跷起修长的美腿,把头微微撇向一边。我则将案发的过程粗略的叙述了一遍,并询问袭击凉子跟我的那五名男子的情况,小沼警部补答道:“口风很紧,完全没有透漏只字片语,不过其中三人有前科,只要将指纹输入电脑一对照,案情就会立刻明朗。”
小沼警部补尽可能朝我讲话,他也只看着我说明其中三人的背景。
一个手持木刀殴打反对兴建工业废弃物处理厂的M镇镇长成重伤,治疗三个月才痊愈。
一个在反对设置划船比赛售票处计划的女性市议会议员住宅撒汽油,导致该议员的小孩受到严重烧伤。
一个以武士刀将宣布脱离股市流氓的证券公司职员杀成重伤,必须仰赖轮椅终生。
“这三人都是声名狼藉的恶棍、职业流氓,他们已经出狱了吗?”
“都服完刑出狱了,现在这个社会,杀了一个人顶多关个七八年,我看以后委托杀人的行业会大行其道。”
小沼警部补一副很不是滋味的口气。
“另外没有前科的两人想也知道是物以类聚,能够一次派出五人,可见幕后控制的组织具有一定的规模,泉田,你心里有没有个底?”
有是有,只不过不晓得方不方便说出口,循线追查之时很可能闯进意想不到的场所,如果说线头一直延伸到警察高层单位的话。
如此一来,凉子很可能会以形式上的升迁被驱逐出警视厅,由纪子可能也难逃一劫,而我的下场又是如何呢?
向自我解嘲也觉得了然无趣,我在怎么样也只不过是个芝麻绿豆大的NONCAREER,双亲亦是平凡的小市民,政治影响力等于零。倘若某一天我突然死于非命,被警方认定是“单纯的意外”,一切到此为止,连调查的程序都可以省下来。
在我迟迟没有作答之际,凉子从一旁明快的打断这个问题。
“怀疑的目标是有几个,不过不便公开,以后有机会再说明,目前还不是时候。”
“……是吗?”
听完了预料之中的回答,小沼警部补也不禁表示遗憾。
“那我就不打扰了,又没有我们帮得上忙的地方?”
“没有。”
凉子的表情跟语气摆明了“不管你的事”,看样子她也不准备把证物雨伞交出来,于是我只有出面打圆场。
“真抱歉,我们才是什么忙也帮不上。”
“啊、哪儿的话,你太客气了。”
小沼警部补不知叹了第几口气。
随后凉子离座去补妆,留下两名NONCAREER男子。小沼警部补并未趁机追问我,反而抒发其中年大叔的感慨。
“那样一个美女太可惜了,如果个性再可爱一点,或许会是某个国家国王的皇后呢!”
如果静静的柔顺一笑,凉子很可能已经成为某个国家的皇后了吧,接着一年之后在皇宫大闹革命,把国王驱逐出宫,自己登基当起女王。
并不是我特别声援凉子,地球上地区有些国王需要凉子来整治他们。我想起一个以好色与亿万巨富享有盛名的东南亚某国国王,他兴建了拥有二百间盥洗室的宫殿,盥洗室里的水龙头全部以黄金打造而成,后来这名国王软禁了来自美国的名模佳丽,施以“极端非绅士”的行为。该名模特在回国后控告国王性虐待,然而法院以“本国法律对外国元首不具约束力”为由驳回告诉。无法与所拥有的财富与全力相匹配的国王,不论过去、现在甚至童话当中都存在着。
凉子一从化妆室回来,小沼警部补便站起身,客套地说了一声告辞就离开了。在他出门之后,我才发现账单还摆在桌子的一角,心里正觉得不妙,突然间
“没关系,这次算我请客。”
凉子的话令我啧啧称奇。
“哦,真的没关系吗?”
“偶一为之,可别以为这是常有的事。”
“那么这一次就不客气了。”
虽然我不知道以后会找什么理由要我“还债”,总之今晚就大方地让女王陛下请客。如果真的按照之前所说的让银座分局付账,还真有些说不过去。
此事,我不禁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在我啜着餐后的咖啡这段时间,或许这座极尽奢华的魔都的某处正在进行一个密谈,商讨着如何处置凉子、由纪子跟我。在哪个房间里弥漫着淡紫色的雪茄烟雾,黑猫慵懒的匐伏在地板上,暖炉里的金黄色火焰静静摇曳,白兰地酒杯中的琥珀色液体闪耀着晶莹剔亮的光泽……
我的想象力仅止于此。
Ⅲ
过了一晚,翌日仍旧阴雨绵绵,这是事件发生以来的第三天。
昨晚,凉子回到“全日本警备最森严”的高级公寓,我送她到公寓大门口之后,也回到了警察宿舍。
在分道扬镳之际,凉子说道:“到今天为止都只是预赛,明天就是决赛,今晚睡饱一点。”
“不晓得睡不睡得着?”
“睡不着也得睡,这是上司的命令!”
凉子的建议是相当正确的,不过我的戒心实在太重,竭力凉子的伞走回住处,沿路不时左顾右盼,以防被歹徒偷袭而未及性命。即使回到练马区的警察宿舍,我也是紧闭门户,确认两次之后才入睡。不知道是不是谨慎惯了,我一直觉得能够活着迎接早晨的阳光,饮用“PASTEL”的苦涩咖啡是再令人高兴不过的事情。
来到办公室,桌上摆着一份警视厅内报,上面刊登了一帧新任警视总监若大的照片。
众人都喊这位新上任的的警视总监为“文人总监”,据说这是他的自称,还向部属与媒体大做宣传,便不时发表自己写的俳句(译著:日本文学中的十七字短诗)。可惜的是,写出来的东西说俳句不像俳句,说川柳不像川柳。
天的早报完全没有报道昨晚银座所发生的事件,让我的心头掠过一阵凉意,接着浏览一下警视总监的最新作品。
警察魂(乱ちがここぅ)纷飞 秋之雨
字面写着警察魂,读音却是“我的心”,颇有老王卖瓜自卖自夸之嫌。总监当然也有身为总监的辛劳之处,然而站在不受重视的基层警员来说,实在很想劝他一句:与其扰乱人心,还不如做些对警察有所助益的事情。
“反正这群人靠不住。”
这是身为区区警部部的我对于警视厅的高层单位主观的感想。听说这位文人总监对于“驱魔娘娘”相当礼遇,就这点来说应该算得上是友方,不过一旦以兵头警视打前锋的反驱魔娘娘派采取不当行动之际,我并不认为这位总监会有足够的胆识毅然提出对策以袒护凉子。只怕稍有不慎一失足成千古恨,甚至影响到退休后的生活。只有眼不见为静,努力不让警视厅内部的暗斗曝光。我明白这是勉强不来的,成为凉子的伙伴就是劳心劳力的开端。
在刑事部参事官室里,地位仅次于凉子的丸冈警部喊住了我。
“你每天辛苦了。”
“哪里,还过得去。”
“老是让你跟着驱魔娘娘东奔西跑,实在过意不去,不过希望你能了解这项工作其他人是担待不起的。”
丸冈警部年约五十岁,顺利的话在工作个两年就能圆满退休。据说他过去曾经是搜查三课以行事稳健著称的刑事,好不容易升上警部,却不幸被分派成为药师寺凉子的部属,现在只有一心祈求平静度过每一天,合着糙米茶、看看报纸打发日子。
“真是平白糟蹋人才,真应该让他到现场办案才对。”
我心里才这么想着,办公说上的内线电话就响了。
“泉田你在吗?马上过来一下!”
我站起身并向丸冈警部打声招呼。
“那我要去工作了。”
“嗯,祝你好运。”
接受了听起来很慎重的祝福之后,我走近凉子的办公室。凉子首先告诉我她已经把列为物证的雨伞暗地里送交鉴识,接着就把近五十张文件递给我,那是贾琪透过网路传过来的资料,她全部列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