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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一只小小渔船,女子咿咿呀呀掉到江中一个所在,果然住在一间破茅屋之中,景致却也幽雅,前后都是参天蔽日的紫
竹林。众人道:“此处咱们一生没有到。你既不收聘礼,教咱怎生好娶你为妻?”女子道:“妾自幼敬信三宝,最好持
诵经卷。若是列位众人之中,今日回去,肯将《观世音菩萨普门品经》细细读熟,明日妾到市上,如有背得出的,就与
他结为夫妻,并不要一文聘礼。”说罢,女子仍旧载了众人到江边上岸。女子又咿咿呀呀自荡入江心去了。众人都说道
:“怎生这位小娘子又无父母眷属,独自一个在这江心冷落之处?”各人急急回家,都要去念《普门品》,有的要自己
做新郎,不肯与人说知此事。有的不识字的,料得新郎没分,便就对人说了,霎时间传满了金沙滩村上之人。有那没《
普门品》的,向人家去借来读诵。那人又专靠此一部《普门品》将来作聘礼之资,如何肯借,只说没有。把这些要做新
郎的人,读的读,背的背,忙忙碌碌辛苦了一夜,并不曾合眼。有背得出的欣欣自以为得计道:“这头亲事,准准是咱
上手了。”清早就走到市上,等那女子来定亲。谁知才到市上:夜眠清早起,又有不眠人。
又有一个背得出的已立在市上等候了。少顷之间,共来了十个,都是背得出《普门品》之人,十人都齐齐等着。那
花枝般女子来了,一个背过,又是一个,就像学堂里小学生背“赵钱孙李”的一样,虽然生熟不同,却也都背得出。女
子叉着手对列位道:“妾只一身,难以分配列位。若有一夜背得《金刚经》出的,妾便结为夫妻。明日早来。”说罢,
袅袅婷婷而去。这十人道:“《普门品》还好读,《金刚经》如何一夜读得熟?这是他出难题目,故意来耍咱们了,这
头亲事定不成了。”有的道:“也未可知,倘是天缘,前世该是夫妻,一缘一会,一时间天聪天明读得出,也未见得。”
这十个人回去,都把《金刚经》来读,硬记硬背,记一分,背一分,这一夜比昨日更忙。读了一夜,到清早,又有三个
背得出的。那花枝般女子道:“妾只一身,难以分配三位。诸经之中,唯有《法华经》为诸经之王,佛以大事因缘出世,
特说此经,所以道:”六万余言七轴装,无边妙义广合藏。‘若见三日之内,有人背得《法华经》出的,妾誓不相舍。
“三个人把头一摇、把舌头一伸道:”这亲做不成了。“遂一哄而散。独有一个马小官资性极好,读了三日,把这七卷
《法华经》从头至尾背与这女子听,女子便笑容可掬道:”此真吾丈夫也。妾有言在前,不嫁与郎君,却嫁与谁?“遂
跟了马小官家去。马小官父母见这位绝色女娘来做媳妇,怎生不喜?遂广接邻里亲眷,结起花烛,置办酒筵,叫了宾相,
雇了乐人,丁丁冬冬作起乐来,把这位新娘子打扮得纨扇圆洁,腰儿下束带,矜庄起来,分外标致。宾相念动礼文,满
堂中花烛荧煌,香烟缭绕,男女老少没一个不喝声彩。新郎新娘齐齐立在红毡上,喝礼赞拜。忽然这位新娘一交跌倒在
地,连搀扶婆也扶不住。众位女娘急急把这位新娘搀入香房,把姜汤来灌,还不曾下喉,早已气绝而亡了。满堂人无不
惊叹。
谁知成亲宴,翻作送丧筵。
话说那位新娘一死之后,霎时间尸骸臭烂,就有千千万万蛆虫攒食,满堂会筵之客登时掩鼻而散。马氏一门见臭秽
难当,蛆虫四散爬开,即将衾褥包裹而出,掘土成坎,埋于沙滩之上,合门好生不乐,道:“那里走出这个没爷娘的怪
物,走到咱家作神作怪,弄出这场没兴没头的事。”遂把花烛礼筵一齐收拾起。众人都道:“怎生有如此怪事?好端端
一位女娘,霎时间变出这场怪异,好道不明白。咱们且到他前日住居之地瞧一瞧,委是何等怪物。”走到江边,不见前
日系的那只小小渔船,遂另觅了一只船,依前日那女子棹的路,荡来荡去,并不见前日那间破茅屋并江心紫竹林之处。
众人寻了一通,只得回来道:“咱们前日白日见鬼了,拟定是个妖精鬼怪出来迷人,幸得马家香火旺,妖怪迷他不得,
反自死了。若着了他手,再迟几时,马家一门性命休矣。”马小官听得此说,心中着实慌张,一则是空做了一番新郎,
受用了一个臭尸首,好生羞惭;一则听了此话,恐这妖精鬼怪,日后还有不可知之祸。终日忧愁,反生出一场病来。独
欢喜杀了那十个读《普门品》三个读《金刚经》的人,道:“又是咱们造化高,不去读《法华经》,若读熟了时,这臭
尸首准定是咱们受用了。幸得马小官消除灾障,顶缸捉代,替咱们出了这一番丑,如今又生出一场病来,这是白手求妻
的饶头、做假新郎的利市哩!”
不说这一干人自得其得,话说马小官病了一场,后来也渐渐好了。一日,同一干人出外,打从这女子坟前走过。众
人都取笑道:“这是你妻子哩!”马小官满面羞惭道:“说他怎的?”只见一个西域老僧,梵相奇古,在这女子坟上磕
头礼拜个不住。众人向老僧道:“你怎生如此至诚礼拜这个女子坟墓?”老僧道:“檀越道他是个女子么?你们肉眼心
胎,不识异人,他本是南海落迦山紫竹林中大慈大悲救苦难观世音菩萨。他见你们不信三宝,杀生害命,好酒好色,忘
了本来面目,特翻身变个女子,故意以卖鱼为生,化度你们,劝你们皈依三宝,念经念佛。你们却迷而不悟,错认他做
女子,他所以脱胎而去,实时臭烂,以见女色不可贪恋,四大不能久长之意。作们还说他是个女子!”众人道:“你们
出家人专好捏怪,说神说佛。有何凭据说他是观世音化身?”老僧道:“若是佛菩萨显化,其骨是锁子连环骨,骨节都
勾连不散。檀越不信,老僧试挑与列位看。”老僧不打诳语,就把手中锡杖将面上一堆沙土细细拨开,挑出那一副骨头
来,果是一具锁子骨,节节勾连,玲珑剔透,如黄金之色,异香袭袭。众人方信其言。那老僧把这一具黄金锁子骨将锡
杖横挑在肩上,耸身驾云,腾空而去。众人方知是罗汉临凡,合掌向空礼拜,始信前日紫竹林就是南海之像。自此之后,
陕右多皈依三宝、诵经念佛之人。马氏一家笃信佛法,都成正果。因此,有人彷佛那日形容,画成“鱼篮观音”之像,
传流于世。我朝金华宋景濂学士作《鱼篮观音赞》道:〞我大士,慈悯众生,耽着五欲,不求解脱。乃化女子,端严姝
丽,因其所慕,导入善门。
一剎那间,遽尔变坏;昔如红莲,芳艳袭人;今则臭腐,虫蛆流蚀。世间诸色,本属空假,众生愚痴,谓假为真。
类蛾赴火,飞逐弗已,不至陨命,何有止息!当知实相,圆同太虚,无媸∞妍,谁能破坏?大士之灵,如月在天,不分
净秽,普皆照了!凡皈依者,得大饶益,愿即同归,萨婆若海。
列位看官,那观世音菩萨只因世上人贪财好色,忘记了自己本来面目,故意化作女子劝化世人,况且观音菩萨原是
男身女相,岂有要嫁丈夫之理!但有一种欲界女仙,未证大罗天仙地位,不免也要下嫁人间,寻个丈夫,亦是冥数使然。
若是西湖之上,团团秀气,奕奕灵光,常有水仙出现,不则一事,就如苏小小与司马才仲做了西湖水仙,这是一个水仙
了。还有一个水仙,也与苏小小不甚差远,听在下慢慢说来。
话说西湖之上有一座此君堂,修竹数万竿,萧疏可爱。因晋人王子猷爱竹,有“何可一日无此君”之语,后人因此
遂名竹为“此君”。堂中万竹林立,就建堂名为“此君堂”。苏东坡来杭州做太守,最爱此处幽雅,曾有《此君堂》诗
道:≡听谡谡碎龙鳞,俯看苍苍立玉身。
一舸鸱夷浮海去,尚余君子六千人。
话说此君堂有了苏东坡这一首诗,更觉增重,流传到苏东坡之后,太原有个诗人姓邢名凤字君瑞,是个少年英俊之
辈,丰姿不群,典雅出格。邢君瑞因见白乐天也是太原人,曾来杭州做太守,每每作诗称赞西湖之妙,日日游于湖上,
笙箫歌妓,时常不辍。后来离任西湖,竟害了相思之病,恋恋不舍,做了千古风流话柄,传流于世。他是前辈人,恁般
如此妙,难道俺是后辈,便不如他不成,不可把他一个人占尽了“风流”二字,俺不免也到西湖上一游,虽比不得他是
官人,奢华豪爽,有妓女箫管之乐,但古诗有云:何必丝与竹,山水有清音。
俺穷秀才自有穷秀才的乐事,何必与他一样。说罢,便收拾了琴剑书箱,上路行程。不则一日,来于杭州游玩。走
到西湖之上,看得这此君堂水竹清幽,分外有趣,出奇争胜,就将行李搬入此中,与了管事人些房租,将来坐下,水光
山色,尽在面前,竟如图中蓬莱三岛一样。邢君瑞好不乐意,日日游于南北两山之处,遂题“西湖十景”诗——《苏堤
春晓》:
孤山落日趁疏钟,画舫参差柳岸风。
莺梦初醒人未起,金鸦飞上五云东。
《断桥残雪》:望湖亭外半青山,跨水修桥影亦寒。
待泮痕边分草绿,鹤惊碎玉琢阑干。
《雷峰夕照》:塔影初收日色昏,隔墙人语近甘园。
南山游遍分归路,半入钱塘半暗门。
《曲院风荷》:避暑人归自冷泉,埠头云锦晚凉天。
爱渠香阵随人远,行过高桥方买船。
《平湖秋月》:万顷寒光一夕铺,冰轮行处片云无。
鹫峰遥度西风冷,桂子纷纷点玉壶。
《柳浪闻莺》:如簧巧啭最高枝,苑柳青归万缕丝。
玉辇不来春又老,声声诉与落花知。
《花港观鱼》:断汲唯余旧姓传,倚阑投饵说当年。
沙鸥曾见园兴废,近日游人又玉泉。
《南屏晚钟》:涑水崖碑半绿苔,春游谁向此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