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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斩草要除根,这个道理商珏懂。”
庄归只觉得夕阳一寸寸打在她的肩头,却不那么的热了,混搅着晚风好似越来越凉,吹在她的后颈处,心里也像是被浇灌了一桶冷水,没想到刚刚找到的家人,却那么快就要生离死别了。
她只想要一个答案,她只想知道她的母亲是否真的那般狠心,她想母亲亲口告诉她,她可曾想念过她,可能后悔过。
二十多年来,她没有一日不想幻想着自己的亲人忽然出现在她的面前,告诉她其实她并不是孤独的一个人。
她很想见到母亲,却又怕再次见到世间的冷酷与无情,此刻她的心情是无比的矛盾。
夕阳渐渐离开地平线,大地上的温热迅速褪去,夜幕毫无预警地来临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章
金陵夜色,仿佛那源远流长的秦淮河那般,两岸灯花不断,弱水悠悠,濯了青莲。
春寒之时,芦湮微冷,花落阑珊,却隐约还能听到那泊悠然的秦淮河上传来冷冷的空弦之声,河边满是被斩断的芙蓉根,却不知去向何处了。
庄归随着宣华走在秦淮河畔,那些繁华落尽的微醺阑珊却更显得她的格格不入,她身上看不见一点半星的红尘味,风流影,却连一般女儿家的柔情都没有,出现在秦淮河是一件多么突兀的事。
她却自顾自地跟在宣华身后,宣华一袭白衣,衣袂翩飞,神情淡然,倾泻着一头与夜色一般乌黑的发。
两人在众人的注视中弯进了金陵最最繁华的龙门大街,而龙门大街风水最最上成的那一块土地上正坐落着一间巨大的豪华宅院。
只是与外边的热闹截然相反,这座宅院的周围空无一人,宅门紧闭,里面是死一般的寂静。
门口的金色牌匾上是硕大的“积善锦府”四个大字,笔锋圆润,苍劲有力。
随后宣华忽然把庄归拉到一边,看到一小队的巡逻士兵走过去,自然是没有发现他们,待那一小队的巡逻士兵走远后,宣华指了指那高大的墙壁,意思是说让庄归与他一起跳进去。
宣华还轻声说道:“里面也有巡逻的士兵,不过以你的功夫应该是不成大碍吧,但是你要跟着我走。”
庄归点了点头,却发现宣华一把扣住她的手腕,然后带着她轻松一跃就跳进了高墙之内,宣华似乎很熟悉锦府内的位置,选的这个位置跳进来正好是一片假山石后面,两人便一路躲躲藏藏虚掩过了许多士兵,最后跟着宣华到了一间屋子前,屋子里的烛火还亮着,却依旧能感受到屋子里的冷清氛围。
宣华把手指放在唇边让庄归不要出声,然后看了眼那个房门示意让庄归自己进去,他便在门口的林子里候着。庄归神情有些紧张地点了点头,随后便轻轻打开门然后一个转身就溜了进去,随即再次把门给轻轻掩上了。
屋子很大,外面是一个小厅,她缓缓走去然后拉开了隔间的帘子,定睛一看,果然一个年纪已经不轻的贵妇正坐在梳妆镜前兀自对着铜镜梳着自己的头发。
那位夫人非常敏感地感觉到身后有人,立刻警觉地转过头,她原本宁静的神情骤然间像是巨峦崩裂那般一点点垮下,直至最后溃不成军。
她的头发半披着在肩膀上,乌黑的秀发中已经隐隐可以见到几缕银丝,她眉目描画的十分细致,但是那双精致的眉目下却掩不住震惊,难以置信的情绪。
她颤颤巍巍地站起来,一双眉目睁得又大又荒神,此刻她脸上已经写满了激动和喜悦,她一步步朝着庄归走去,嘴里喊着:“华儿?”
庄归却一反常态扯出一个非常甜美的微笑,她说道:“我不是。”
太夫人一愣,她的三个女儿,大女儿和三女儿都已经不在人世了,此刻这人不是二女儿还能是谁?她喃喃说道:“难道我年纪大了眼花了?还是说瑕儿璃儿你们来看娘了?”
庄归依旧笑得清甜,虽然这样的笑容一点都不符合她平庸的气质,她说:“都不是。”
太夫人这才驻足了脚步,她手中捏着一块上好的丝帕,她站在原地自顾自地摇了摇头,想要自己清醒一些,随后她再次朝庄归看去,依旧是那眉目没有错,到底是谁?
太夫人此时已经敛去了激动的情绪,她站在原地顺了顺气片刻就恢复了该有的气势,她说:“我老太婆年纪大了,这位姑娘就不要与我开这种玩笑了。”
庄归看着眼前这位已经过了风华正茂年纪的美妇人,她此刻的雍容华贵更添了几分岁月的沉淀在其中。这就是她梦寐以求的母亲,曾经做梦也想相认的亲生母亲。
如今她就站在她的面前,她反而没有什么激动的情绪了,只剩下淡淡的惆怅。
她莞尔笑道:“我叫庄归,是你第四个女儿。”
太夫人听完这句话反应剧烈,她一下子踉跄地往后退了几步,双目圆睁死死盯着庄归,足足持续了良久,那双荒神的眼神中骤然出现了越发剧烈的神情,伴随着她摇摇欲坠的身姿,仿佛如蒲柳那般就要坠落。
她一手扶着身边的墙壁,好像下一刻人就要跌下去,很快那双充满了幻觉的双眸顿时溢满了泪水,还有难以寻觅的感动之情,她一边摇着头,一遍喃喃说道:“你说什么,你说,你是那个孩子……”
“没错,我就是那个被你遗弃的孩子。”
太夫人一只手牢牢压在墙壁上,一只手捂住自己的胸口,她激动地朝庄归走去,脸上竟然抑制不住喜悦之色,却依旧泪流满面,她说:“你说什么,你是我的那个孩子?”
“没错。”
“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太夫人走到了庄归面前,看得出她太想念自己的这个女儿了。
太夫人一只手忽然紧紧抓着庄归的手背,用力揉搓着,一只手则是摸着她的脸庞,她脸上的神情告诉庄归,她简直不敢相信这一切,有生之年竟然还能见到她的小女儿!
庄归皱着眉,脸色隐隐出现了几分动容之色,看着太夫人看到她时候的那又欣喜又感动的神情,她内心也难免掀起几丝波澜,冰山的一脚也渐渐开始融化。
原来看似她的母亲也并非那么狠心,还是十分想念和愧对她这个女儿的。
太夫人忽然伸手紧紧抱住了庄归,抽噎着说道:“小女儿,你真的是我的小女儿吗,我真怕我只是在做梦,梦一醒你就又消失了。”
庄归原本有太多的责备,只是她实在是一个心狠不起来的人,之前原本想好的质问的说辞此刻竟然一句都说不出了。
太夫人狠狠抱着自己的小女儿,好像她对她的愧疚就算用几生几世都赎不完,她呐呐说道:“其实在送走你的三天后,我便后悔了,一想到自己的亲生骨肉在外面不知道会过怎么样的日子,真的是做梦都会哭醒。”
太夫人的泪水一路滑下,浸湿了庄归肩头的衣衫,庄归用力闭上眼,眼角也隐隐留下了一滴眼泪,没有人知道她在哭什么,也许是为了与母亲相认,也许是被母亲所感动,也许……只有她自己知道。
太夫人哭着说道:“孩子,是娘对不起你,娘做梦都在想你,娘不求你原谅,娘今日能见到你就已经此生无憾了。”
庄归沉默,她直视着前方,眼角是一行浅泪,她的哭是无声的,却也伤进了骨子里。
这时候,一个老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走了出来,年级也已经很大了,她也是泪眼婆娑地看着庄归说道:“四小姐,是老奴对不起你,当初这事是老奴给夫人进言的,也是老奴把你丢弃的,你千万不要怨夫人,夫人已经为此懊悔难过二十多年了,没有什么时候是不念着你的。这二十多年夫人茶不思饭不香,一直在想法设法地寻你。”
那个老奴继续说道:“老奴我当初非常后悔,不该那样劝夫人,才让夫人这二十多年来受这样的罪啊!”
太夫人用丝帕拭了拭眼泪,哽咽说道:“陈妈你别说了,都过去了,现在看到她好好的站在我的面前,我比什么都高兴。”说完她带着母爱般怜悯的眼神看向庄归,仿佛是喜极而泣那般。
即使是铁石心肠都难免被这样一位肝肠寸断的母亲所打动,更别说是庄归这样本来就内心柔软的人,她把自己的母亲一点点扶起来,随后说道:“我现在并不怨恨你。”
每一条路都有自己的苦楚,她被遗弃走了很多弯路,也被许多人伤害过,却最终还是找到了自我。而她的三位姐姐,身在宅门之内,却只能入宫为妃,最后没有一人有善终。
每一条路都是自己的选择,也都是老天的安排,有失去也会有得到,怨不得谁。
庄归本就不是这样的人,此刻也说不上对母亲有狠,不过也说不上爱就对了。
太夫人则是紧紧抓着她的手,生怕下一刻就不见了似地,把她拉到床头坐着,然后把庄归的手放在自己的手中里揉着说道:“烟儿,这些年你都在哪儿?”
庄归并没有和亲生母亲叙旧的打算,她语气已经柔软了许多,她说道:“锦府被重兵看守,我很快就要离开不然被发现就不好了。”
说到这里,太夫人的脸色也是黯淡下来,她叹了口气说道:“这些也就罢了,只是想来还是我对不起我的二女儿,也就是你的二姐,当初若不是我逼她入宫,此刻也不会和商相闹到如此决裂的地步,更不会一个人空守昭阳宫,连个可以依靠的孩子都没有。”
庄归确实还无法完全原谅母亲对她的所作所为,但是却也不会迁怒到她的亲姐姐头上,锦华并未做过什么伤害她的事,她只是输给了商珏。
不过庄归不知道,锦华从某种意义上也是输给了她,正是因为输给了她,才会输给商珏的。
庄归低眉思索了一番说道:“我无法做到对当年你遗弃我的事冰释前嫌,但是对于二姐的事,我只能感到抱歉。”
“没错,那牢笼被商相弄的像铁铸的一般,一只鸟都飞不进去的。她是无论如何都出不来了。不过,我也不希望你牵扯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