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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也不是那个对人敞开心扉,毫无芥蒂的“妙手圣医”了。只要一看到那双伸来的手的主人,她眼前就仿佛显现出宇文朗的影子。那种灵魂深处的战栗和阴暗,是她甩都甩不掉的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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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一天比一炎热起来,晟国的形势也一天比一天险恶起来。琴虽然身居深山,不问世事,不过她也能从越来越多上山看病的病号的人数,以及她们谈天的内容上得知山外的情况。宇文朗似乎是还想抗拒,千方百计的拉了曲继宗来守城。面对城高池深的上京城,金帐汗国和吐蕃的联军也一时无计可施。只不过,现在曲家握有晟国剩下兵力的一大半,一跃而成举足轻重的显赫家族,就连云家,也不免要受他掣肘。
病员越来越多,而且很多都是逃难而来的穷人。琴赠医施药之余,有时还得提供饮食住宿之类。原来的几间小屋子早就不够用了,便又多盖一两间茅草房,充作临时病舍之用。
某天晚上,琴忙完,正准确洗了手回房,昭宁的两个小家伙忽然冲了过来,拉着琴的衣角,用稚气的童声道:“姨姨,姨姨,那里有个怪叔叔。”
琴俯下身,摸摸两个小家伙的脑袋:“乖啊,回家我们看兔兔好不好?”
不相信他们的话,两个小家伙急了,拉着她就往山崖那边靠。琴只好跟着他们一路走了过去,在一块大石头后面,靠着一个人。小家伙们松开琴的手,小跑了过去:“叔叔,叔叔,我把姨姨带来了。”
琴立在那里,不好上前招呼,又不好离开,只好不咸不淡的站在当地。她只看到一个宽大的袖子升了起来,干枯的手上拿了一个绣子编成的蜻蜓,塞到孩子手里。
两个家伙欢呼雀跃,手举着竹蜻小跑回去。
琴想了想,还是有礼貌的问道:“请问您找我有事么?”
那人似乎动了一下,想要站起来,但是却没有成功。琴在后面看到他的头发乱糟糟的,身上的衣服也是破破烂烂。他的腿似乎有点问题,试了好几次,依然还是站不起来。琴心里有些为难了,只怕这人也是来求医的。可是他是男人,自己是没有办法来接触的。所以她只好远远站着,也不上前扶起他,也不敢和他近距离接触。
那人倒在地上气喘吁吁,看到琴站在原地没动,似乎有些意外。了一瞬,他了口气。
琴听到他的叹气声,只觉得似乎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于是大着胆子向前探了探身子,小心翼翼的问道:“你是来求医的么?对不起,我虽然是大夫,却没有办法……”
话还没说完,只听见那人苦笑了一声,摇摇头道:“你不愿意,扶我起来么?”
琴瞪大了眼睛,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人,这个人是……
她连忙跑了过去。
八十三、若即若离
他的头发乱糟糟的,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脸上胡子拉碴,满脸饥瘦,到处是黑黑的污泥。身上的衣服破破烂,还能闻到一股酸臭的味道。一条腿似乎是被重物砸断了,隐隐约约可以看见森白的骨头,伤口上的肉也外翻着流脓。整个人仿佛毫无生气的死物,灵魂都飘飘摇摇,仿佛马上就要飞向远方了一般。
他,他真的是那个人么?
那个神采飞扬,视天下于无物的人?
琴掩住了口,眼泪一点一点模糊了视线。
不过,那人略带自嘲的话语打消了琴的疑虑:“想不到,我居然会有这么一天,和你面对面,居然会认不出彼此……不,应该说,我一眼就认出你了,只是你认不出我而已。对不对?我的儿。”
听到这里,琴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抱住宇文护,在他的肩头放声大哭。
什么害怕,什么骄傲,什么持,见鬼去吧!现在,只想紧紧抱住他,就好。
而宇文护微:一愣,而后,露出他惯常有的苦笑:“你压着我的腿了,很疼。”
听到这句话,琴立即松开手,一双眼睛关切的上看下看:“你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的?你的腿,还有你上上下下……”
看到琴的目光打量着自己受伤的腿,宇文护的瞳孔微微一缩,有些不自然的笑道:“怎么?嫌弃我么?”
琴摇摇头:“怎么会?我是怕你嫌弃我……”刚一说完。她想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一样。表情忽然有些黯然。轻轻放开了抓着宇文护胳膊地手。
宇文护看她地表情。脸上也是一僵。两个人面对面靠地很近。却是个怀心事。连眼神都没有交汇。
过了一阵。琴忽然叹了口气。站起来道:“我扶你回去吧。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治好你地腿。”
宇文护眼神微微一颤。然而还是把手伸了出来。琴小心翼翼地扶着他。一步一步地搀扶着他回了屋子。
这边寒霜和昭宁正招呼两个小家伙上桌吃饭。正闹得不可开交。忽然看到琴走了过来。寒霜一面低下头摆碗筷。一面道:“回来啦?”
话音刚落。只听见一边地昭宁倒抽了一口凉气。缓缓站起身:“天啊!”而两个小家伙认出了送他们竹蜻蜓地人。大笑着跑过来:“叔叔。你来了?”
而后,寒霜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好久不见了。”
伤口很严重,需要马上处理。寒霜收拾出一间干净的屋子,让宇文护躺在床上,细细褪去他的长裤。尽管尽量放轻动作,然而还是免不了碰到他的伤口。宇文护虽然不喊疼,但是微微锁着的眉头和捏紧的拳头,还是显示出他身体的疼痛。
琴心里难受,却又无法可施,只好安慰道:“痛么?我小心一点。”
等长裤完全褪下,琴才看到他右腿地伤势。
一道长长的、可怖的伤口,仿佛咧开嘴大笑的恶魔,把筋肉、鲜血赤裸裸地展现出来。伤口发炎了,还流出黄腻的水来,要是再不治疗,这一条~定会废了。而且不只是腿上地伤,他的全身上下到处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擦伤碰伤,人瘦了一圈,精神也大不如前了。
“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的,阿护,你究竟怎么了?”琴一面检查,一面忍不住心里的悲戚。
“金帐汗国的人攻过来地时候,整个龙凤山庄的人都跑光了。关我地小屋在后山,那些士兵们没有注意。放火的时候,我趁机逃了出来。我想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就是因为他们地进攻,反而放跑了他们的大仇人吧!”
琴拿出白毛巾来,细细擦去他腿上地污渍。到了伤口处,又用细纱布除去他伤口附近的脓水,吸去伤口里的坏血和污物。处理完毕,再上药,宇文护疼得脸色都发白了,不过还是咬着牙接着道:
“我逃出来,一面躲避着金帐汗国的人,一面小心不被宇文朗的密探逮住。我想去见你,所以到了上京城。没想到上京城戒严,不准人进,我就只好和那些流民们挤在郊外的破庙里。野味没了,粮食也没有,就连树皮都要被啃光,不少人都活不下去,就倒在路边死掉。有时为了一口馒头,就有人大打出手。力气大的、年轻力壮的就能抢到东西,年老体弱的只好眼睁睁的去死。”如果说以前宇文护逃跑的时候他还会为自己留下一点后路,在各大城市的商号存了银子的话,现在的他可就真是身无分文,一贫如洗,过得相当的悲
的他,就算是失去了皇子的身份,好歹还衣逍遥自在。这些天来,把他的锐气和气度都磨尽了,天知道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多少人和家里人失散,多少人没有尊严的活着,多少人因为一口水、一口饭而毙命。还有,还有不少家世良好、洁身自好的女子,为了一点点东西,而出卖自己的身体和灵魂……”
说到这里,宇文护的声音猛然一停,因为他分明看见琴的动作一僵,脸色也一下子白了许多。
琴上好了药,包扎了一下,又出去换了一盆水,帮宇文护里里外外擦洗一边,又问道:“你腿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宇文护道:“某天晚上,我和一群乞丐一样的人躺在破庙里,忽然听说蛮子打来了,连忙冲出去。夜幕深沉,什么都看不清,只是恍惚间,看到有喊杀声,说的却是上京官话。
我也不知道该哪里,就跟着一群人一起跑。跑着跑着,我身边一个带孩子的女人摔了一跤,我去扶她,结果就被追上来的骑兵砍了一刀。我在倒下去的那一瞬间,分明看到那人穿的是)国的军服。那哪里是蛮子打来?纯粹就是兵痞们来抢劫了!”
被仇人一把火放跑,却~:己人一刀砍下,这算不算是报应?
“受伤了以后,腿疼得很,又回不了上京,真是觉得心如死灰。忽然想到应该去清山的,就拖着这条坏腿,慢慢的朝这边走了过来。在清山下,听到当地人在议论这里忽然出现了一个女神医,打听一下情况,居然和你很类似。我就在想是不是上天在怜悯我,就上山来了。用了两天时间,到这里的时候刚好就看见那两个小家伙。诶!也许是我现在的样子和他们心里的三叔太不像了,居然没有认出现在的我——是的,也不能怪他们,我现在的确是不像那个我了,我早就不是那个我了……”
琴摇摇头:“不是的不是的,在我眼里,你依然还是那个意气风发,会和我斗嘴、惹我生气的宇文护。”
“是么?”宇文护的眼睛微微一亮,而后,伸手握住琴的手。
琴一惊,陡然肌肤一阵战栗,一把抽回手来,表情一瞬间变的很惊惧。
而宇文护的眼睛里也闪过一丝不易查探的黯然。等琴帮他把身子擦洗完毕,他一句话都没说,闭上眼睛,就要睡去。
琴以为他路途劳累,也不多说话了,给他换了一身新衣服,掖紧背角,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门关上的那一瞬间,门里门外同时传出一声轻微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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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宇文护醒来,很艰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