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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眸深处:〃虽然没法说明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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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想了一会,沙耶如自白般,以淡然的语气娓娓道来:〃蒲公英开花後,它的种子随风飞散。〃
〃唔?〃
〃毛茸茸的种子随风漂流,离开故乡好远好远,也许其中有一颗落在寸草不生的砂漠上。那时,那颗种子会怎
样想……只要设想一下那个情况,或许就能了解我。〃
〃……〃
〃虽然只是一颗种子,不过在某种契机下,它开始努力地,把砂漠变成不再是砂漠。即使只有它一颗种子,它
亦想奋斗加油、它亦想努力繁衍生长,直至把这片土地变成蒲公英田为止。你认为因为什么,蒲公英种子会下定那
个决心?〃
〃……因为什么?〃
沙耶温柔微笑,轻抚我的脸颊。
〃那是,在砂漠中——知道有唯一的一个人——爱著那株蒲公英的时候。他对种子说,蒲公英的花真是漂亮啊。〃
〃……〃
沙耶纤细的手指,慈爱地抚摸我的脸颊。在她的爱抚中我感到安稳的幸福。
〃我爱你〃
抱著在我怀中的沙耶,我无言颔首。
〃要一直在我身边。永远陪伴我。〃
〃一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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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温柔甜蜜的轻语中互相确认彼此的爱意,然後我们沉没到无底的甜睡中。
* * * * * *
那是活埋。
自己身处的世界只充斥著死亡般的静寂与寒气。声音已经乾哑,没气力再继续叫喊,耕司的思考能力完全麻痹。
就某种意义来说,本能自我麻醉也许是一种慈悲。他开始遗忘自己是谁,也开始遗忘自己到底为何会被囚禁在
这黑暗深渊。就那样从生命被徐徐侵蚀的冰冷感觉中逃脱出来。继而他的梦境开始了。
二十余年的人生毫无脉络、随机地彷如走马灯放映著。不只幸福快乐的场面,也有辛酸悲痛的场面,即是这样
也比他现在的处境幸福。虽然只是梦,但这已是无上的仁慈。
例如,山的梦。小时候与哥哥一起去采集昆虫。没把蝴蝶放进捕虫箱,而是把它们塞进塑胶袋里去,窒息而死
的蝴蝶装满了一大袋——
例如,与恋人一起渡过的日子。在联谊会与她相识。只有他看穿青海不会喝酒。紧紧拥抱因为赌气而勉强自己
喝酒,然後在後巷里呕吐的她。之後二人以罐装果汁乾杯和好,再之後——
例如,深海的梦。漆黑一片的夜之海。他潜至水底,抬头眺望在水面另一方的月亮。远处有汽车经过。呆然听
著那个声音,他从海底把浑圆、明亮的月轮之光——脑海中还残存某些东西,正反抗那个虚幻的梦境。海什么的……
在夜海潜水什么的……有试过吗?
如点般的不协调感连贯成线。分隔梦与现实的境界线。头脑中好像有什么被牵引出来……对了,是汽车。汽车
的排气声,从远处传来……声音慢慢地起变化。引擎的声音消失,骤然万籁俱寂的静瑟降临。然後是——车门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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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上的声音。某人驾车前来,现在下了车。这不是梦。的而且确是耳朵所捕捉到、真实的声音——
一切突然清晰起来。这里不是海底。那片圆形的光也不是月亮。那是——井口外面。天空早已发白。驾车前来
的某人,相当接近这里……
思绪一气连贯起来,他——户尾耕司清醒过来。
〃救我啊!〃一旦叫起来,比想像中还要大声。或许喉部的痛楚现正意识下麻痹了,耕司的求生本能正拚死运
作吧。〃谁也好!这里!在井底啊!救我!〃
只是不停的大叫。声音在狭窄的井底中,回响到差不多令自己耳聋的程度。耕司很快就连自己在叫什么也不知
道。但这不是问题。只要被人听到——将自己被困在这里的事,传达到在外面的某个人,就可以了。
也许只是一刹那,但身处希望与绝望交界的耕司,却觉得彷如无限般漫长。头上那片浑圆的天空,出现了如被
虫蚀般的缺损——那是探头察看井底的人的侧影。
〃户尾先生?还活著吗?〃
是女性。虽然不是亲切习惯的声音,但耕司对这把声音有印象。是谁呢——为何无法轻易回想起来?
〃稍为等一等。马上救你。〃
黑影消失,那片天空再次变回圆形。耕司拚命以理智把会被弃之不顾的不安、恐惧压抑下来——的确说过,会
来救你的。不会这样丢下我。在等待期间,耕司想起彷佛被遗忘了般的身体,他小心翼翼试著动动看。每一处都痛
楚难当,手脚的末端都失去感觉。然而幸好没有动不了的地方。身体虽然憔悴虚弱,但自己的确仍四肢健在。
过了不久,那个人影再次现身井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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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没有受伤吧?可以自己游绳上来吗?〃
〃不,那有点勉强……〃
在仅仅可以活动指头的身体状况下,耕司实在没有自信做到。
〃唔——那没有办法了。我也下来吧。〃
说完後,上面把一条打了不少结的登山绳投进井中。碰到那条登山绳时,耕司现在才能放松下来,与此同时,
内心仍有余力产生出一个疑问——救我的到底是谁?
摇曳的绳索挡住了光线。用皮带系著大型照射灯的某人,慎重地由登山绳降落到井底。与耕司一同在淤泥中伫
立,在狭窄的井底会面的人是——
〃医、医生?〃
〃你期待外面的是谁?〃
T大附属医院的脑神经外科医生,丹保凉子。那是完全出乎耕司意料之外的人物。与在医院见面时的白袍形象
完全不同,她一身厚皮大衣与牛仔裤,还有毫无花巧的登山靴——是最初就打算登山而选择的实用装备。照明也不
是一般的电筒,而是有著大直径灯泡、还可与侧面小型光管切换的大型万用款式。很明显是专业用品。
〃……遇到很惨的事呢。哪,这个。〃丹保医生看著蓬头垢面的耕司苦笑,从口袋中摸出一个长身瓶递给他。
〃先含著一口慢慢咽下比较好。会让身体暖和的。〃
〃谢——谢谢。〃
带著酒瓶出来,简直像中年男人一样……那种感觉或许只是耕司的偏见,但酒瓶实在不像是年轻女医生会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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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西,这点却无法否认。无论如何先打开瓶子喝一口——彷佛会灼烧舌头般的强烈液体,令耕司差点噎到。
〃这、这是什么?〃
〃高浓度的伏特加。不错的回魂药,用来消毒也很好。泼向对手然後点火,更会有不错的效果。〃
以淡然、完全不像说笑的语气道来,丹保医生浮现起阴沉的笑容。偷偷窥伺那样的她,耕司再次陷入困惑。
她——与上次见面的丹保凉子医生是同一人吗?现在的她面上,连一丝当初在诊疗室时看到的知性、举止温柔
大方的印象都没有。如面具般冰冷的表情与彷佛要射出的尖锐目光是……的确在黑暗的井底中,由探射灯的光所造
成、令人不安的阴影,或许会令人的表情看上去与平日不同,这个理由勉强可以接受。但是,那个剧变的态度到底
是怎么回事?
〃那个……医生为何会在这里?〃
〃打电话来的是你吧。〃凉子像责备不良学生胡说八道般藐了耕司一眼。〃听了去搜索失踪者的二人组其中一
方所留下、令人在意的留言,之後不停连络都没法连络上,会认为发生了什么事是理所当然的吧?〃
〃啊,啊……〃
即使这样,对凉子能如此迅速的应变,耕司还是无法完全接受,但另一方面,她说的话却提醒了耕司,让他想
起出事前那个可怕的事实。
〃——那么,津久叶呢?能连络上津久叶吗?〃
〃连络过了。与你一样都是连络不上。老实说,我还以为你也已成为尸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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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耕司的确曾经被杀。还是被直到最後,仍当他是好友来信任的男子所杀。愤怒与悔恨一下子占据了他的
头脑。不可饶恕的背叛。除此之外,更不断为因相信他而被出卖的愚蠢自责。现在连津久叶安全与否也不知道。难
道她也像耕司般,遭到郁纪的毒手——
〃冷静点。在这里你多有杀气都没用。〃
凉子以冷酷的语气嗤之以鼻,她根本在无视耕司的反应。
〃如果认为会出事的话,为何不报警?〃
〃报警?〃仍然盯著耕司背後的井壁,凉子哑然失笑。〃——对了。因为你还是认为这是一般的事件吧。〃
〃什么意思?〃
对凉子傲慢的态度,耕司不禁动起气来。凉子以灯光让他注意到侧壁的一角。
〃户尾先生,你没注意到这里吗?〃
〃什么?〃
——仔细看,那处很明显石的质地与其他部份不同。刚才凉子一直在无视耕司就是为了调查这个。
〃……?……没注意到。四周一直都是漆黑一片。〃
〃唔。〃凉子的视线锐利地扫视石块隙间。那堆石块的缝隙大小,如果摊平手掌的话,即使是成人的手亦能伸
进去。〃你真是跌得恰到好处呢。一向运气不错吗?〃
凉子在阴阳怪笑的同时,毫无犹疑把手伸进石的隙间。在伸入的数秒後,从石块里面传来某些东西咬合的声音。
〃……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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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子收回放进隙间的手,再按颜色有别的石壁。没用多大的力,石块就随著齿轮转动的声音滑到里面去。
〃——有这种机关吗。真有一手。上次来也没注意到。〃
〃上次……来?〃
无法忽略的话句,但凉子无意回答就探身视察打开的入口。从耕司的位置亦能看到,在光线下出现的是一条混
凝土通道。
〃我先进去了,户尾先生。劝你还是留在这里比较好。〃
凉子缺乏感情简洁地丢下一句。耕司交互看著救生索与地下通道。大概是精制酒精的作用,身体回暖到有点出
汗。指头的感觉也回来了。但是,还未有足以游绳上去的握力。不过要再次一个人留在井底——单是想想就已全身
抖震。
〃一起去吧。请带我一起去。〃
〃……哼,随你喜欢吧。〃
凉子转身走进入口。耕司马上从後赶上。
〃与上次见面时相比,感觉完全不同了。〃
女医生靠著探射灯的光谨慎地前进。在她背後的男子出言试探。
〃这里不是医院。你亦不是病患。有必要挂著营业笑容吗?〃
〃那么,现在才是医生你的真面目?〃
〃嘿,到底如何随你想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