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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齐儿,这儿!”
是胤祯的声音。我从恍惚中清醒过来,暗笑自己想入魔了:那系着铃铛的蝴蝶风筝就象胤祯的标签,难道我还指望是从三百年后飞来的?我朝胤祯奔过去。
胤祯冲我笑着,手上拽着风筝线。一年不见,好奇宝宝也长大了。不,已经不能叫他“宝宝”。他的眉梢眼角又褪了稚气,更显出英挺来,有些抚远大将军的影儿了。身量也高了些,去年我还能和他平视,现在我只勉强够到他的眉毛。那眉毛下面还是那双桃花眼,比小时候更灵动了几分。我记起梁诗华的眼睛,一样的桃花眼。算命的人说过,这样的眼睛命里带着桃花,既有桃花运,也就有桃花劫。但是,胤禟又说过,求签算命作不得准的。真的作不得准?我不由自主的抚了一下自己现在的眼睛,还好,不是带桃花的。
“就知道你一见就会出来。”胤祯的嘴唇骄傲的弯起一个弧度。
我正要答话,忽然想起昨天的事儿来。对了,我还在生他的气呢,竟敢平白无故把我晾在一边儿。我拉下脸:“哼!”
“为什么‘哼’?”
我差点儿崩溃,“十万个为什么”简直成了胤祯的杀手锏,对付我是十拿十稳。
“为什么不说话?不喜欢吗?”
我投降:“我昨儿就回来了!”
“我知道,早得了九哥的信儿。”知道你还装。“原说来看你。哪知道给耽误了。我在宫里见着九哥的,他晚上没跟你说?”
你九哥但见新人颜如玉,哪得空儿给我递话儿?我的眼睛几乎喷出火来,恶狠狠的说:“耽误?你也在忙着娶老婆?”
胤祯对我没头没脑的问题有些诧异。他摇摇头,眼睛里却象有水在流动:“什么话!你在生气?为什么?”那流水样变换着的光让我有片刻的眩晕。
我按下怒火,移开视线:“没有就好。谁让你们都娶了媳妇儿忘了,唔,忘了我。”我不伦不类的话逗得胤祯忍不住笑了。我也无可奈何的笑起来,气也就生不下去了。
我顺着他手中的线望上去,五月里的风是乱的,风筝飞得并不平稳。
“这节气你还想着放风筝?”
他咧嘴笑道:“为什么不能放?偏不按节气来!这不是也飞起来了?我不让他们进去叫你,就知道一准儿能把你引出来。——呀!”
光顾着说话,我们都没留神线已经放到尽头。风筝“呼啦”一下升高,摇曳了几下,慢悠悠的往南飘落。
“我去追回来。”胤祯转身就要跑。
鬼使神差的,我一把拉住他,盯着他的眼睛认真的说:“由它去吧。你把它放了,明儿我替你挑只更好的。”
胤祯莫名其妙的看着我,大大的桃花眼里流光闪烁不定。
“我就喜欢这一只。”他固执的冒出来一句,说着又要转身。
我攥紧他的手:“你别去。你瞧它是往南落的,让你的侍卫骑马跟过去,一会子就给你拾回来了。你乱跑什么。”
我看他还是心有不甘,又扯了他一下:“我刚才剥栗子剥得手疼,你好不好来替我剥?”
“那——我出去吩咐一声儿,就回来。”他一边答应我,一边匆匆往外走,到一半儿又回头叮嘱一声,“我就来,你别剥了。”
我注视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垂花门后,再仰头看天上。那风筝飘飘荡荡已渐渐看不见,我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儿。
第16章
我喜欢槐花。每一个五月初夏,雪白的花一嘟噜一串儿坠满枝头,风中吹送着清甜的香气。阳光撒在身上懒洋洋的暖。这个季节,孩子们呼朋引伴,摘槐树叶来做笛子,用棍儿绞槐花,那花芯儿吮在嘴里,一直甜到心里去……
八阿哥的园子里种了好些槐树,花开时节,如云飘落在树梢,阳光从花上一直跌落到我眼睛里。姐姐不喜欢槐花,乌雅氏也不喜欢,——大约认为槐树不吉利吧,——这件事情上两个人倒是同心同德起来。我喜欢。第一次看见槐花开,我在心里连连欢呼自己重新获得了十二岁小姑娘的身份,也重新获得了十二岁小姑娘的快乐。我招呼胤祯在槐树下折腾了整个下午,绞了一大堆槐花,拔了花芯儿吸里面的甜汁儿,又把剩下的花儿编花环戴。我记得当我和胤祯满头插着槐花进屋时,八阿哥的忍俊不禁,还有姐姐的哭笑不得……可惜槐花第二次开的时候,我已经进宫了,第三次开的时候我又在杭州。算起来,从我来清朝以后,今年的槐花,已经是开第四次了。
我孤单单的坐在槐树下,贪婪的嗅着风中弥漫的槐花香。五月将尽,槐花开得最盛的日子,胤禟又娶亲了。八阿哥一早就过他府上去贺喜,胤莪胤祯都去了。姐姐本来就不赞成我去,正好我早上起来觉得头晕,就独自留在家里。没有了玩伴儿,好寂寞啊。从早上开始我就百无聊赖,坐立不安。吃过午饭我跟姐姐说见好了,要去园子里逛逛。我假装没看见姐姐担忧的眼神,在心里跟她解释:我只是寂寞而已。
空荡荡的园子,让我更加寂寞难耐。我靠着树干,很没有规矩的抱膝坐在地上。如果让姐姐看见我现在这个样子,又要唠叨上好半天。我楞楞的想,在杭州的一年也是这样过的,我怎么就不觉得难挨呢。哎,人心厌不足,得陇复望蜀。才尝到点儿自在的空气,我不甘寂寞的性儿就蠢蠢欲动了。胤禟现在已经拜过堂了吧?八阿哥在干什么,肯定是微笑着在跟胤禟道贺。胤莪大概又在吵着找人比酒,多半儿是拉着胤祥在比呢,他俩见面就要斗上的。胤祯呢?这个时候他总不能蹦出来问“为什么要娶亲”,“为什么要洞房”一类的问题吧?我假想着胤祯的十万个为什么连珠炮样轰炸胤禟的情形,心里一阵快意。笑过复又黯然。我是傻了,胤祯也十五了,应该不会提这些蠢问题了吧。也许再过不久,他自己也要娶亲了。胤禟都娶第二个了,胤莪也娶了,下面就该轮到胤祥和胤祯了。我愈加黯然。我想起八阿哥书房里的欢笑吵闹,想起雪地里我和胤祥打雪仗、做雪灯笼,想起胤祯挽着风筝向我招手,那系在风筝上的银铃还“叮当”响着……为什么要娶亲?为什么要洞房?为什么要……长大?
一道影子悄没声儿的罩住我。我微微一惊,却是慢慢扬起脸。阳光射进我眼睛里,我半眯着眼,终于看清是八阿哥站在我面前。午后的阳光给他镶上一道模糊的金边,他脸上有朦胧的笑意。
“姐夫……”我小声叫道。自从姐姐给我“提亲”之后,我一直没有和他单独见面,生怕给乌雅氏落了话柄。
“好些了吗?”八阿哥轻声问。
“恩,已经不晕了。”我躲闪着他的目光,“姐夫,你怎么这会儿就回来了?”
八阿哥浅笑道:“这会子正闹酒,我不能喝,只得逃席。你怎么在园子里呆坐,瞌睡了?”
“恩,做了个梦。”我把下巴搁到膝盖上,“梦见自己当上太守了。”
八阿哥的目光落在我身后的槐树上:“你把南柯郡治理得可好?”
我忧心忡忡的摇头:“不好。原来我竟这样笨,发梦都是愚不可及。治理个什么劲儿啊,一团乱麻。”
八阿哥“呵呵”一笑:“那没什么不好。南柯梦醒,你从此便了悟了也未可知。”
静默。我们不约而同抬头去看槐花。
“姐夫,为什么花开以后会谢,我不想它谢。就这样不好吗?”
八阿哥还在望着那些槐花,他喃喃的念着,象是说给我听,又象是说给自己听:“我也不想它谢……”
今年花落颜色改,明年花开知谁在。已见松柏摧为薪,更闻桑田变作海。
我不想改变……我不想长大……
门房风风火火冲进园子的时候,我和八阿哥还在一起仰望着槐花发呆。他是来给胤祯通报的。看他心急火燎的样子也不难猜出,来的准是胤祯。这小霸王一旦发号施令起来,能让周围的人着急得象火上房。
我跟着八阿哥往书房走,偶尔一瞥,发现那门房不住偷偷回头,狐疑的张望着树上的槐花。我扑哧一笑,轻扯了一下八阿哥的袖子,朝后面的门房微微摆摆头。八阿哥觑见,也掌不住轻轻笑起来。
胤祯没在正厅上等,却在书房前的院子里转来转去。他向八阿哥请了安,大家又入座上茶,八阿哥这才笑问他:“十四弟,你这会儿就走了,别的人呢?”
胤祯含糊着答道:“唔,他们都要留下来,唔,闹洞房。我说没意思,过来看看你们。”
我捧着茶杯一直没有喝,听了胤祯的话,狞笑着说:“是嫌你小孩子家碍事儿,给撵出来的吧!”
胤祯的脸上泛起一层红晕,先是淡淡的,接着便越来越浓,象潮水一样席卷而来,连耳根都通红一片。他抿紧嘴唇,眼中跳动着两团火,象要把我烧着。
我几乎是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只是一时竟找不出合适的话来掩饰。我装作一劲儿的喝茶,恨不得把脸都埋进杯子里去。好在八阿哥平静的变换了话题:“兰齐儿大概是路上受了累,我是喝多了几杯酒,这会儿全好了。多谢你想着来瞧我们。”
我还是埋着脸喝茶,听八阿哥和胤祯开始聊些闲话。偷眼看去,八阿哥泰然自若的浅笑着,胤祯的脸色也恢复了正常,目光从火变回了水。我松了一口气,调整了脸上的表情,把已经被我喝干的茶杯搁下来。
胤祯没理我,长篇大论的和八阿哥侃他的马经,听口气是老康赐了他一匹好马。我不懂马,可他的兴致勃勃也感染了我。好几次张口想问,终于还是忍下去了。我还在懊恼刚才的失言,不晓得在清朝算不算是惊世骇俗。我巴不得这会儿他们一直把我当透明人才好呢。
直到要走的时候,胤祯才转过脸:“小齐儿,明儿我去南苑遛马,你可要去?”他说话的内容是在发问,语气却是肯定的。
我想去,心虚的看了一眼八阿哥:“姐姐,姐姐这会儿连二门都难得让我出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