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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不疼!”我气呼呼的说。
他拉着我的手看了一会儿,忽然双手一合,把我的手包在他的手掌中间。他的手温暖柔软,我渐渐觉得脸上发烫,轻轻把手往外抽了抽。胤禟手上加重了力道,我没有抽动。他看着我,脸上没有了平时那股似笑非笑的疲怠样子,眼睛亮得出奇。
“兰齐儿……”他柔声唤道,说完又顿住了。
“我……呃……你喝了多少?”我猜自己此时连脖子都红了,赶紧语无伦次的找话题。胤禟不回答我,只握着我的手不说话,我别开头不敢再看他。
就这么坐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听到一声:“九弟。”我吃了一惊,和胤禟一起转过头:胤礽站在月洞门口,身后跟着四阿哥和八阿哥。
“九弟,我说你这寿星怎么逃席了,原来和兰齐格格跟这儿说体己话儿呢。”
胤禟脸上恢复了似笑非笑的神情,放开我的手:“太子和臣弟玩笑呢。臣弟出来醒醒酒,碰上了兰齐。”他一边说一边站起来走开去。我跟着站起来。
“哦?” 胤礽意味深长的看我一眼,“你只管在这里醒酒,倒把哥哥都撂开了。”说完哈哈大笑。
胤禟跟着笑道:“是臣弟的不是,这就给哥哥们赔罪去,自己再罚酒三杯。”他说完看了我一眼,便引太子向外走。我还呆立着没吭声儿,只是茫然干笑。一错眼发现八阿哥和四阿哥都瞧着我呢。不知是不是我多心,八阿哥的笑中间透着疑惑,四阿哥的眼神冷得象冰。我的笑冻在脸上了。
回永和宫的路上,我跟在胤祯身后亦步亦倾。已是月末,天边残月如钩。月光洒在胤祯身上,给他蒙上一层凄清迷离的光辉。
“小祯子……”
“唔?”
能不能不要想当皇帝?能不能让八阿哥不要想当皇帝?能不能让你们不要“结党”?
可我终究没敢说出来:“我觉得冷。”
“没几天就是重阳节了。这阵儿太阳一下去就凉了,叫你带斗篷出来你不听。”胤祯站下来,解开外面的衫子披在我身上。
“这,别,让人看见了。”
“看见就看见。你怕什么,有我呢。”
胤禟和胤莪的婚事很快就定下来了,栋鄂氏和博尔吉济特氏的两位格格即将成为九福晋和十福晋,婚期都定在下年二月里。打从进了九月,一连两三个月,胤禟胤莪就跟耍猴儿一样,出现在婚前的各项仪式里。胤祥和胤祯常常来和我讲当中趣事,我们三个笑得前仰后合。好奇宝宝的习惯也传染了我,我真想问这两个半大孩子懂不懂“成亲”,我可是上高中才明白的呢,深宫里头,他们又从哪里学去。还好四阿哥指导出来的忍功也不是白练的,关键时刻制止了我荼毒幼苗的想法,我只是指着他们俩说:“别高兴得太早,等轮到你们的时候,我才要看好戏呢。”
今年御花园里的梅花开得早,宜妃出面请了各宫的主位聚会赏花。德妃没明白说出来,但听她的口气,是宜妃要带栋鄂•;云珊参加,说白了就是秀自己的准儿媳。栋鄂氏听说是个美人儿,人又伶俐,想必很讨宜妃欢心。
宜妃的主意我也明白,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德妃要叫我和明慧一起去。也想带点儿新鲜血液去挣面子吗?我暗地里不以为然:人家宜妃是炫耀儿媳妇,我和明慧算怎么回事儿?就算明慧以后是她的儿媳,又拉扯上我干什么?
我的座右铭就是“韬光养晦,明哲保身”。显然明慧想的和我正好相反,她为了这赏花会刻意装扮了一番。平心而论,明慧确实很美,说不上倾国,倾个把城应该没什么问题。我酸溜溜的想,胤祯那傻小子艳福倒是不浅。
相形之下,我的打扮就显得敷衍了。我的漂亮衣服不可谓不多,首饰装满了几匣子,我只是懒得为这种活动盛装打扮而已。一来没有帅哥可以钓,二来在皇宫里头钓到的帅哥绝对是炸弹:他倒霉你受牵连,他得意你又要防着色衰爱弛,无论如何,你就只是粉身碎骨一条路。其实我也不是全没有一点儿小心眼儿的。兰齐本就生得清丽脱俗,自有一段天然的妩媚。我记得甚至冷面如四阿哥,第一次逼着我学他的字时,写下的竟是“清水出芙蓉”。
御花园里娘娘们坐一处,我和明慧磕了一圈头,被各位娘娘评头论足了一番之后,便被带到另一处落座。我瞧见栋鄂氏一直站在宜妃身后,言笑宴宴,应对自如。这女子的心思玲珑,只怕不在胤禟之下。明慧今天没来招惹我,连话都很少。我猜她正在气闷呢:辛苦打扮了来亮相,风头却全被栋鄂氏抢去了。那栋鄂氏人不及她漂亮,却沾了“新晋九福晋”这个招牌的光,把主子娘娘们的目光和话题全吸引过去了。
我装作看不见明慧阴沉的脸,只管据案大嚼。桌上的各种点心明慧几乎动也未曾动,全便宜了我。她目不转睛盯着栋鄂氏的席位,眼里闪着——不是攫取——嫉妒的光。
这又何必呢,我暗想,反正你不是姓完颜吗,抓紧胤祯就对了。将来你做新嫁娘,有你出风头的时候。只是,胤祯,怕也不是那么好抓得住的。别看他成天一副懵里懵懂的孩童之状,骨子里可硬气儿得很。他认定的,宁死也不回头;他若是不肯,只怕杀了他,也不能叫他点头……
“兰齐,咱们该去给云珊姐姐敬杯酒吧?”明慧的声音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
敬酒?你还是敬杯醋吧。我满嘴的点心,哼了一声:“是呀。”
栋鄂氏没和我们坐一处。她坐在另一边,离娘娘们最近。
明慧理了理自己的裙子,这才端起酒杯,迈着优雅的步子往栋鄂氏走过去。我端着酒杯尾随她,哀叹自己不得不在这出抢风头闹剧里演配角。
“云珊姐姐,请赏脸和妹妹同饮此杯。祝贺你得跃龙门,往后我们轻易也不能和姐姐攀交了。”
这是什么话,我皱起眉头。明慧不是个糊涂人,怎么今儿就为出个风头,说出这么失礼的话来。
云珊笑靥如花。她举起杯子:“明慧妹妹取笑了。姐姐也只是感天恩,赖祖德,怎敢自大?”言下之意,不外乎告诫明慧自己是御旨亲封的皇子福晋,门第也高过明慧。这云珊也是个厉害角色,一开口就让明慧吃了个憋。
我打量着明慧的脸色,真怕她们立时就要吵起来。我再飞快扫视四周,娘娘们都各自在聊天,暂时还没人注意到这边的暗斗。
我咳了一声,轻声说:“两位姐姐,兰齐敬你们两位一杯。托皇上、娘娘们的福,今儿我们能在宫中一见。兰齐才疏质陋,两位姐姐于宫闱礼仪上,要多教导妹妹才是。”我故意在“皇上、娘娘”,“宫中”,“宫闱礼仪”几个字上加重语气。云珊和明慧一起转头看我,我镇定的举杯示意。两人又瞪了对方一眼,这才都举杯干了。
回到座位上,明慧先是一言不发,接着又拿旁边伺候的几个小宫女出气,一会儿嫌递东西慢了,一会儿嫌酒没温热。我到底看不下去,压低声音提醒她:“明慧姐姐,你这是怎么了?宜主子今儿请了大家来是为了高兴,你这样和人生气,德妃娘娘的面子也不顾了?”听完我的话,明慧的脸刷的变得雪白。她恨恨的拈起一块点心,捏得粉碎。
晚膳我吃得很少,下午在御花园里吃了一肚皮点心到天黑还没消化完呢。我跟瑞秋和晚翠打了个招呼,出门往宁寿宫花园去逛一圈。那里比别处幽静些。
我才走进去没多远,忽然听到一阵呜咽声。这回我不怕了,只是纳闷儿:“怪了,难道又是胤祥?”仔细一听,是女子声气,又在说话,居然好象是明慧和琉璃的声音。
这时我本应该掉头就走,可我竟没有走开,而是站下来侧耳倾听。
“好格格,你别哭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儿……”
“你说,我哪里比不上她?”
比不上谁?云珊吗?我摇摇头,不过是后宫娘儿们聚会,明慧何必看得这么认真。
“格格,这都是皇上的旨意,都是命。”
“为什么是她的命好,为什么皇上不选我?”
“快别说。奴婢在宫里伺候了多少人,就只和格格贴心。格格这话可千万不能再往外说,也别叫人看出来。”
“我不服,是我先见到他的。皇上也说过我好,为什么不选我?”
这几句话没头没脑,似乎在说皇上。可电光火石间,我的心思却绕到了另一个人身上。明慧几个月来的异常,明慧今天的失态……我忽然觉得全身的血液凝结了,心跳也变得软弱无力。明慧是怀春了,她的意中人是……胤禟。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宁寿花园摸出来的。直到躺到床上我都没从恍惚里回过味儿来。我辗转反侧:明慧喜欢上胤禟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喜欢,在清代,在皇家,这是多么苍白无力的字眼儿。我从明慧想到了胤禟,又想到了胤祯。还有四阿哥,八阿哥,胤莪,胤祥……他们的脸在我眼前漂浮不去,直到我终于朦胧睡着。
今年冬天的雪下得特别多,也特别大。
我虽然不是从“江南”来的,但生长在南方。在北京过第一个冬天的时候,我为下雪激动,半夜三更爬起来给朋友打电话报告。这是我在北京的第四个冬天,——第一个在现代的北京,第二第三个都是在清朝的北京,——我对雪的迷恋劲儿还没有过去。
德妃在瞧明慧做针线。明慧最近瘦了,我好几次撞见她在发呆。我匆匆避了开去,心里也为她难过,又百思不得其解:难道宜妃宫中的一面之缘,就让明慧对胤禟情根深种了?
四阿哥也在瞧我写字。现在除了抄书,德妃这里凡是笔头上的东西,一应由我包揽。能者多劳啊……我懒洋洋的写着,心底在盘算八阿哥什么时候接我出去。出了宫就自在了,想吃就吃,想睡就睡,还可以和胤禟胤莪胤祯他们堆雪人、打雪仗……其实我还想滑雪,我已经练到了红道水准,正在向黑道冲刺,一来清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