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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猛然醒悟过来,我一骨碌从劈柴垛上翻下来,稀里糊涂、忘乎所以地朝准瓦列里克的下巴就是一个通天炮。这一拳头是真家伙,教过我们徒手搏斗的杜鲍夫看了准保满意。
小姑娘们大声尖叫起来,留声机停了,出现了尴尬的场面。我望着倒在地上的瓦列里克,心里一阵烦恼。我这个“小鹰”,政权的代表,法纪和秩序的捍卫者怎么啦?我这是干了什么啊?
瓦列里克站了起来,摆出黑海舰队水兵应有的风度,他擦干了脸,用颤抖的、但尽量保持礼貌的口吻:“明白了……何必当着众人的面呢?……不够水平……咱们找个地方吧?”
同情在瓦列里克一边。当我们两人离开院子的时候,谁也没来阻制我们,只听见谢拉菲玛和克里文季哈在破口对骂……
我尽量避开众人的眼睛,只是在街上差点儿同瓦尔娃拉撞了个满怀,我瞟了她一眼。
只见她那双凸出的象七月熟透李子般的、柔情脉脉的眼睛一亮,她那绉绸的白上装,花裙子,红羊皮靴一闪。这些细节是我刹那间偶尔下意识地发现的,好象有人在我白纸似的脑海里做了几个记号。
这一切搞得糟透了……可是已经无法挽回。用谢拉菲玛的话说,最糟糕的是变成狗尾巴掉下来的一小撮毛,随风飘去,不知去向。瓦列里克那条喇叭形的裤腿在旁边扬起了一股尘土……“咱们上铁匠铺去,”瓦列里克扭过头来,口齿含糊地对我说,他的嘴唇肿起来了。
第六节
我们来到了老爷府遗址。十五六个半大小子,眼里闪着激动的光芒,躲在树后,瞧热闹。在格卢哈雷村里,大小伙子已经有多少年没打过架啦,多少年啦!
好,……打就打,毕竟是瓦列里克缠安东妮娜,干出不要脸的事……打就打吧!
水兵摆出一副拳击的架势。我听说,海军里人人学拳击,这是他们的规矩,好让个人能保护大家,当然罗,大家也就保护个人。在我们组里,杜鲍夫也对新兵加紧训练,就象训练小狗那样。因为缺少拳击手套,他就用毛巾把我们拳头裹起来,对上手,双方打得十分激烈,打掉个把牙齿那是家常便饭。
瓦列里克果断地窜到我的跟前,挥拳打过来,我立即往旁边一闪,微微俯下身子。我看到他那大挥大摆的路数,心里顿时明白了,他除了摆花架子之外,什么也没来得及学呐。他的两臂不太长,个子也不够高……他不直来直往打直拳,反而想从侧面出击打侧拳,哪怕有一拳打中我的面颊也好。我一看这姿势,气全消了……
瓦列里克连挨了几下。可他还是勇往直前,他要在过去的步兵面前捍卫黑海舰队的荣誉。他两次被打翻在地,可爬起来继续向我扑过来,真是棒打不回头呀!他的拳头打过来,象在舀汤。他用凶狠的目光盯着我……
老爷府遗址已经一片漆黑了,这里弥漫着 麻和牛篣的刺鼻子的气味儿,这是因为我俩围着对方打转转,把它们踩了个烂糟糟。见鬼,我已经不想打了,我不想使对方流血。可是瓦列里克还是挥舞着拳头,一个劲地冲上来。
事情不是儿戏了,水兵不准备认输。在黑暗中,我从左路给了他一拳,接着又是一拳,他呼、呼地朝我头上打来两拳,我往下一蹲,躲了过去。我突然感到,我精疲力尽了。我身上里里外外的那些个缝缝儿,牵动我的全身,向我打招呼。我双拳渐渐垂了下来,气有出没进了。
我觉得体力已经耗尽,绝望之中猛地往前扑过去,可是水兵一个箭步往旁边一跳,闪过了。他呼呼喘着粗气,浑身上下迸发出复仇的渴望。名誉受了损害的海军在支撑他,他顶住了我的进攻,突然改变了战术。我没有及时作出反应。水兵不再漫无目的地乱挥拳头,而是对准我的身体打了。他从右路向我的肚皮进攻。他的动作完全是实打实,没什么可指责的。他一拳打中我伤口的要害。我登时弯下腰,蹲在地上。
我感觉,我浑身上下散了架,变成无数小块块,飞了出去。这些小块块永远也结合不起来了,永远也拚不成原来的样子了。空气说什么也不肯到我的肺部去,我上气不接下气,嗓音嘶哑,一口气也咽不下去。
“怎么啦,还想打吗?”瓦列里克站在我身边对我说。“站起来,再来。”
当然,他说这句话,并不象个演员。他吃力地蠕动着嘴唇,鼻子里呼哧呼哧地发响。我很想站起来再打,捍卫步兵的荣誊,可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呀。老爷府遗址上的空气仿佛全抽空了,我就在这片真空的地带喘着气,我痛得钻心。
“站起来,”瓦列里克口齿不清地说,“别装腔了!”
我慢慢地站起来。我不想蹲在水兵面前,看着他那双肮脏的皮靴。空气开始慢慢地渗进了肺部,总算找到了缝隙
瓦列里克举起拳头,摆好了架子。他身上仿佛装上了“安德柳莎”火箭炮的药包,突然凌空腾起,从我头顶飞了过去,扑通一声,又跌在地上。
过了一会儿,我和瓦列里克肩挨肩地坐在地上。我们都恢复了知觉,我们面前站着波佩连科。他背着自动枪,手里拎着我的M 。
“你这么一家伙会要我的命,”瓦列里克对“小鹰”说。“难道能这样……朝脊梁骨上打!……这可不够水平。”
“咱可闹不清什么水平不水平,”波佩连科辩解地说。“你对准卡佩柳赫同志受过伤的肚子下手,难道就够水平吗?您怎么,水兵同志,您是德国鬼子,还是怎么的……”
“我怎么知道他肚子受过伤?”
“可咱没时间对你解释啊!”波佩连科理由十足地说。“嗯,确实,这玩意儿不轻,”他端详着M 的枪托,摇了摇头。“这一下子是够呛的。”
“魔鬼,”瓦列里克嘟呶着。“气都喘不过来了。”
赤杨树那些黑乎乎的枝桠在我们头上纵横交错,我们坐在踩断的 麻和牛篣草丛中休息,那些飞出去的小块块又慢慢地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疼痛逐渐消失了。
“我说,你干吗去缠她呢?”我问瓦列里克。“不是有人对你说,我们已经订婚了嘛!”
“谁?”瓦列里克问。“谁订婚?”
“‘谁、谁’!……我同安东妮娜·谢麦连科娃已经订婚了!”
瓦列里克擦干了脸,从鼻子里摸出一把又浓又黑的鼻涕。现在他回答的话明确多了。
“克利马尔可不是这么说的呀!”他大吃一惊。“关于安东妮娜,克利马尔说的完全相反。”
原来是这样……我挣扎着想站起来,可是两个膝盖撑不住,又象合叶似的弯了起来。
“波佩连科!”我说。“杀猪的在哪儿?”
“小鹰”扔下M ,撤腿往村里跑去。
我苦头吃的还不多,还得再吃点!对于傻瓜蛋,应该用生死的战斗来教育……克利马尔象胡弄一年级小学生那样把我耍了。他挑动我同瓦列里克,两个人就象两只公鸡那样斗了起来。他略施小技就摆脱了我们的监视!可我还想给这个喝得醉醺醺的屠户设个圈套呢。
“请你原谅,”瓦列里克说。“我不知道,真的!”
“没什么。”
这件事同波佩连科气喘吁吁跑回老爷府遗址来报告的消息相比,确实没什么。
“克利马尔溜了。谢麦连科夫也同他一起逃了。”
“谢麦连科夫?他不是逃了……是克利马尔把他带走了吧!”
波佩连科耸了耸肩膀:这有啥差别。
“去看看安东妮娜是不是在家里,”我按住肚子,挣扎着想站起来,“你就留在那儿放哨。”
“行,”“小鹰”嘟哝了一句。“你老惦记着安东妮娜干啥!”
第七节
我们俩到瓦列里克家里去洗脸。克里文季哈一手提着油盏,一手给我们倒水。现在,格卢哈雷的居民已经全知道我订婚的事了,所以对双方表示充分谅解。庆祝晚会继继进行,没有受任何影响。谁也没发现克利马尔和谢麦连科夫的失踪。
瓦列里克凑在脸盆上面,鼻子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
“鼻子上多撩点水,鼻子上,”克里文季哈一边拿着罐子倒水,一边说。水冰冷冰冷的。
“克利马尔这个王八蛋干吗蒙哄我呢?”瓦列里克转过身问我道。他把湿毛巾捂在青肿的脸上,水顺着他那突出的、黝黑的胸脯流淌。
他的胸脯上刺着两个大字:“沃娃”。这个奇怪的名字下面,有一艘蓝色的帆船和几株蓝色的棕 树。
“你身上刺的两个字是什么意思呀?”我问道。
“你知道,”瓦列里克用信任的口吻对我说,现在我俩已经亲如手足了。“本来这里刺的是“诺娜”……我认识的……挺好的姑娘……火红色头发……嘿,可我到了格连吉克忽然想娶媳妇,娶一个名字叫维克托莉娜……一个黑黝黝的……不合适,是吗?她叫维克托莉娜,而我胸膛上刺的是‘诺娜’。岂不是不够水平?”
“不够水平。”
“就是嘛!所以我才请人改刺……从‘诺娜’只能改刺成‘沃娃’……沃娃就沃娃吧!”
瓦西卡站在门口,是他父亲派他来的。他急得直吭哧鼻子。显然,他带来了重要的情报。现在他在等瓦列里克走开。
“克利马尔真是大坏蛋!”瓦列里克依然气 地说。“他为啥要对我说她那种话!真该扯掉他的两条腿,塞点火柴……”
很难想象,屠户会容许人家这样对付他。水兵在克利马尔铁钳般的大手里,会象菜畦里的黄瓜一样被捏得稀烂。
“你还是去玩吧,”我对瓦列里克说.“让我坐一会儿。”
我不想让瓦列里克了解这些复杂的事情。让他去玩一会吧,假期很短,回去又得打仗。
“嗯,好……”他照了照砌在炉壁上的半块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