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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弄玉心中乱阶咐,想道:“我本是想成全表哥与珊瑚姐姐,但若留在干娘这儿,只怕
又摆脱不了孟大哥的纠缠。”她刚才的语气,本来已想拜辞千娘,跟随耿照同去的,但被孟
老大这么单刀直入地问她,她毕竟是个少女,脸皮薄嫩,一时间又不好意思明言心事,只觉
左右为难。
正在局面尴尬,大家都在等待秦弄玉说话的时候,忽听得呜呜呜三声响箭,一长两短,
盂老大面色倏变。萨老大悄声说道:“是你的仇家来了么?”
盂老太道:“这是飞龙岛的鸣镝,岛主料想下会亲临,来的多半是他的使者。”萨老大
不禁大为惊异,心道:“孟家在绿林中的地位也算得是第一级的了,这飞龙岛主却是何等身
份,只派使者前来,就能令到孟嫂子吃惊?”
孟老大低声说道:“这飞尼鸟主是长江两岸水陆两路的黑道大哥,这两年才崛起的,你
大约还未知道。”萨老大道:“你和他有什么纠葛?”孟老太道:“目下尚未知道他的来意
如何?你们暂且躲一躲吧。我不想与他结怨,倘若当真是非动手不可之时,那时再请你老大
助拳。”
萨老大、耿照、秦弄玉、孟霆四人都躲进厢房,只剩下孟老太一人留在客厅。只听得她
连发三次啸声,也是一长两短,啸声过后,便听得有人朗声说道:“飞龙岛使者多谢孟舵主
接见。”
响箭与孟老太的啸声都是暗号,飞龙岛的使者,接江湖规矩,先发响箭通报,等待孟老
太的答复,然后再进入孟家,看来己是给了孟家几分面子。
只见两个大汉走入客厅,其中一人手里拿着一枝漆得通红的令箭,说道:“这位想必是
孟大嫂,请你棱绿林箭。”孟老太道:“先夫已经过世,你们的岛主还未知道么?”那使者
道:“孟舵主去世,你和令郎可还在啊。”孟老太道:“先夫去世之后,我也早已金盆洗手
了。这绿林箭请恕我不能接下。”
那使者哈哈笑道:“孟大嫂,要改邪归正了么?但你们孟家在绿林混了几十年,说句笑
话,也就等于是在绿林中有了户籍了。孟舵主去世,你和令郎也还要应卯的。岛主的绿林
箭,我看你不接下也得接下。”
孟老太心中有气,但一时之间,也还未拿得定主意是否翻脸,当下说道:“不知你们的
岛主传这绿林箭是为了何事?”
那使者道:“岛主已定下日期,下月初五在飞龙岛召集江南绿林道上的头面人物聚集。
一来是彼此商量,金兵渡江之后,咱们绿林人物是该如何应付;二来也得推定一位绿林盟
主。今天已是二十八,离会期还有七天。你和令郎可得在这两天内动身,就以这支令箭为
凭,到了长江口外,自有我们的船只带领你们往飞龙岛。”
耿照在厢房里听得他们的谈话,心道:“原来东园前辈所尚未查明的那个神秘人物,与
南山虎及樊通结拜的那个‘大哥’,就是飞龙岛主。南山虎私通金国,这飞龙岛主料想也不
是好人。
柳女侠和东园前辈正要赶去粉碎他们的奸谋,却不知孟老太是否已知道他们的底细?且
看她如何应付?”
孟老太道:“听说南山虎是你们岛主的结拜兄弟,这次盛会,他一定是在场的了?”那
使者道:“不错,南舵主就是这次英雄会的发起人之一。孟大哥生前和南舵主交情不小,就
看在南舵主份上,嫂子你这次也该来捧捧场啊。”要知南山虎在江南道上。
己纵横了十有余年,飞龙岛主则不过是这两年才稍稍露面的,江南的绿林人物,自是识
得南山虎的多,那使者见孟老大同起南山虎,只道南山虎与孟家夫妻定有交情。
哪知孟老太却道:“你错了,我们当家的生前胆子小,只敢做些小买卖。南山虎是黑道
上响当当的角色,我们怎么高攀得上?我们与他是各走各的道,素不相识!”
耿照听到这里,心道:“原来这孟老太也已知道南山虎的底细了,要不然她不会这样说
的。听她的语气,似是耻与南山虎为伍,嗯,她虽是不通情理,但在这大义上头,倒也不愧
是女中豪杰。”
那使者怔了一怔,道:“怎么?你们竟是素不相识的吗?然则孟嫂子又何以有此一
问?”孟老太淡淡说道:“随便问问,不可以么?”
那使者大是尴尬,咳了一声,说道:“咱们还是话说回头,言归正传吧。这枝绿林箭请
嫂子接下!”
孟老大冷冷说道:“我当家的生前,在江湖上也是独往独来。做的独脚强盗,从不受人
号令的。我老婆子虽是无能,先夫的这点志气,还是不敢坠了。请恕老婆子不识抬举,这枝
绿林箭你带回去吧!”
那使者又惊又怒,站起来道:“你,你抗不奉命?”孟老太道:“我还要告诉你们,我
已金盆洗手,不再是绿林中人了。以后你们少来登门罗嗦。请吧!”端起茶杯,也站了起
来,端茶乃是送客的表示。
那使者大怒道:“你这老婆子当真是不识抬举,竟敢抗命!”拿起茶杯就摔。
孟老大说道:“怎么,你们不喝了这杯茶再走吗?”说话之时,茶杯也已掷出,只听得
“当”的一声,两个茶杯碰个正着。
使者那个茶杯给拦了回来,仍然端端正正地摆在原来桌子的位置,杯中的茶水,也没有
溅出半点。孟老大的茶杯则在空中打转,孟老大衣袖一卷,将茶杯取了回来。不声不响,冷
冷地看着那两个使者。
这一手上乘内功一显,登时把那两个使者镇住,不敢发作。持着绿林箭的那使者面上一
阵青一阵红,蓦地把那枝箭往桌上一插,说道:“奉不奉召任凭于你,我只是来传绿林箭之
人。告辞了。“那两个使者走后,萨老大从厢房出来,哈哈笑道:“孟大嫂,真有你的。哈
哈,干得好!”
孟老太道:“你盂大哥生前恩怨分明,飞龙岛主与盂家风马牛素不相涉,那也罢了。但
南山虎却是你孟大哥的仇人,我老婆子无能为他报仇,已然抱愧,怎还可以听他号令?南山
虎如今是飞龙岛主的副手,飞龙岛主这次召开英雄会,分明是想同道推戴他为绿林盟主,事
若成功,南山虎也就高高压在我们头上了。我老婆子若也随众椎戴,岂不愧对先夫?”
耿照只道孟老大是因为知道南山虎私通金国的底细,这才拒绝参加此会的,谁知她却不
是为了大义,而是为了私仇。但转念一想,只要孟老太不与南山虎同流合污,结果也还是一
样。
萨老大吃了一惊,说道:“孟大哥,他、他是——”只道孟振之死与南山虎有关。孟老
大道:“你盂大哥倒是真的与南山虎素不相识。他是病死的。”萨老大诧道:“然而这仇又
是从何结起?”孟老太道:“你孟大哥素重义气,他有一位好友为南山虎所杀:他自己的嫡
亲侄儿,也给南山虎迪得弃家而逃,不知流浪到什么地方去了。你孟大哥生前有件心事,一
是为友报仇;一是找寻侄儿。但南山虎到了江南之后,他们始终未曾碰上,他的侄儿,也始
终未曾找到,可说是死不瞑目。”
这故事耿照似乎是在哪儿听人说过,不禁心中一动,低首冥思:“天下难道当真有如此
巧事?”
萨老大身上有事,自忖不能为孟家报仇。而且这种私仇,若非主家邀他助拳,他也犯不
着卷入漩涡,因此也就不仔细查问。
不过,他却为孟老太担忧目前之事,当下说道:“你拒接绿林箭,那飞龙岛主岂不是要
与你为难,此地还能立足吗?”
孟老人哈哈一笑,说道,“我老婆子一生闯荡江湖,如今虽是年纪老了,气志也短了,
但也还不至于恋这点家业。飞龙岛主目下正忙于他的大事,料想也还不至于就来管这点鸡毛
蒜皮的小事。不得已时,我老婆子毁家远圭,再入江湖,那也算不了什么,”
萨老大是想劝她带了家人到江阴,那么一来可以暂避风头,二来也可以让耿照与秦弄玉
相聚。待到蓬莱魔女从飞龙岛回来,那时飞龙岛之会的结果也就可以揭晓了。到时再定应付
的方策也还不迟。这是两全其美的法子,耿照的心里也正有这个意思。
但他门两人的心思,都还未来得及开口说出,忽听得花园中似是有物坠地之声,声音虽
然微弱,但落在孟老太、萨老大这等行家耳中,已知是有轻功颇为高明的夜行人来到。孟老
大眉头一皱,说道:“难道那两个使者去而复回?还是飞龙岛另外派人来了?怎么来得这样
快呀?”
萨老大等人依然退入厢房,盂老太提起龙头拐杖,将门打升,冷冷说道:“两位请
迸。”
只见来的乃是一男一女,都不过是二十上下年纪。孟老太证了一怔,放下拐杖,说道:
“你们是谁,到此作甚?哎呀,你、你是!”那男的道:“二婶,我是孟钊。我的二叔
呢?”
孟老太又惊又喜,说道:“侄儿,我找得你好苦。你二叔已经过世了。这位是,是王姑
娘吧?”孟钊面上一红,说道:“不是玉姑娘,是桑姑娘,也是你的侄儿媳妇。”孟老太见
桑青虹长得很美,更是喜欢,一手拉住一个,眉开眼笑他说道:“阿钊,原来你已是成家立
室了,这我可就放了心啦。”蓦地心头一凛,说道:“桑姑娘,你是哪里人氏?”
桑青虹叫了一声“婶婶”,淡淡说道:“我自幼在孤鸾山下桑家堡中长大,我爹爹是桑
见田,二婶,你在江湖走动,想必也听过我爹爹的名字。我如今是无家可归,钊哥带我来投
奔你啦。”原来桑青虹在情场失意之后,得到孟钊安慰,感激他的“情义”,糊里糊涂地就
和他成了婚,但她以桑家堡二小姐的身份,下嫁孟钊,心里总还是有点感到委屈,偏偏孟老
大一见面又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