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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你改了主意了。好,那就往南走吧。”耿照霍然一惊,蓦地想道:“我为什么怕
和她见面?不行,不行。
我不能再对她存有情意了,她是我的杀母仇人!”原来在此之前,他心中一直在想
着还要不要到天宁寺去,也就是还去不去找寻他的表妹。他最先是这样想的:“现在既
然是铁证如山,水落石出了,那还何须自己再去查根问底?”随即感觉到自己心底的恐
惧是再见到表妹之时,自己会杀了她!因此才要找一个藉口:不到天宁寺去,避免可能
见到他的表妹。
耿照察觉了自己心底的秘密,母亲惨死的情状再次浮现眼前,他痛切自责,惭愧不
安,蓦地又叫道:“不,还是在北走吧!”那少女道:“啊,你又改了主意了?”声音
面色都掩饰不住失望的神情,但耿照心有所思,却没有注意到她前后神色的变化。
那少女柔声说道:“你不要想得太多,太过伤神了。我叫骡车慢慢地走,你好好歇
息,好好歇息吧!”声音甜蜜柔和,耿照听了,就像他小时候,母亲在他身边唱催眠曲
一样。耿照心力交疲,本来就已困倦极了,不久,就沉沉睡去。
那少女低低唤了两声“耿大哥,耿大哥!”只听到耿照的鼾声,连眉毛也没有动一
下,那少女忽然轻轻地解开他的衣钮,伸手进去摸索,蓦地双眉一扬,如有所得,迅即
就把一个油纸包着的物件摸了出来。
油纸包着的正是耿照父亲所写的那份遗书,是用羊皮纸写的万言书,折成四四方方
一叠,那少女打开来刚看了两页,耿照忽地翻了个身,喉头发出急促的“伊呀”之声,
似乎是正在做着恶梦,受到惊吓,看那情形就要醒来。
那少女面鱼一变,骈指如戟,眼中露出杀气,就要向耿照的穴道戮去,耿照微一们
身,那张俊美的面孔正对着她。不知怎的,那少女忽地心头一软,手指头直打哆嗦,那
一指竟然戮不下去,心想:“他受伤已是不轻,我即使只是点了他的晕睡穴,对他的身
体也是大大有害。”她最先本想杀了他的,现在却连对他有所伤害的事情都不愿做了,
这心理变化来得如此突然,连那少女自己也感到奇怪。
那少女叹了口气,心里想道:“他一直把我当作救命恩人,心中对我充满了感激的
情意。我从来未得到过别人这样的感激,唉,还是不要伤害他吧!”她轻轻地将那份遗
书包好,刚刚塞进耿照衣内,耿照蓦地尖叫一声,身体蹦起,“啪”的一下,将那少女
的玉手按住!正是:
扑朔迷离真亦幻,是仇是友未分明。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
风云阁 扫校 潇湘书院·梁羽生《狂侠天娇魔女》——第四回 魔女兴师来问罪 少年任侠护知交
梁羽生《狂侠天娇魔女》 第 四 回 魔女兴师来问罪 少年任侠护知交 原来耿照果然做了一个恶梦,梦中恰似往日的光景,他和表妹在阳谷山中姻缘石下
嬉戏。他们追逐蝴蝶,采撷野花,濯足山溪,朝霞染红了溪水,碧波微漾,形成了七彩
虹霓般回旋着的层层圈环,各种各式奇妙悦眼的石子嵌在水底,如珍珠、如翡翠、如宝
石,堆成了水底的宝藏。耿照跳进水中,拾起一颗最美丽的宝石,献给表妹,倾吐他心
中的情意。不料表妹突发娇嗔,骂道:“这不是宝石,是假的。你把你对我的爱心比作
宝石,你的心也是假的。你的甜言蜜语,是天上的彩虹,美丽得很,却最易消散。总之,
一切都是虚幻,一切都是假的。你给我滚开!”突然,美丽的表妹,变成了狰狞的夜叉,
一抓撕裂了他的衣裳,要吸他的血,要嚼他的心,他也不知怎的,突然记起了表妹是他
的杀母仇人,现在撕裂他的衣裳,就是要抢他父亲的遗书,他可以甘心受表妹咀嚼,但
这份遗书却万万不可遗失,于是,他大叫一声,“啪”的一下,将表妹的手按住!
眼睛睁开,光天化日,哪里有表妹的影子?在他眼前的却是那位如花似玉的连姑娘,
他正在紧紧地按着她的手,而她的手就放在自己的胸前。耿照满面通红,连忙将手拿开,
手指触着纽扣,忽然发现自己的衣纽,果然有两颗已经解开,耿照心头卜卜地跳,这刹
那间竟不知是梦是真,他慌忙一咬指头,“哎哟”一声叫了出来,很痛,这才知道现在
不是在做梦了。
那少女的心头也是卜卜地跳,问道:“你,你这是干吗?”耿照道:“我做了一个
恶梦,梦见有人抢我的——我的东西,”他几乎把“遗书”两字,说了出来,幸而醒觉
得快,话到口边,方才改了。那少女笑道:“原来你是在做恶梦,却把我吓了一大跳,
我见你呼吸紧促,也想到你可能在作恶梦,但不敢把你唤醒,所以解开你两颗衣纽,让
你舒畅一些。”耿照心里暗道:“原来如此,你也几乎把我吓了一跳。”
骡车继续前行,不久天色入黑,那少女道:“你身上带伤,若找一处人家役宿,易
惹猜疑,不如你就在车上睡吧。我继续赶车,这样也可以走得快些,早点到天宁寺。”
耿照喜道:“你真想得周到,可是我怎能累你不得安眠。”那少女道:“你睡着了我给
你守夜,我若困倦,随便靠着一棵树打个吨儿也就行了。”耿照又是感激,又觉过意不
去,歉然说道:“你是我家的大恩人,不但救了我,还保全了我母亲的遗体,现在又这
样细心地照料我,我来生变作牛马,也难报你的大恩。”
那少女皱眉道:“不准再提一个‘恩’字,你我二人的母亲情如姊妹,我也早已把
你当作兄弟一般了。嗯,你今年儿岁?”耿照道:“十八岁了。”那少女道:“哪个月
生的?”耿照怔了一怔,不知她何以要这样仔细查问,答道:“九月生的。”
那少女道:“我和你同年,我是二月生的。”她笑了一笑,接下去说道:“不准你
再和我客套的。我的名字叫清波,你叫我名字便行了。”耿照插口道:“这怎么可以?”
“要不然,你就叫我一声姐姐吧。我比你早出世半年,凭着你我两家的交情,这一声
‘姐姐’大约我还可以受得起。”耿照喜道:“这正是我心里想的,只怕冒昧,不敢先
提。我一无兄弟,二无姐妹,你肯认我做弟弟,那是最好不过。”当下就叫了她一声
“姐姐”。连清波笑靥如花,也叫了他一声:“弟弟”,说道,“照弟,那你以后可要
听姐姐的话了。”
骡车进入一处树林,连清波道:“天刮风了,恐怕会下雨。
咱们就在林子里过一晚吧。你连日受惊,听我的话,定下心神,好好睡一觉吧。”
说罢,便自下骡车。耿照道:“你呢?”连清波笑道:“我总不成也睡在车子里吧?这
里林深树密,纵有风雨,也可以遮蔽的。你不必为我担心,我给你守夜。”耿照面上一
红,心中极是感激,想道:“这位连姐姐既是女中豪杰,又能处处以礼自持,当真难
得!”
夜风中送来的香味,树林里虫声卿卿,鸟语嗽嗽,似乎在合奏“安眠曲”,他心情
一松,不久就熟睡了。这一觉直到天明,连梦也没有一个。
他睁开眼睛,阳光已从树叶缝中透下来,林子里一片寂静,他叫了一声:“连姐
姐。”不久,就见连清波跑来,含笑问道:“你醒来了,昨天睡得可好?”
连清波脸有风尘之色,衣角鬓边,还沾有一些尘土,未曾拂拭干净,耿照道:“多
谢你,我睡得很好。咦,你怎么却像跑了远路归来的样子?昨晚未曾睡过吗?”连清波
心头跳了一下,想道,“他虽然是个未出过道的雏儿,心思倒很细密。”当下笑道:
“幸好昨晚没有下雨,我去猎了一只野兔,早烤熟了,给你作早餐。”耿照与她分食兔
肉,心里好生过意不去。
连清波对他细心照料,如是者一路行行宿宿,过了三夭,耿照的断骨已经合拢,手
足都可以活动了。
这一日是个艳阳天气、远远可以望见一带青山,马兰谷的天宁寺就在此山之中,路
程大约只有四五十里。耿照心情舒畅,说道:“待我走下来走走看,我的伤处已经一点
不痛了。”
连清波道:“正好前面有间路边的酒肆,咱们就进去吃点东西吧。你小心走啊!”
耿照要了一碗稀饭,连清波给他点了两样小菜,正在等着,忽听得邻座一个客人拍
桌子叫道:“真的有这种怪事?四空上人的武功不弱啊,怎的天宁寺给人一把火烧了?”
耿照骤吃一惊,心头大震,把眼看时,只见两个状貌粗豪的汉子,正在那里口沫横
飞的谈论天宁寺被毁之事。
天宁寺离此不远,主持四空上人又是大众熟识的人,那两个汉子带来了这样惊人的
消息,登时把这个路边的小酒肆闹得像一锅煮沸了的开水,群情耸动,酒店、伙计都挤
到他们那边,七嘴八舌地打听。
有一个客人道:“不错,昨晚我也看见山那边起火,只道是一把野火,却不料是天
宁寺被焚!”这人是住在附近村子里的常来的熟客。
有人连忙问道:“四空上人逃出了火窟没有?唉,他可是个好人,我爹爹的哮喘病
就是多得他赠药治好的。”
那粗豪汉子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连声说道:“唉,真惨!
真惨!”听众的心上都像压了一块大石头,纷纷问道:“怎么惨法?”四空上人给
烧死了?”“是谁放的火?这么大胆?”
那汉子道:“不但四空上人死了,阖寺十七名僧众,除了一个烧火的小头陀外,全
部给人杀死了!”听到此处,耿照也不禁失声叫道:“都给杀死了?”
那汉子道:“是呀,都给杀死了!那贼人是先杀人,后放火!”先前那个拍桌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