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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川家康听酒井忠次之言,神色颇为犹豫,来回踱步了一番。
酒井忠次见德川家康犹豫,急忙言道:“主公,信玄一死,武田家必定大乱,军心不稳,正是用兵的良机,若等新任家督上位,坐稳了位子,那么根本就毫无机会了。”
德川家康停住脚步,向对方问道:“你说武田军一进入信浓就行发丧,是吗?”
酒井忠次点了点头言道:“正是。”
德川家康将手中折扇一拢,言道:“这其中可能有诈,不可轻举妄动。”
“主公!”
德川家康将手一止,言道:“无论如何,前方三方原之战本家元气大伤,现在以我德川家之力,根本无法独力对抗武田,速速将信玄身死之事,禀报织田右府,并邀他一起出兵,共伐武田!”
“喔!”
酒井忠次大声言道。
“什么,信玄死了?”
清州城,天守阁。
刚刚骑马归来,一身骑马装的信长,刚刚接到泷川一益的禀报。
泷川一益半跪在地,向信长禀报言道:“消息已确认,武田军上洛大军不仅退回甲斐,并已开始发丧,并且从三河来的消息亦证实了此事。”
“太好了!”
织田信长忍不住将马鞭一挥,声音亢奋地言道,“信玄一死,天下将无人是我信长之对手!”
说道这里,织田信长目光炯炯,双手横握马鞭,狠声言道:“自起兵以来,就是信玄迫我最恨,几乎直入绝境之中,我一生从也没有如此狼狈过,眼下他寿命耗尽,奔赴黄泉,这是什么,这是天命,天命在我信长,而不在信玄!”
“拿酒来,我要痛饮!”
小姓亦言,将酒捧上。
织田信长方才喝了一半,突然动作一顿,将酒搁下,言道:“现在还不是我痛饮之时,足利义昭这个小人,自以为登上了将军之位,就可以忘恩负义。居然在这时候,背弃于我,起兵反乱。真是可恶!”
“还有浅井,朝仓,本愿寺,三好家,这些皆是一群犬辈,除了跟随在信玄之后,对我乱吼乱叫之外,还会什么!从现在我要让他知道,违抗我信长的代价,统统杀光!”
第四百一十四章与我争锋
听了信长之言后。
泷川一益在一旁从腰间抽出一封信来,言道:“主公,三河殿另附有一封信,还请主公过目。”
说完泷川一益将信纸交给了信长的小姓,信长的小姓手捧信纸递到了信长面前。
信长用马鞭将信挑过,剥开右手手套,撕开信封的火漆,仔细的看起来。
将信看毕之后,信长鹰目一转,将马鞭一挥,口唇动了动,似乎要作什么决定,但是信长似突然想到了什么,将马鞭停顿在半空之中。
泷川一益还有一方服侍的小姓,看管了信长怪异的举动,所以早是见怪不怪了。
信长随即喝道:“更衣!”
喔,小姓手捧一件整洁的狩衣,替信长更换完毕。
更衣完毕后,信长丢下马鞭,双腿交叉坐在叠席之上,转而拿起了一柄折扇,拄着头,自言自语言道:“此事不易办啊!”
泷川一益听此,问道:“不知三河殿在信中说了什么?”
织田信长将信纸往泷川一益面前一丢,用折扇指着对方,言道:“一益,你怎么看?”
泷川一益向前一步,接过信纸看完以后,言道:“主公,三河殿的意思是,乘现在信玄身死,武田家军心未稳,邀请本家一同发兵,一起进攻武田。”
“依臣下之见,此举很有可能,信玄一代人杰,其死后,胜赖之魄力尚不足掌握武田家,以及当年跟随信玄南征北战的骄兵悍将,而就算能整合家中势力,亦最少要三至五年之时间,这正是用兵大好时机。”
“现在以本家与上杉家的同盟关系,邀请上杉谦信向南攻入北信浓,而德川家向北攻进甲斐,南信浓,而本家可率大军杀入东海道,或出中山道。”
听了泷川一益之言,织田信长陡然哈哈大笑,用折扇拍打着自己的大腿,言道:“泷川一益,你真是愚蠢,若是如此,我就成了我那三河弟弟的打手了。”
“还请主公示下?”泷川一益大惑不解地问道。
织田信长将折扇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言道:“一益,遇事要多用这里想。这是德川家的驱狼吞虎之计。武田家能在信玄一死就行发丧,难道会没有准备吗?信玄临死之前必然布置下了手段。德川家不敢试探,却又想收服三河远江的失地,故而借我织田来试而。哼,我这三河弟弟果然行事谨慎。”
织田信长袖袍一举,坐直身子言道:“自氏康公,元就公病故之后,眼下毛利,北条不过是守户之犬,上杉被武田抑制于北陆,成了困龙之局。现在能希望掌握天下权柄的,非我织田即武田。”
“织田武田双雄相争,战局并一朝可定,若拖延持久,成了川中岛那般的苦战,那么两家都会元气大伤。如此真正能从中的取利,必定是德川,上杉如此的大名家。”
听了织田信长之言,泷川一益仍是露出大惑不解之色,言道:“上杉与武田是死敌,难道在此大好机会之下,不会乘势取利吗?”
织田信长冷哼一声,言道:“谦信最是虚伪不过了,信玄一死,形势大变,转向有利于我织田一方。为了平衡均势,上杉谦信此刻肯定是转变立场,退守观望。你看着吧,信玄之死消息一出,谦信必与武田媾和,并一切停止攻略武田之行动。”
“当然此人还必须拿义理一套掩饰罢了,哼,我最恨如此表里不一,虚言矫饰之辈。”
泷川一益恍然醒悟。
织田信长继续言道:“这天下非是织田即是武田,但是眼下还不到两家决战之时,乘着信玄之死,胜赖有段时间,需整合本家内部,竖立威信,这时间武田家内部必会内斗不止,相互倾轧。若是此刻攻之,大义上与我不利,武田家反而因畏惧被外敌所灭,更快整合在胜赖麾下,在这局势武田以哀兵出战,更容易同仇敌忾,局面对我不利。”
“所以我更不能如三河弟弟之愿!绝不!如我刚才说,本家能乘势而起,并非所赖运气,而在于对大局的把握,我会先足利,次三好,压制本愿寺,再灭浅井,朝仓,攻灭这些顽敌,最多不过两至三年,整合各家势力,拓地数百万石,我信长可合天下之势,那时武田胜赖凭什么,与我争锋!”
说到最后时,信长几乎是一字一字的蹦出,目光看向远方,显露出足够的自信。
泷川一益听了信长之言,嘴巴张大愣在原地,他这位主公行事跋扈,言谈桀骜,但是往往一句既中,能够戳中问题的要害。
如此也就罢了,其对整个局势的把握,眼光之准,除了武田信玄,还有何人可以做到。
正在泷川一益佩服不已时,突见信长长叹一声,言道:“眼下形势突变,皆是信玄之死的缘故,可惜天不假年,若是信玄再活几岁,这天下就是他了,如此败给他我心服口服。”
信长言到这里,泷川一益见信长竟有几分动情之色。
信长将手一举,言道:“好个信玄,即便是你死了,亦令我如此畏惧,不论如何,你都是信长一生最敬佩的对手。”
“此次信玄大丧,我织田家不可对武田动一兵一族,违令者斩。另外派人前往甲斐,代我信长以奠信玄,以示我尊敬之意。”
说到这里,信长将袖袍整起,起身走到大厅中央站立,右臂举起,将手中的折扇缓缓张开。
信长悠长地吟道:“人间在世五十年!”
“与天地相比,不过渺小一物。”
泷川一益与一旁的小姓听后,都是面露讶然,信长念得正是敦盛歌,此曲自捅狭间之后,信长再也没有当众念诵过。
信玄突然折扇向前平平地一划,腿部化圈转过身来。
“看世事,梦幻似水。”
“任人生一度,入灭随即当前。”
“此即为菩提之种,懊恼之情,满怀于心胸。”
“放眼天下,海天之内,岂有长生不灭者!”
信长将折扇向上一举,单膝一跪,折扇已收拢至扇柄,念毕。
第四百一十五章重返越中
美浓,加治田城。
武田信玄的死讯,以及他的遗命是一同送至,李晓的手中。
虽然早有了准备,闻之信玄病死的消息,李晓仍忍不住唏嘘不已。
来到战国十二年,作为一名穿越众,多少也耳睹目染不少这个时代武士固有的忠君之情。
为主君承担责任而切腹的饭富虎昌,为主君尽忠,奋战至最后一人宁死不降的直江景纲,这样的人物即便是作为敌手,李晓亦深深为之敬佩。
尽管作为一个现代人,李晓并没有那么根深蒂固的忠君观念,但是对于李晓而言,没有信玄就没有李晓的今日。
李晓虽非正人君子,但还是懂得知恩图报这个道理的。
信玄对李晓的提携之情,知遇之恩,这份恩情,他不能视若无睹。
李晓对部下言道:“命令全军服丧,绝一切娱乐,以祭奠御馆大人在天之灵。”
“喔!”
“另外命本多大人,代表我一趟前往踯躅崎馆,祭奠主公。”
处理完信玄治丧之事后,李晓抽开信玄临死留给自己的遗命。
“什么?主公,居然将风林火山旗传给了胜赖殿下?”
李晓掩上信,似乎历史上信玄不曾有这种做法,这是怎么回事。
随即李晓取来,横谷幸重在信浓收集的情报资料,终于弄清楚了信玄在宣布遗命的情况。
在信玄宣布遗命时,有二十多位武田家宿老,除了在外领兵的李晓,秋山之外,几乎重要家臣皆在,并且真田家亦在场。
所以李晓要弄清楚具体情况,并不困难。
李晓唯一诧异的是,胜赖居然在武田信玄宣布遗命时,与信玄顶牛,让信玄不得不更改了最后遗命。
历史进入了岔路。
李晓不知胜赖如此的后果,会带给武田家什么结果。
但是毫无疑问的是胜赖比历史上更加强大了,在武田家拥有更高的权柄了。
胜赖直接得到了信玄的直接认可,连武田信玄亦不能不忽视胜赖的意见,而更改遗命。
信玄并非没有恼怒之下更改胜赖继位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