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葛尔丹道:“听说少林寺历代相传,共有七十二门绝技,威震天下,少有匹敌。方丈大师可否请贵寺众位高僧一一试演,好让小王等一开眼界?”晦聪道:“好教殿下得知,江湖上传闻不足凭信。敝寺僧侣勤修参禅,以求正觉,虽然也有人闲来习练武功,也只是强身健体而已,区区小技,不足挂齿。”葛尔丹道:“方丈,你这可太也不光明磊落了。你试演一下这七十二项绝技,我们也不过是瞧瞧而已,又偷学不去的,何必小气?”
少林寺名气太大,上门来领教武功之人,千余年来几乎每月皆有,有的固是诚心求艺,有的却是恶意寻衅,寺中僧侣总是好言推辞。就算来者十分狂妄,寺僧也必以礼相待,不与计较,只有来人当真动武伤人,寺僧才迫不得已,出手反击,总是教来人讨不了好去。像葛尔丹王子这等言语,晦聪方丈早已不知听了多少,当下微微一笑,说道:“三位若肯阐明禅理,讲论佛法,老僧自当召集僧众,恭聆教益。至于武功什么的,本寺向有寺规,决计不敢妄自向外来的施主们班门弄斧。”
葛尔丹双眉一挺,大声道:“如此说来,少林寺乃是浪得虚名。寺中僧侣的武功狗屁不如,一钱不值。”晦聪微笑道:“人生在世,本是虚妄,本就狗屁不如,一钱不值。五蕴皆空,色身已是空的,名声更是身外之物。殿下说敝寺浪得虚名,那也说得是。”
葛尔丹没料得这老和尚竟没半分火气,不禁一怔,站起身来,哈哈大笑,指着韦小宝道:“小和尚,你也是狗屁不如,一钱不值之人么?”
韦小宝嘻嘻一笑,说道:“大王子当然是胜过小和尚了。小和尚确是狗屁不如,一钱不值。大王子却是有如狗屁,值得一钱,这叫做胜了一筹。”站着的众人之中,登时有几人笑了出来。葛尔丹大怒,忍不住便要离座动武,随即心想:“这小和尚在少林寺中辈份甚高,只怕真有些古怪,也未可知。”
呼呼喘气,将满腔怒火强行按捺。
韦小宝道:“殿下不必动怒,须知世上最臭的不是狗屁,而是人言。有些人说出话来,臭气冲天,好比……好比……嘿嘿,那也不用多说了。至于一钱不值,还不是最贱,最贱的乃是欠了人家几千万、几百万两银子,抵赖不还。殿下有无亏欠,自己心里有数。”
葛尔丹张口愕然,一时不知如何对答。
晦聪方丈说道:“师弟之言,禅机渊深,佩服,佩服。世事因果报应,有因必有果。做了恶事,必有恶果。一钱不值,也不过无善无恶,比之欠下无数孽债,却又好得多了。”禅宗高僧,无时无刻不在探求禅理,韦小宝这几句话,本来只是讥刺葛尔丹的寻常言语,可是听在晦聪方丈耳里,只觉其中深藏机锋。
澄观听方丈这么一解,登时也明白了,不由得欢喜赞叹:
“晦明师叔年少有德,妙悟至理。老衲跟着他老人家学了几个月,近来参禅,脑筋似乎已开通了不少。”
一个小和尚胡言乱语,两个老和尚随声附和,倒似是和葛尔丹有意的过不去。
葛尔丹满脸通红,突然急纵而起,向韦小宝扑来。宾主双方相对而坐,相隔二丈有余,可是他身手矫捷,一扑即至,双手成爪,一抓面门,一抓前胸,手爪未到,一股劲风已将他全身罩住。韦小宝便欲抵挡,已毫无施展余地,只有束手待毙。
晦聪方丈右手袖子轻轻拂出,挡在葛尔丹之前。葛尔丹一股猛劲和他衣袖一撞,只觉胸口气血翻涌,便如撞在一堵棉花作面、钢铁为里的厚墙上一般,身不由主的急退三步,待欲使劲站住,竟然立不住足,又退了三步,其时撞来之力已然消失,可是霎时之间,自己全身力道竟也无影无踪,大骇之下,双膝一软,便即坐倒,心道:“糟糕,这次要大大出丑。”
心念甫转,只觉屁股碰到硬板,竟已回坐入自己原来的椅子。
晦聪方丈袍袖这一拂之力,轻柔浑和,绝无半分霸气,于对方撞来的力道,顷刻间便估量得准确异常,刚好将他弹回原椅,力道用得稍重,葛尔丹势必坐裂木椅,向后摔跌,力道用得略轻,他未到椅子,便已坐倒,不免坐在地下。来人中武功高深的,眼见他这轻轻一拂之中,孕育了武学绝诣,有人忍不住便喝出彩来。
葛尔丹没有当场出丑,心下稍慰,暗吸一口气,内力潜生,并未给这老僧化去,又是一喜,随即想到适才如此鲁莽,似乎没有出丑,其实已大大的出丑,登时满脸通红,听得身后有人喝彩,料想不是称赞自己给人家这么一撞撞得好,更是恼怒。
韦小宝惊魂未定,晦聪转过头来,向他说道:“师弟,你定力当真高强,外逆横来,不见不理。《大宝积经》云:‘如人在荆棘林,不动即刺不伤。妄心不起,恒处寂灭之乐。一会妄心才动,即被诸有刺伤。’故经云:‘有心皆苦,无心即乐。’师弟年纪轻轻,禅定修为,竟已达此‘时时无心、刻刻不动’的极高境界,实是宿根深厚,大智大慧。”
他哪里知道韦小宝所以非但没有还手招架,甚至连躲闪逃避之意也未显出,只不过葛尔丹的扑击实在来得太快,所谓“迅雷不及掩耳”,并非不想掩耳,而是不及掩耳。晦聪方丈以明心见性为正宗功夫,平时孜孜兀兀所专注者,尽在如何修到无我的境界,是以一见韦小宝竟然不理会自己的生死安危,便不由得佩服之极,至于自己以“破衲功”衣袖一拂之力将葛尔丹震开,反觉渺不足道。
澄观更加佩服得五体投地,赞道:“金刚经有云:‘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晦明师叔竟已修到了这境界,他日自必得证阿褥多罗三藐三菩提。”
葛尔丹本已怒不可遏,听这两个老和尚又来大赞这小和尚,当即大叫:“哈里斯巴儿,尼马哄,加奴比丁儿!”
他身后武士突然手臂急扬,黄光连闪,九枚金镖分击晦聪、澄观、韦小宝三人胸口。
双方相距既近,韦小宝等又不懂葛尔丹喝令发镖的蒙古语,猝不及防之际,九镖势劲力急,已然及胸。晦聪和澄观同时叫声:“啊哟!”晦聪仍是使“破衲功”,袍袖一掩,已将三镖卷起。澄观双掌一合,使一招“敬礼三宝”,将三枚金镖都合在掌中。射向韦小宝的三镖噗的一声响,却都已打在他胸口。
这九镖陡发齐至,晦聪和澄观待要救援,已然不及,都大吃一惊,却听得当当嘟嘟几声响,三枚金镖落在地下。韦小宝身穿护身宝衣,金镖伤他不得。
这一来,大殿上众人无不耸动。眼见这小和尚年纪幼小,居然已练成少林派内功最高境界的“金刚护体神功”,委实不可思议,均想:“难怪这小和尚能身居少林派“晦”字辈,与少林寺住持、成名已垂数十年的晦聪方丈并肩。”其实晦聪和澄观接镖的手段也都高明之极,若非内外功俱臻化境,决难办到,只是韦小宝所显的“本事”太过神妙,人人对这两位老僧便不加注意了。
众人群相惊佩之际,昌齐喇嘛笑道:“小高僧的“金刚护体神功’练到了这等地步,也可说大为不易,只不过这神功似乎尚有欠缺,还不能震开暗器,以致僧袍上给戳出了三个小洞。”故老相传,这“金刚护体神功”练到登峰造极之时,周身有一层无形罡气,敌人袭来的兵刃暗器尚未及身,已给震开,可是那也只是武林中传说而已,也不知是否真有其人能够练成。昌齐喇嘛如此说法,众人都知不过是鸡蛋里找骨头,硬要贬低敌手身价。
韦小宝给三枚金镖打得胸口剧痛,其中一枚撞在伤口之侧,更是痛入骨髓,一口气转不过来,哪里说得出话?只好勉强一笑。
众人都道他修为极高,不屑与昌齐这等无理取闹的言语争辩。好几个人心中都说:“你说他这门神功还没练得到家,那么我射你三镖试试,只怕你胸口要开三个大洞,却不是衣服上戳破三个小洞了。”只是众人同路而来,不便出言讥嘲。
葛尔丹见韦小宝如此厉害,满腔怒火登时化为乌有,心想:
“少林派武功,果然大有门道。”
昌齐又道:“少林寺的武功,我们已见识到了,自然不是浪得虚名,狗屁不如。只不过听说贵寺窝藏妇女,于这清规戒律,却未免有亏。”晦聪脸色一沉,说道:“大喇嘛此言差矣!敝寺素不接待女施主进寺礼佛,窝藏妇女之事,从何说起?”昌齐笑道:“可是江湖上沸沸扬扬,却是众口一辞。”晦聪方丈微微一笑,说道:“江湖流言,何必多加理会?终须像晦明师弟一般,于外界横逆之来,全不动心,这才是悟妙理、证正觉的功夫。”
昌齐喇嘛道:“听说这位小高僧的禅房之中,便藏着一位绝色美女,而且是他强力绑架而来。难道晦明禅师对这位美女,也是全不动心么?”
韦小宝这时已缓过气来,大吃一惊:“他们怎么知道了?”
随即明白:“是了,那穿蓝衫的姑娘逃了出去,自然是去跟她们师长说了。看来这些人是她搬来的救兵,今日搭救我老婆来了。他说我房中有个美女,那么我老婆逃了出去,还没跟他们遇上。”当即微微一笑,说道:“我房中有没有美女,一看便知,各位有兴,不妨便去瞧瞧。”
葛尔丹大声道:“好,我们便去搜查个水落石出。”说着站起身来,左手一挥,喝道:“搜寺!”他手下的从人便欲向殿后走去。
晦聪说道:“殿下要搜查本寺,不知是奉了谁的命令?”葛尔丹说道:“是我本人下令就行了,何必再奉别人命令?”晦聪道:“这话不对了。殿下是蒙古王子,若在蒙古,自可下令任意施为。少林寺不在蒙古境内,却不由殿下管辖。”葛尔丹指着马总兵道:“那么他是朝廷命官,由他下令搜寺,这总成了。”他眼见少林僧武功高强,人数众多,倘若动武,己方数十人可不是对手,又道:“你们违抗朝廷命令,那便是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