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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局长,要不要别的服务?”
“来两位小姐陪我们老同学跳个舞,老同学和我一样,都是铁杆王老五。”范中义摆摆手,喊道,“来俩漂亮的,不漂亮不要,啊?”
董榆生连忙起身阻止:“别别,范局长我已经喝醉了,再说我也不会跳舞。”
我说你呀老同学,思想太守旧。人生还不就是那么会事,该潇洒时就潇洒,时光不再来,好活赖活怎么不是一辈子?”范中义是场面上的人,自然要比土包子董榆生活络得多。
不一会儿便响起音乐,随着乐曲,出来两位浓妆艳抹、花枝招展的时髦女郎。范中义乘着酒兴拉起一个就进了舞池,搂腰跨步,翩翩起舞。看样子老范还真是深谙此道,不亏是舞场上的老手,一米八几的大个,九十公斤的体重,竟然身手矫健、辗转腾挪,灵巧得似芭蕾王子一般。
另一位小姐主动走上前来殷勤招呼董榆生,甜甜地叫道:“来呀大哥,跳一个嘛!你不跳范大哥要批评我了。”
董榆生乡里人进城哪见过这种场面,顿时羞得面红耳赤,头也不敢抬,颤抖着声音说:“对不起,我不会。”
“不要紧的,不会我教你嘛!搂住我的腰、跟着我走就是了。”
董榆生低头喝酒,再不说话。
小姐看董榆生不是道上人,也不勉强,遂把目标转向秀才。侯有才喝得迷迷糊糊,猛见小姐向他献媚,顿时喜动开怀,没想到世上还有这样的好事?凉水泉子的动物都是公追母,谁见过鸡婆追得鸡公满街跑?榆生哥不开窍,还是见过世面的人哩!秀才也不管它音乐不音乐,搂住小姐只顾在她的香腮上乱啃乱咬,小姐并不介意,反而嘻嘻笑道:
“大哥轻一点嘛,人家气都上不来了呢!”
回到旅馆,已是半夜。吴天娇不放心,刚下班就赶来了,想问个究竟,等了半个晚上,饭也没吃上一口。今见秀才烂醉如泥,衣服不整,满脸都是口红印儿。吴天娇不悦,皱了眉头问道:
“哪儿去了,怎么搞成这样子?”
董榆生不敢明言,直是一个劲地要水喝。吴天娇侍候两个醉汉,又搞卫生又倒水,刚坐在凳子上小憩了片刻,天就放亮了。吴天娇心想,董榆生准是跟张振中到那儿喝酒去了,她知道董榆生在城里没有太多的关系,最好也就是个张振中。张振奋是个酒肚子,来人不给水喝,先倒一碗酒,喝了酒再说话。那么秀才脸上的口红印又是从哪来的呢?张振中虽是粗人,但为人正派,那些场合他是断然不会去的。难道还有别人,同学中间数来数去,最后数到范中义,不由她心中格登一下。范中义在旅游局当局长,关系多,莫非董榆生找了他?小范能力强,人豪爽,工作大胆泼辣,在领导干部当中算是个侨侨者。小范对她的那点心思,她早已心知肚明。不过,这以后见面收敛了许多,至多就是打两句哈哈:“吴处长,你的喜酒啥时候喝呀?还再等老董吗?”她也不含糊,不怒不恼,直言相告:“喜酒自然有你老同学的份。我这个人死脑筋,这一辈子除了老董再不可能等第二个人了!”范中义语言上掏不到任何口风,思想上也不敢对她心存幻想。如果董榆生真找了范中义,生意上的事她不管,就怕董榆生说话不干脆,粘粘糊糊,真让范中义探出点蛛丝马迹,没准她又要搭上工夫还要费好些口舌。共产党不讲三从四德,但爱情专一却是没错的。既然她对董榆生已是以心相许了,断然不会再去和另一个人相好,不管他是什么人,即便是什么梯队的也不过如此。她就是这样一个人!
董榆生一觉醒来,想起头天晚上的事,仍旧懊恼不已。他说话做事虽然有时不干脆,但原则是有的。他在范中义面前说的话未免有些欺诈的嫌疑,挣钱不能卖老婆,别说范中义给伍万,给拾万、二十万、壹佰万能使他改变主意吗?当然不会。不过在他的思想深处,总有一种自卑感。正是因为他太爱吴天娇以至于不敢想像,如果有一天吴天娇真做了他的妻子会不会幸福?他虽然从未有放弃过努力,而眼前仍旧是两手空空:不是党员、不是干部、不是国家公职人员。假如说以后发了财,充其量也不过是个土财主。而吴天娇有胆有识,二十几岁就当处长,以后的前程不可限量。爱情不能只是索取还要奉献,自私和贪欲不是真爱情!当然这些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就另当别论了,毕竟董榆生也是凡夫俗子,没有跳出三界外,还在五行中,别人苦他也苦,别人痛他也痛,不可能清心寡欲,处之泰然。进也难,退也难,他巴不得吴天娇朝他喊一声:“董榆生,我们分道扬镳吧!”那时他就超脱了,立马回家找个农家女,怎么不是一辈子!这样想着心中忽然另一种痛苦袭来,他不敢想像这个世界上没有了天娇,那将又是一个怎样的天地?天娇不是梅生,也不是千红。梅生虚荣,千红单纯,而天娇经历了太多的磨难,懂得人间冷暖,明白世态炎凉,她待人真诚,疾恶如仇……。不去想那么多了,反正他把球掷给了范中义,看他老范的造化吧!
董榆生起来洗把脸,又去叫秀才。侯有才依旧酒气冲天,酣睡不醒。无奈他只好和吴天娇一道上街到饭馆卖了两碗牛肉面吃了,然后把她一直送到办公楼前。望着董榆生心事重重的样子,吴天娇很是疑惑,柔声问道:
“榆生,我看你有心事。晚上等我下班回来咱们好好谈谈好吗?啥事不能给我说呢?”
董榆生怅然一笑说:“天娇,你忙你的事吧,过一段时间我再来。别耽误了你的工作。”
吴天娇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董榆生突然一种失落感袭上心头,说不上酸甜苦辣咸,什么味道都有,什么味道都没有。他不敢做过多的停留,赶快转身奔向公共汽车站,乘车到了旅游局。
范中义说话算话,很快帮董榆生办好了手续。董榆生到了银行取出现金,打出租车又返回旅社。侯有才刚好起床,听董榆生把话一说,惊讶地睁大眼睛:
“榆生哥,该不是做梦吧?”
董榆生笑斥道:“大白天说什么梦话?赶快收拾收拾,咱们马上走!”
侯有才一蹦子跳了起来,跟着董榆生就到了汽车专卖市场。经过短暂的协商,交易很快成功,一辆崭新的“跃进”牌汽车就到手了。秀才这儿瞅瞅,那儿摸摸,心犹不宁,仍像梦中似的,说什么也不敢想信眼前的事实。说:
“榆生哥,叫化子吃烩菜,咱也阔气了?这么大的家伙,你能开回去?”
董榆生把该拾掇的都拾掇好,坐到驾驶员的位置上,心里有些犹豫,遂找借口说:“秀才,你坐稳当了。咱们先进城办点事,顺便加点油,然后就回家了。”
侯有才这几年跟董榆生进城办事,虽受了点颠连,却也长了不少见识。见村长钱也交了,手续也办了,这才心里踏实了。乍一见了新车,又觉得心痒难耐,敲起了自己的小鼓鼓,试探着问道:
“哎榆生哥,这车以后归我开行吗?”
“这就是让你开的。过几天你到县上‘驾驶员学习班’学习一段时间,考上执照,这车就归你开。”
侯有才高兴得不知所以,手舞足蹈说:“榆生哥,你可不能变卦,这不是做梦娶媳妇吧?”
做梦娶媳妇有啥好,梦醒之后啥都没有更丧气,还不如不做那样的梦哩!秀才,我给你找个真媳妇,你要不要?”
秀才不知董榆生说的真假,还以为是又取笑他哩。也不生气,借着高兴劲儿,想起头天晚上的事,添油加醋说:“傻瓜才不要真媳妇哩!昨天晚上舞厅里那姑娘长得真好看,如果不是当着你和范局长,我非把她的鼻子咬下来不可。”
董榆生轻轻一踩油门,车就发动着了。他回头瞥了秀才一眼,正色道:“那些地方不是我们去的,那儿的姑娘十有八九靠不住。如果你以后单独进城,背着我去了那种场合,当心我揍你!”
侯有才一伸舌头,小声嘟哝道:“不去还不成吗?”
董榆生握着方向盘,多少有些忐忑。当兵的时候,通讯班在草原上架线,上级部门给他们配置了一辆“解放”。司机是个老病号,工作又不能耽搁,因此他就成了兼职司机。如今过去了十多年,他不是十分有把握,心里一紧张,手也开始颤抖起来。正在犹豫着,有人过来了,朝他们喊道:
“师傅快把车开走,我们要下班了。”
董榆生稳了稳神,挂上挡,一踩离合器,车就上了路。三转两拐,他的胆子越来越大,心跳得轻了,手底下也利索多了。从加油站出来,又到了火车站附近的几间小平房前停下。董榆生下车进了院子,不一会儿仨女人鱼贯跟了出来,手里提的,怀里抱的,大包小蛋,嘴里还不停地嚷嚷着:
“董经理,你怎么才来?你给的伍拾块钱早就用光了!”
秀才虽然聪明,这会儿也不禁犯开了嘀咕:榆生哥咋回事,这几个女人……,难道其中一个是?……”
几个女人高高兴兴上了车。董榆生一踩油门,换挡加油,汽车出了城,直奔凉水泉子而去。
下卷 三十三、人穷有志
董榆生带来的三个女人,年长的叫马淑兰,四十多岁,是个寡妇。年前丈夫病故,遗下一女尚在小学读书。马淑兰上无公婆,又因自己未能生下儿子,叔伯妯娌逼其改嫁。马淑兰走投无路,乡里待不下去,只好流落省城,上次和董榆生见过一面的就是她。另一位叫王琼英,二十五岁,上过中专,学的是财会。原先有位男友,和她本是同班同学,后来男方家嫌她是乡下之女,没有城市户口,此事也便不了了之。第三位叫张秀琴,二十岁刚过一点。初中毕业后家里给她包办了个对象,秀琴没相中,但家里已经收了人家的财礼,而且还定下了结婚的日子。秀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