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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卷 二十一、釜底抽薪
梅生和榆生在高原县城转悠了半个上午,实在无啥可买。榆生买了把梳子送给梅生,梅生买了本笔记本送给榆生。中午在小饭馆里花三毛六分钱要了两碗面。吃过饭,梅生要回厂,榆生要送到厂里去。想顺便看看他们厂是什么样子,路怎么走,下次再去方便些。梅生不让送,害怕晚了没班车回不来耽误他第二天上班。临走时梅生吩咐说:
“过两天我开好介绍信就过来,顶多星期二或者星期三我就来和你一块去办手续。办完手续我在你宿舍住一晚上,记住,”梅生俯在董榆生的耳朵跟上,小声嘱咐道,“回去找人把窗户上的那块破玻璃换上。”
梅生回厂没多大一会儿,没想到朱桐生跟屁股就风风火火撵了来。同宿舍加上梅生共是八位女孩,梅生最大,最小的一位只有十五岁半。其中一个叫魏秀枝的胖姑娘和梅生关系最好,她把所有的人统统轰出房间,末了说:
“猴子,晚上厂里演《杜鹃山》,我给你们俩占两个座位?”
“你先去,我马上就来。有一个座位就行,他呆会就走。”梅生瞥了瞥坐在她床沿上的朱桐生一眼。
“那好。”魏秀枝临出门时冲朱桐生嫣然一笑说,“小董,你先坐一会,我走啦!”
朱桐生还之一笑,刚要解释,魏秀枝腿短脚快,人早出了门,嘻嘻哈哈笑着跑去占座位了。
“你来干什么?”梅生阴沉着脸,紧蹙双眉,人也不看,冷冷地放出一句。想起昨天夜里的那个幽灵,她现在心里还来气。
“自然有事了。”朱桐生诡秘的一笑。稍顿,他神色一变,语气也跟着严肃起来,“梅生,我有大事相告,听不听由你。我可是看在多年朋友的份上,换了别人我还懒得操这份闲心呢!”
“你能有什么好屁?无非是说些榆生的坏话,我不听!”梅生双目凝视着窗外,心里再想怎么找个借口赶快把这个不速之客给撵走。她还要急着看电影去呢!厂里人多位子少,去晚了场子都进不去了。
“你不听我也要说!你和董榆生结婚我不反对,但是你必须做好三手准备。”
“三手准备?什么三手准备?”梅生微微一动。
“对,你听我说完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一是你必须做好开除党籍的准备;二是你必须做好背黑锅的准备;三是你必须做好自毁前程的准备……”
“我愿意,我愿意,我愿意!”梅生站起来,瞋目而视,怒声道:“朱桐生你走不走?你不走我走!”
“别耍小孩子脾气嘛!沉住气好不好?”朱桐生把堵气走到门口的梅生又硬硬给拽了回来,仍是那种放荡不羁的样子,“毛主席都说,正面的意见要听,反面的意见也要听嘛!现在我问你,你了解董榆生吗?”
“怎么不了解?”侯梅生使劲摔开朱桐生扽着她袖子的手。
“你指的是过去。我敢说这世上再没有第二个比我更了解董榆生的人了。从娘肚子里生下来,他就像如影随形般地跟在我的屁股后头,他一天打几个饱嗝、放几个臭屁我都清清楚楚。你不知道这个人一当兵就学坏了,在部队上就偷拿过我二百块钱……”
“他偷你的钱?笑话。哄鬼去吧!你偷他的钱还差不多。”梅生斜眼瞅瞅朱桐生,揶揄道。
“信不信由你,我们一块当兵的都知道,你可以调查。另外这个人思想意识不好,有个人野心,一直梦想当官,走路想、吃饭想、甚至睡着了都想……”
“你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哇?”
“我是打比方。灯不挑不亮,话不说不明,我给你举个例子,他为了想当一个生产小组长,和一个刚刚大学毕业的姑娘争得脸红脖子粗,一点风格都没有。厂里人看不惯,都不愿意理他……”
“…………”侯梅生想起了什么。
“还有,他压根就不是传贵大叔的儿子,他亲爹是国民党,这话不是我编出来的吧!不信你回去问志国叔,大队的外调材料我都看过。”
“那、那你当兵怎么也没入上党?”
“嗨,还不是叫董榆生给害的!领导说我没原则,包庇董榆生的家庭问题,二百块钱丢了也不及时反映……。你了解我这个人,脾气不好,心术不坏,看着老乡,多年的同学、朋友份上,拉不下这张脸……”
“那、那……”侯梅生头脑发涨、心跳加速。她没料到事情会有这么严重,董榆生变成这样的人,是她始料未及的。为一个生产小组长,多大的官呀,犯得着那么认真吗?家庭不好,也由不了自己,如何做人,那可是全凭自己说了算。怎么就混成这般模样了呢?一个朋友也没有,一双筷子一个碗,老虎下山一张皮……。想到这儿,不由长叹一声,言不由衷地念道,“我怎么这么命苦?”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梅生,听我的话,当断则断,免受其乱。我觉悟了,你可不能再犯糊涂,和我犯同样的错误……”
有人敲门。没人应声,魏秀枝风风火火撞进来,冲着屋子大喊大叫道:
“猴子,电影还看不看?”
“我不去了秀枝。我还有点事,你去吧!谢谢你了,啊?”梅生有些歉意的说。
“什么呀?让人抢了半天的座。昨天谈了个通宵,今天又接上火了,谈恋爱就这么费功夫?”魏秀枝嘟嘟囔囔的去了。这回她和“小董”招呼也没打。她是既关心朋友,又怕误了场子。他们那个山沟,当时出于战备需要,选了这么个又偏僻、又荒凉的所在,娱乐没什么娱乐,去处没什么去处,看一场电影就算是过大年了。
梅生把门掩好。看朱桐生独自一人坐在床上抽闷烟,就倒了一杯水放到他跟前。本来她对桐生的影响就不错,只是因为那个老畜牲,才使她无法面对桐生。趁桐生端杯喝水的当儿,偷觑他一眼:果然是风光不同,气度不凡,像个当官的模样。桐生上身穿一件浅灰色华达泥中山装,四个口袋很平整。下身着一条深蓝色海军泥裤,裤线笔直分明。足下一双尖尖的黑皮鞋,款式新颖别致,擦拭得铮明晶亮,一尘不染。他虽然没有董榆生高大,但比董榆生魁梧;他虽然没有董榆生英俊,但比董榆生潇洒;董榆生占点女相,而他才是百分百的男人!头颅硕大,面方耳厚,一看就是官相。寸头不长不短,尤显得年轻干练,蒜头鼻、阔叶嘴、两腮红润,颏下泛青,很有些阳刚之气。眼不大,特有神,精明睿智,一览无余。稍嫌遗憾的是那两道浓眉,宽而黑、粗而短,咋看咋难看,活脱脱一副朱三二世。梅生对朱桐生刚刚产生的一点好感就此打住。不是那个该死的朱老三,她能落到这步田地?成了嫁不出去姑娘处理不掉的烂货。思思想想,觉得眼前无路,犯开难心,除了董榆生她还能找谁去?破罐子就破摔吧,怎么着不是一辈子,心念至此,就不想和朱桐生多纠缠,遂站起来说:
“桐生,已经这么晚了,班车也收了。要不,你在招待所登个记,先凑合着住一宿?”
“不急不急。我们厂的小车就在楼下,早晚我还得赶回去,明天早上还有会呢!”朱桐生微微笑着说。
“噢,我怎么忘了你这位大领导了!叫司机上来喝杯水吧,外面天冷。”
“别管他!一个小开车的,牛什么牛?明天放他半天假,偷着笑呢!”
“桐生,我想休息了,你回吧!”
“怎么,说了半天等于白说了?”
“…………”侯梅生低头不语。
“你倒是说话呀?”
“我说什么?我都成这样子了,嫁出去就不错,还有什么资格挑三拣四的。”
“你什么意思?”
“桐生,别逼我了,你走吧!”
“梅生,梅生,别撵我走。既然我来了,就要把话说清楚。我问你,你是不是、已经有、哪个了?”朱桐生也不是完全靠蒙。他想梅生左推右阻神色慌张,必定是有难言之隐。女孩儿不是为了此事,断不会口口声声出嫁了事,不就是为了一张大红“喜”字遮百丑吗?
梅生不点头也不摇头,眼圈一红,她急忙扭过脸去。
朱桐生暗暗叫好。曾几何时,董榆生总是以正人君子自居,似乎那些污秽肮脏的东西全是他朱桐生一个人的专利。没想到啊!英雄难过美人关,堂堂正正的董大班长也有今天?而且端不端恰好就撞在他的枪口上,傻子才会放过千载难逢的良机哩!就让董榆生后半辈子做他的风流鬼去吧!朱桐生掩饰不住心中的得意,把椅子往前挪挪,靠近梅生,轻轻拍拍她的肩头说:
“梅生,别难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年轻人嘛!……”
“还不大呢?天都快塌下来了。我也是事出无奈,跑了几家医院,人家说要县以上单位开的介绍信才肯做手术。事到如今我不找董榆生,还能找谁?”情急之下侯梅生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出来了,她才不怕朱桐生呢!如果朱桐生到时候使诈,她就供出他老爹,看看最后丢人的是哪一个?
“梅生,错了一步不能再错第二步。事到如今我管也得管不管也得管了。梅生,你看这样行吧:黑锅我背,绿帽子我戴,只要你跟了我,天大的事儿由我一人来承担!”
“跟你?”
“啊,是啊!你看我哪点不如董榆生?当初不是你约定我们俩谁先入党提干你就和谁好吗,你怎么就变卦了呢?我现在大小也是个副科级干部,你我都是党员,哪样条件不合适?你说要快,我明天就去办手续,你说要慢,我等你三年。”
“三年?三天都等不了!”
“那好,就依你。房子家具,铺盖穿戴,你样样都不用愁……”
“桐生,你不后悔?”
“我后什么悔呀?”朱桐生哈哈一笑,扔掉烟蒂站起来,双手抚在梅生的肩上,本来就不大的眼睛更是眯成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