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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或许我真的会绝望……
1943年成为了我生命中最难熬的一段时间。
战争一天天朝好的方向在发展,德国人开始节节败退,不管是在北非还是在欧洲,他们都难以维持胜利。但是这段时间他们也变得更加凶狠和狡猾。大约是对失败隐隐约约有了预感,盖世太保们变本加厉地杀害犯人和犹太人。
我们的行动也变得更加危险,但大家都很高兴。因为我们知道一切都快要结束了,就像熬过了漫长的黑夜,等候黎明到来是有一些让人焦躁,不过却值得期待。
1944年6月,诺曼底登陆为第三帝国敲响了丧钟。
1944年8月20日,戴高乐将军率领“自由法国”的部队随同盟军朝巴黎前进,人们黑压压地挤在道路旁用欢呼、鲜花欢迎他。
1945年5月,德国投降。
欧洲大陆上最黑暗的时光终于结束了。
巴黎的产业和阿曼德庄园都重新回到了我的手里,我又恢复了自己的身份,回到法兰西音乐学院干起了老本行。
当我相隔了两年半再走进塞尔比皮埃尔一世林荫道那幢公寓的大门时,一大摞信件让我瞪大了眼睛。
“每个月一封啊,伯爵大人。”多利奥小姐正在忙里忙外地帮我清理屋子,随便又把散落的几封交给我。
这些信全都没有发信地址,信封上是优美的手写字母,但里面的内容全是相同的一句话--
“Ich liecbe dich。”(德语:我爱你。)
邮戳从1943年1月开始,一直延续到1944年12月。越到后面,这些信就越脏越破,有的甚至带着干涸的血迹。
整整24封,每一封都被我细心地拆开看过了。
尽管我一直在问多利奥小姐还有没有,她却连连摇头:“就这么多了,大人,一封都没有了。”
是吗,那么……那个人,大概真的已经长眠在俄罗斯的冻土下了……
信像雪花一样从我手上散落下来,正弯腰擦着花瓶的多利奥小姐惊讶地看着我:“……伯爵大人,您怎么了?”
我的脸可能苍白得像个死人,加上止不住的眼泪,一定把这位老妇人吓坏了吧。
1945年底,我因为生病的缘故回到了阿曼德庄园。
难得的冬日暖阳和煦地照在我身上,就像从前母亲凝视着我那样温柔。我捧着温热的咖啡闭上的眼睛。
弗朗索瓦和露旺索却没能从集中营回来,但是拉丰和西蒙已经回到了巴黎打理自己的产业,约瑟则回到学校继续他的学业。好象那场战争的创伤已经开始一点一点地被修复了。生活又在继续,可我知道只有死去的人是唤不回来了,那才是最大的遗憾。
我记得自己在离开巴黎的时候去看了玛瑞莎,她的墓碑因为缺乏照料而显得很陈旧,我细心地为她打扫干净以后告诉她,我很抱歉。因为约瑟说的很正确,我做不成天鹅;我原本以为自己会像那种高贵而专一的鸟儿一样一生只拥有她一个爱人。可是在经历了许多事情之后我知道自己是懦弱而且容易背叛的。这也许是我一生都要亏欠她。
但对另一个人我同样愧疚,如果我能在他离开之前说出他最想听到的话,那么不论他的灵魂是在地狱还是意外地进了天堂,都能够得到安息吧。
遗憾的是当所有的事情结束以后,好象只有我一个罪人被留在了这个世界上。
我叹了一口气,睁开了眼睛,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请帮我再添些咖啡好吗,雅克。”我拉了拉腿上的毛毯,把杯子递了出去。
“非常乐意为您效劳。”一个有些沙哑却非常熟悉的声音在我耳旁响了起来。
杯子落在地上,我一下子像被电击了似的跳起来,回过头--
那头灿烂的金发在阳光下非常眩目,蓝宝石般的眼睛笑吟吟的看着我。
我一定是在做梦!
“为什么这么露出这种眼神?难道我变得很丑吗?”那个穿着深棕色便装的男人摸了摸下颌。
他瘦了很多,头发剪短了,从左腮到脖子那儿有块烧伤的疤痕,但是看起来依旧那么迷人。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罗斯托克!你……还活着?”
“啊,是啊。”他温柔地把我按回了椅子,“大概是因为我不是个勇敢的士兵吧,我老想着在法国有一个我必须去见的人,所以就尽量呆在安全的地方。”
“你受伤了……”
“对,所以作为优先释放的战俘被送了回来。”
我轻轻地抚摩着那块烧伤的疤痕,说不出话。
他凝视着我的脸,依旧笑着说:“知道吗?海因里希临死前曾诅咒我一辈子都见不到你,为了破除那些见鬼的话我可是费了不少力气呢,现在我身上连一分钱都没有了……”
“哦,你的意思是我不能把你赶出去了?”
“如果您愿意,伯爵先生,也许可以雇佣一个新的秘书或者管家什么的,我能干得非常好。”
他变了,变得让我完全没有办法想起第一次见到他时那张脸到底是什么样子。一股温暖的东西从被他握住的手上一直漾进了我的身体里。
“好吧。”我笑了,“但是工资可不高。”
“这没关系。”他满不在乎地翘起了嘴角,“至少现在我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呆在你身边。好好照顾我啊,先生。”
“Je t’aime!”我终于说出了这句话,然后紧紧地抱住他。
上帝啊,您和他也终于讲和了吧……
(注:Je t’aime 法语:“我爱你”)
END
天鹅奏鸣曲番外之 还要方糖吗
作者: E伯爵
“还要一块儿方糖吗,夏尔特?”
那个金发的男人站在茶几旁,端着一杯香气四溢的咖啡。自从学会了怎么把上好的咖啡豆磨成粉末,怎么掌握酒精灯熬煮的火候之后,他就时常为我弄出一些很不错的提神饮料。
“好的,谢谢。”我放下手里的笔,微笑着对他点点头。
他把咖啡放在了我的书桌左角,然后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继续阅读那一摞文件。这位退役军人接替了我原来那位秘书的工作,而且干得不错。他对自己该做的事情学得很快,也迅速适应了法国乡间的生活。
阳光顺着他的脸勾勒出明亮的轮廓;尽管从左腮到脖子那儿的烧伤疤痕还是很明显,但他已经没有了几个月前憔悴的样子,脸颊上逐渐恢复了血色,暗淡的金发也重新变得灿烂迷人。更重要的是,我在他身上几乎找不到任何阴沉的色彩,那些尖刻的嘲讽、狠毒的暴戾都不见了,这个人在我面前只剩下了平和,一种安详到沉静的平和。
他真的重生了,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仿佛是感受到了我的目光,他抬起头笑了笑,漂亮的蓝眼睛如同宝石一样:“我好看吗,夏尔特?”
我转过头,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幸亏是在阿曼德庄园里,没有其他人可以看到我的窘态,否则以他那种把“羞耻”等同为“虚伪”的性格,恐怕早给社交圈提供了无数的谈资。
“都三十几岁了还这么容易脸红,夏尔特,你对我的欣赏就不能表现得含蓄一点吗?”
他在大言不惭地说些什么啊!
我端起杯子转向他:“呃……我只是刚好想告诉你这次的咖啡味道又进步了不少,和玛勒先生(作者:还有人记得这位大胡子老板在巴黎什么地方吗?)煮的比起来也毫不逊色。”
他顿了顿,并没有像往常一样露出得意的表情,却若有所思地放下了文件把手肘撑在桌子上,望着我:“告诉我,夏尔特,你……真的不回巴黎了吗?”
我的心里咯噔了一下,随即笑笑:“即使不在巴黎也有这么棒的咖啡,回不回去又有什么关系。”
他抓住了我的左手:“是因为我吗?”
我放下了杯子,没有说话。
在阿曼德庄园里我能保留一个独立而平静的世界,但是却无法回到原来的生活;我们不能离开这里,法国人还没有从民族的仇恨中解脱出来,罗斯托克不可能像个普通人一样在巴黎生活,何况他手里还粘着法国人的血。而我,也不可能若无其事地告诉朋友们现在我和这个人在一起,即使他豁出性命救过他们。
“一辈子呆在这儿,不好吗?”我尽量平静地对他说,“战争都结束了,一切都要重新开始,包括我们的生活。我不认为咱们有必要再去适应大都市的繁华。”
他握着我的手,温暖的皮肤贴着我,干爽又粗糙。我不想挣脱,因为我现在是他唯一可以抓住的东西,也是他唯一想抓住的东西。
我从他的眼睛里知道他现在很高兴,我能这样说对唱了很久独角戏的他而言是多么大的安慰。
喜悦从他收紧的大手上慢慢地溢了出来,奇怪的是,我也忍不住露出了微笑。
人的感情真是难以预料啊,我曾经那么地恨他,恨到想把自己变成火与他同归于尽;我可怜过他,因为他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孤独得只剩下自己的影子,他用奇怪的方式向亲人付出过真心,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甚至差点被谋杀;我也感激过他,他可以一次又一次玩命地救我和我的朋友们,三番五次把自己置身于枪口下;而现在,这些情绪都融化成了另一种更加深沉的东西烙在我心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是他在邀请我共渡生日那一晚吗,还是因为看见他肩上的伤口时心底难以保持平静……
我不愿意再当一个单纯的接受者,我想对他公平一点。
缓缓地把自己的另一只手递上去,我向他倾过身子:“没必要再怀念巴黎了,罗斯托克,马上就要到12月了,我们应该考虑的是到哪儿去选一棵漂亮的圣诞树,还要购买很多的木柴和炭,当外面的雪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