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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相信如果自己能在人家处做一名小厮,至少不会再受饥寒的痛苦。
铭儿所到的这处集镇,俱是商贾买卖。
虽然他鼓了最大的勇气,十分努力的向这些买卖人。说出心里所期待的话,然而,这是个现实的社会,谁愿意雇佣这么一个小要饭的?
铭儿遭到数不尽的讥笑与叱喝,都被这些店家掌柜赶出大门,他的希望是落空了。
他孕蕴着无比的痛苦与悲愤,走出这处集镇,找出一处静僻的树林,禁不住小手掩脸,一阵纵声大哭。
铭儿经过一阵纵声悲啼后,骤然间,恍惚自己醍醐灌顶,混沌苏醒,灵台一片清澈。
一个八岁的孩子,他已想到父母被杀,阖家遭难的血仇,和老仆人彭冲节义浩然、义薄云天的忠心。
这时他手握一对小拳,牙关恨错、悲愤怨绝地喃喃自语道:“我彭宗铭有一天活在世上,誓杀彭门仇人。”
铭儿这时似乎感到饥饿与冻寒,对他已失去了威胁。
沉思半响后,突然想起昨夜捡得老尼姑尸体上,掉下来那本红绫缎包装的图画书。接着,就从身边掏出后,打开翻看。
须知,铭儿虽然目前年仅八岁,自幼慈母庭训,启蒙甚早,所以亦认识了不少字。
这部书卷封面上,写有琼楼十二曲五字,里面片片页页,画有不同形相的绝色美女,在翩翩踊舞。
铭儿一页一页的仔细翻看下去,只见在栩栩如生精绘的绝色美女下端,还有记着地支十二数,和蝇头细字,工尺乐谱。
他正在出神翻看时,蓦地有缕声音在向他说话:“小娃儿,你手里拿着看的是什么书?”
铭儿不禁猛地一震,倏地抬头看去,不知什么时候,蹲着的身跟前,已站了一个银须白发的老者。
老者见这孩子显得十分惊愕地看着自己,似乎心里感到有点不忍,倏地脸上展出一缕慈祥、柔和的笑意,颔首重复地道:“孩子,你在看的是什么书啊?”
这些时候来,铭儿所见到人们对他的,俱是厉声疾言,今儿老者给他一缕慈祥的笑意,铭儿的心里,不禁涌起—阵莫名的暖意。
他本来蹲坐地上,倏地站起身来,年纪小礼数却十分周到,恭恭敬敬的道:“老伯伯,铭儿在看图画书。”
说着,将手里那本《琼楼十二曲》书卷,双手递给老者看。
就在这眨眼刹那间,老者脸上的神情,骤然间涌起一喜。
老者似乎孕含着心头激动的神绪,却是颔首含笑,并没有接过他手上那本《琼楼十二曲》,柔和地又道:“孩子,你这本图画书,是不在雪地里,那老尼姑身上拿来的?”
铭儿—张小脸儿骤然通红,嗫嚅分辩似地道:“老伯伯,铭儿不是偷拿的,昨天晚上铭儿在雪地里看到一具尸体,铭儿怕这尸体给野鸟吃了,就用雪花把她盖起来,后来看到身边有包红丸子,这时铭儿又饿又冻,就把红丸子全吃下肚里了……”
他说到这里时,老者陡然一声惊哦,急促地道:“孩子,你把一百零八颗红蕊珠,全吃到肚子里去啦?埋葬了一个老尼姑尸体?”
铭儿见老者这付神情,似乎感到极度不安地道:“老伯伯,铭儿吃的不是红心子,是红丸子。”
老者神绪突然显出一份悲愤,当他一眼看过铭儿时,还是颔首柔和地道:“孩子,后来呢?”
铭儿见老者没有责怪自己,心里感到微微一宽,接着又道:“铭儿吃下红丸子后,心里很是不安,就在雪地里挖掘丁一个深坑,把……把她老人家埋了……”
他说到这里,畏怯地朝老者看了眼,喃喃地又道:“这本书不是铭儿偷拿的,在埋葬那位老人家时,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老伯伯,如果是你的,你就拿去好了。”
老者在聆听铭儿断断续续说话时,脸上神情悲、愤、优、怒,瞬间千变。
铭儿说话落时,老者又朝他看了眼,喃喃自语般地道:“此子宅心仁厚,资质禀异,虽然他饮服了师姊半脸神尼昭元师太毕生精炼的一百零八颗红蕊珠,却没把她老人家尸骨暴野,而安殓入土,说来未尝不是一桩因果善缘。”
这时老者对铭儿却是疑窦重重,百思不解,这么一个举止文静,谈吐斯文的孩子,恁地会是小要饭的一般。
老者含笑慈祥的问道:“孩子,你是什么地方人?怎地蓬头垢脸,衣衫褴褛,弄得这般模样?”
铭儿听老者慈爱慰抚的问出此话,禁不住一对又圆又大的眼睛里,涌出一眶热泪,边哭边道:“爹妈被人杀了……铭儿逃出来……没有吃的,没有穿的……呜……”
说到这里,小手掩脸,一阵痛哭起来。
老者看得心自恻恻,就把他轻轻搂进怀里,抚着蓬松的头发,怜爱地道:“孩子,别哭,跟老伯伯讲,你是从哪里来的?你爹叫什么名字?”
铭儿躲进老者温馨的怀里,飘泊异乡的孤雏,得到一股从未有过的温暖。
他抽咽地道:“铭儿从湘南怀化百树湾来的……爹叫鼓崇玉,铭儿叫鼓宗铭……”
老者听得暗自一惊,心自嘀咕思忖道:“这么幼小的孩子,居然过鄂、豫二境,从湘地流浪到这鲁南来,唔!江湖上好像有听到过这彭崇玉的名字。”
老者沉思到此,关怀地问道:“铭儿,你现在又要往何处去呢?”
铭儿眼衔晶泪,抬头眷恋的朝老者看了一眼,摇摇头道:“爹妈死了……铭儿没有去处……老伯伯,你喜欢铭儿……铭儿长大了会孝顺你……老伯伯,你带了我一起走……好不好……”
说到这里,眼里又涌出二两热泪。
这位年逾半百的老者,竟然因着铭儿凄凄、悲苦的神情,心头涌起一股莫名的辛酸,这是人性。
他手抚了铭儿小脸,眼圈感到微微发热,含了一缕慈祥的笑意,颔首道:“好,老伯伯带你一起走。”
说到这里,陡地冷哦了一声,似乎有一股异奇的思潮,掠过他脑海,喃喃自语地道:“或许天意如此,师姊此番既然归土,她地下有灵,亦会含笑九泉。”
老者慈爱地向铭儿道:“孩子,凡事天理循环,因果不爽,你雪地埋葬的半脸老尼,她以后就是你师父,老夫紫云羽士萧大尹,是她的师弟,你宅心仁厚,无意中雪地葬师,老夫替他完成这桩因果善缘,代替她将你收录门下。”
紫云羽士萧大尹说到这里,突然脸呈一片悲愤、抑郁之色,接着缓缓又道:“日后功艺学成,欲报师门重恩,可替你师父半脸神尼昭元师太,了断一桩昔年公案,她老人家虽然含冤九泉,亦能有瞑目之日。”
铭儿听师叔紫云羽士萧大尹之话,虽然意未尽解,亦频频点头应是。
紫云羽士萧大尹接过铭儿手里那本《琼楼十二曲》,接着道:“铭儿,你师父半脸神尼昭元师太,乃是冠盖武林的一位前辈人物,她跟你师叔功艺之差,不啻有霄壤之别。
“是以,你饮服她老人家毕生精研的一百零八颗红蕊珠后,剔髓伐骨,因天资质造就,已与人迥异,你师叔此番就用她震撼天下武林秘门绝学,这部《琼楼十二曲》来传授与你。”
紫云羽士萧大尹似乎知道半脸神尼昭元师太红蕊珠的神效,他并不以铭儿稚龄幼年,还是不厌其详的告诉铭儿,道:“此门武学,与一般身怀绝学武林人物之武功迥异,乃是运用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地支十二数,配其音律,与离奇招式而成。”
铭儿聆听师叔说话时,眼睛闪烁,频频点头,似乎他已在运用因饮有红蕊珠后,所赋于他的颖悟智慧。
紫云羽士萧大尹接着又道:“琼楼十二曲,巧合地支十二数,造成每一曲异奇的声响音律,再配合本门绝学,成了一门完全单独的武功,所以琼楼十二曲,就是十二套盖世无伦的绝学。
“因着地支十二数,十二个时辰音域迥异,其功耐的强弱,又起了高低不一,据你师父说来,琼楼十二曲最强的二音,是子声、枭鸣狼嗥,与午声、武彝九音二门。
“所以武林流传着一句话:‘子午二声起,天下群魔灭’。”
铭儿听来虽然有意味,可是有点迷惘不解,一对又圆又大的眼睛,骨碌碌转了一下,困惑地向紫云羽士萧大尹道:“地支十二数,这十二个声音,从什么地方来的呢?”
紫云羽士萧大尹听铭儿此问,似乎突然想起,不由莞尔笑了起来,轻抚着他小脸,含笑的道:“铭儿,你师叔说得太多了。
诚然,你资质再是禀异,这门稀古绝伦的武家秘学,岂是你八岁的孩子一时所能了解的。铭儿,你先别慌,师叔以后会慢慢告诉你的。”
这时,铭儿突地想起,深感诧异地问道:“师叔,你怎地会知道铭ㄦ在这片树林里呢?”
紫云羽士萧大尹听孩子问到这点,似乎掀起他心头隐痛,喟然轻叹了口气,缓缓地道:“目前浪迹江湖,行闯武林的正邪前辈人物,极负盛誉的有烟酒菜窖痴癫僧,双奇三怪四修罗等众人,你师父半脸神尼昭元师太,息影武林已久,为了这部《琼楼十二曲》秘本,遭三怪四修罗等七人联手并肩所追杀。
“这次在鲁南金沙岩,又掀起一场激战,可惜你师父《琼楼十二曲》秘本虽然是数十年精力练成,但尚未精研成熟,以致在金沙岩,败落他们七人手里。
“你师叔追踪驰救时,金沙岩人迹杳然,仅留下一片血渍,当时老夫猜测,可能你师父尚未遭三怪四修罗的毒手,而熬住真力,负伤逸走。
“后来,老夫来到那处村口时,无意中发现到与金沙岩所留下的同样血渍,血渍的近处,正有一只你师父穿的圆口鞋,雪地上还有凌乱的孩子脚印,于是照着雪地的脚印追踪找来,经过集镇直街,树林口四下探望时,看你手里正握了这本《琼楼十二曲》在诵读。”
铭儿听紫云羽士萧大尹说到这里,插口问道:“师叔,你有没有找到师父的遗体?”
紫云羽士萧大尹摇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