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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郎君尚可卿聆听师父之谕,上前见过梁上客廖清,又与彭宗铭寒喧—番。
人的感情,善于健忘的,他发现自己系心牵念的一个人,突然叛离自己时,他会感到切心痛恨,然而—旦对方又归返他身边时,他很快会遗忘他所有的罪过,而宽恕了他。
痴婆子薛玲玲现在对她徒儿玉郎君尚可卿,可能亦怀有这等情绪。
这时,梁上客廖清抬眼四周眺望了一匝,突然道:“老闺女,天色快亮了,咱们此地不宜久留,菩提门那些牛鬼蛇神,发现咱们耍了一套空城妙计,当然他们会追踪找来。”
玉郎君尚可卿稍作半晌沉思,才缓缓道:“这次来离魂寨的菩提门人物,为数不少,乃是由菩提门八大坛主之—,亦是与师父廖师叔齐名武林烟酒茶客痴癫僧、双奇三怪四修罗中的武林四修罗中的一个,百毒残奥冷文渊所带领来的。”
玉郎君尚可卿话才说到这里,彭宗铭一声惊哦悲愤激怒地狠狠道:“原来这贼魔头正在此地,冤家狭路,彭宗铭此番舍命亦要与他一拼。”
彭宗铭突然说出这话,在场众人莫不错愕怔住。痴婆子薛玲玲不禁激奇地追问道:“小娃,年纪轻轻,发这么大脾气干吗?难道百毒残叟冷文渊又是你弑亲仇人之一?”
彭宗铭想起师叔紫云羽士萧大尹所说过的一段经过,不由星眸衔泪,惨淡地道:“恩师半脸神尼,就是被三怪四修罗所害。”
痴婆子薛玲玲蓦听彭宗铭此话,一对怪眼睁得又圆又大,中途打断他的话,大声的追问道:“小娃子,你不是奉了你师门之谕,寻找咱老婆子,传你倒转乾坤三五七剑法,怎地又说你师父遭害在三怪四修罗之手呢?”
彭宗铭听痴婆子此问,盈眶清泪簌簌沿颊流下,咎歉不安地道:“晚辈系奉师叔紫云羽士萧大尹之谕,才来豫地寻访薛老前辈。”
接着,彭宗铭就将昔年雪地罹难,巧服一百零八颗红蕊珠,掩埋半脸神尼昭元师太,捡得琼楼十二曲绝学秘本,后来遇着紫云羽士萧大尹,代师传艺的一段前后情形说了。
彭宗铭接着又道:“据师叔相告,师父之雪地遭难,就害在三怪四修罗的手里。”
梁上客廖清怪眼眨眨,怀疑似地道:“小娃儿,看你这副神情,是否还想上离魂寨一次,找上那位百毒残叟冷文渊,舍命一拼?”
彭宗铭坚毅、沉痛地颔首应声道:“是的,晚辈要再上离魂寨一次,用恩师琼楼十二曲秘门绝学,荡魔锄奸,给他离魂寨鸡犬不留。”
痴婆子薛玲玲似乎在沉思着一桩需要解决的事情,是以,梁上客廖清跟彭宗铭说话时,她没有插嘴进来。
这时,梁上客廖清喟然轻叹了口气,缓缓地道:“小娃儿,坐在井里看天,这天只有你手掌这么大。你所学的固然是旷古稀闻的琼楼十二曲秘门绝学,难道天下武林上,就没有一桩武学能来克制你。再说你再上离魂寨,把百毒残叟冷文渊宰了,把离魂寨里大小喽罗都弄死了,你是否这样就算替你师父报仇?”
彭宗铭满盈着机智、颖慧的一对眸神,睇看了梁上客廖清,似乎在细细咀嚼对方话语的含意。
梁上客廖清接着又道:“你此去离魂寨,把百毒残叟冷文渊杀了,他是菩提门执带银牌信符的坛主,菩提门岂肯对你干体,接着来的,就有很多很多的百毒残叟冷文渊来找你,你小娃儿到时师仇没有报成,倒先把小命儿送掉了。”
彭宗铭听梁上客廖清一席话,恍若醍醐灌顶,霍然惊醒过来,心头激动之余,禁不住星眸涌出二颗热泪,咽声地道:“廖前辈,照你老人家说来,晚辈又将如何处理呢?”
梁上容廖清轻抚着他脸儿,抚慰地道:“小娃儿别慌,凡事欲速则不达。你师门的仇家,目前都潜入菩提门,而菩提门亦正是今日正派武林人物的劲敌,所以你要报师门之仇,先将自己练得一身盖世无伦的绝学,把这菩提门铲除,到时,你无形中就报了师门、家门的血海沉冤。”
彭宗铭听了,禁不住血回周天,激动不已,倏地跪在地上,出自由衷地向梁上客感谢道:“聆听廖前辈一席话,晚辈茅塞顿开,以后犹希廖前辈,对彭宗铭多多栽培。”
梁上客廖清听彭宗铭此话,手持唇上短须,显出一份惬意之色,正欲开口向彭宗铭回话时,旁边闷坐树脚根多时的痴婆子薛玲玲,陡地闷哼了声,朝梁上客廖清看了眼,像是激赞,又像是挖苦似的道:“小偷儿,你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老娘今天第一次听到你说出这些像人的话来。”
梁上客廖清气得怪眼直瞪,大声分辩似地道:“老闺女,你说的什么话,难道咱廖清以前就不算是人话吗?”
痴婆子薛玲玲哼了声,不屑一顾似的道:“是人讲的话,就得实在做,别嘴里说得那么好听。”
梁上客廖清听老婆子揶揄挖苦的话,不由又气又急的大声道:“老闺女,你倒说来听着,咱梁上客廖清,哪一句说了不算数的?”
痴婆子薛玲玲颔首应了声,道:“小偷儿,那就是啦,现在咱老婆子离魂寨公案已经解决,你赶快伴同这娃子,去找那口飞龙游虹剑,别再装模作样讲了大话不理事。”
梁上客廖清听痴婆子如此说,却是错会了她的用意,愤愤不平地道:“好哇,老闺女过桥抽桥板,以前你分明说得清清楚楚,这小娃儿伴同你找回你那……”
梁上客廖清说到这里,猛抬头见痴婆子一对怪眼,仿佛要把自己吞下肚里似的,狠瞪着自己,心自知道这老闺女,怕在她徒儿跟前,又说出“小丈夫”三字,是以,陡然噗的笑了一声,故意拉长嗓子,接下道:“你那小……徒儿尚可卿……”
说着,含蓄地又朝痴婆子看了眼,接着道:“你老闺女就传他全部倒转乾坤三五七剑法,现在你那宝贝徒儿找到啦,竟把小娃儿的事不认帐啦!”
痴婆子薛玲玲听得怪眼一瞪,气吼吼地道:“小偷儿,谁说咱老婆子不认帐,咱这套倒转乾坤三五七剑法,尤其是安禅归真转乾坤七式,练的时候,必须要配上一口上好宝剑,才能练达身剑合一,发挥无上威力。”
众人在说话之际,似乎有一个人被遗忘了,痴婆子薛玲玲的徒儿玉郎君尚可卿,他一对星眸,却显得迷惘、困惑,更掺入了一层浓郁的悔意,瞳目直看着前面。
痴婆子薛玲玲接着又道:“现在已经岁尾,快过年了,咱老婆子要带了可卿回转黔南白云山,明年中秋前后……”
说到这里,痴婆子薛玲玲盯看了梁上客廖清一眼,仿佛要他注意自己所说的话,接着指指彭宗铭道:“你带了这小娃子来黔南白云山,到时咱老婆子把这套倒转乾坤三五七剑法,倾囊相传。”
梁上客廖清怪眼眨眨,含有一份不服气的神情,朝痴婆子薛玲玲看了眼,冷冷地道:“老处女,咱廖清知道你肚里怀的什么鬼胎,生恐咱一走了事,是以你就把这小娃儿粘在咱身上,其实……”
粱上客廖清话才说到这里,痴婆子薛玲玲突然一变往常痴颜之色,朝一边愣愣站立的玉郎君尚可卿看了一下,幽怨地朝向梁上客廖清道:“小偷儿,到时你自然会明白。”
梁上客廖清听得微微一怔,用手猛搔自己后脑袋,他想不出痴婆子薛玲玲所指说的是什么。
这时,彭宗铭突然想起师叔紫云羽士肃大尹曾吩咐过他的事,是以十分恭敬、穆肃地向痴婆子道:“晚辈敬聆薛老前辈吩咐,明年中秋前后,偕廖前辈去黔南白云山就是。”
说到这里,带着一份嗫嚅口吃似的音调,呐呐地接着又道:“犹希薛老前辈示下,当今武林烟酒茶客痴癫僧,双奇三怪四修罗中,疯癫僧乙乙和尚,他老人家现在何处?”
彭宗铭问出此话,不但痴婆子听得一怔,连梁上客廖清亦心里暗暗称奇,痴婆子瞪看了他一眼,诧异地问道:“小娃子,你突然问起这疯癫僧乙乙和尚干啥?”
彭宗铭俊脸红红,信口呐呐地道:“晚辈寻找疯癫僧乙乙和尚,想请他老人家传授震撼武林的一套饿狗吃巴掌秘门绝学。”
痴婆子薛玲玲听得不由怪眼圆睁,大声道:“好小子,真有你一手,谁替你想出这门怪主意出来的,照你看来,还要学遍当今武林上烟酒荣客痴痴僧的各门绝学,到时可给你在武林上称王称霸啦!”
彭宗铭被痴婆子说得俊脸绯红,低了头,半句话说不出来。
这时,旁边的梁上客廖清看得心里不忍,拉了拉彭宗铭的手,向痴婆子薛玲玲道:“倚老卖老,欺侮小辈,你不说就算啦!”
接着转首对彭宗铭道:“小娃儿别理她,疯癫僧乙乙和尚咱伴同你去找他。”
梁上客廖清带了彭宗铭,在外方山鹿鸣峰离魂寨近处,跟痴婆子薛玲玲师徒俩分手,往鄂地一带而来。
这日,他们来到鄂西近老河口的三官集小镇。
两人走进一家酒肆,这时彭宗铭自从痴婆子薛玲玲怂恿他喝酒后,他已豪量不浅,竟能与梁上客廖清互相颉颃。
彭宗铭喝了满杯的大口酒,衣袖一抹嘴唇,朝向梁上客道:“廖前辈……”
他刚吐出这三个字,梁上客廖清怪眼一瞪,责备似地道:“怎么又忘了,以后叫廖叔父,别再叫廖前辈。”
彭宗铭俊脸一红,颔首汕汕地又道:“廖叔父,你说的那口飞龙游虹剑究竟在什么地方嘛?还有疯癫僧老前辈,你说伴同我去找,他老人家又在哪里呢?”
梁上客廖清皱了皱眉,不耐烦地道:“年过了,现在你十四岁啦,还是这么不懂事的多问,你廖叔父还会把你给卖了,宰了?”
这时,梁上客廖清带了一份含蓄的意味,问彭宗铭道:“小娃儿,我现在先问你,你想找疯癫僧乙乙和尚在前呢,还是想先得这口飞龙游虹剑?”
彭宗铭给他问得蓦然一怔,心自思忖道:“听廖叔父以前的话说来,找疯癫僧老前辈,可遇而不可求,至于那口飞龙游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