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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楼十二曲-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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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边沉思,一边吹奏时,故意移步迎向他们饮酒的偏厅,通向大客厅的门口沿,笛声悠扬轻播时,渗入了大厅上一众宾客猜拳豁令,鼎沸嚣杂的声音。
  这时,桌座上注耳倾听的每一个人,几乎有同样感觉,这缕美妙的笛声,被外厅粗杂的声音所捣乱了。
  赤手屠夫项丕吩咐下人,将偏厅门掩上时,彭宗铭的笛声突然而止。
  彭宗铭侧首柔媚地向桌上一众看了瞥,这时他必须要装成一个小女子的娇态,绽唇轻轻地道:“众位爷们儿,小女子吹得不好,请您等多多包涵。”
  他话还没说完,赤手屠夫项丕颔首含笑道:“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有这等音律造诣,真是难得。”
  左座的红须汉子,禁不住拍案惊奇似的大声道:“行,行,咱红头蝎李魁,闯行江湖数十年来,可从没有听到过这等美妙的笛声。”
  红头蝎李魁无意中吐出自己的名号,彭宗铭听得像支利箭,刺下了他的心胸。
  这时,项丕右座一个身穿水火道衣的三清老道,颔首持须,问向彭宗铭,道:“小姑娘,你是否还能吹奏其他曲子?”
  彭宗铭巴不得要他们问出此话。
  倏地,点头含笑的答道:“只要爷们儿听了不厌烦的话,小女子还能吹不少曲子呢!”
  红头蝎李魁喝了大口酒,应声道;“行,行,小妞儿,你既会不少曲谱,你尽管连续的吹奏下去,到时,你家李大爷会重重的赏你。”
  彭宗铭听得轻应了声,又下意识的向紧闭的偏厅门看了一眼他指按太玄银笛笛孔,转声吹奏丑声南江水调。
  袅袅笛声过处,忽急忽缓,忽轻忽响,忽像燕转莺啼,忽像金球激撞。
  骤然,九重泻下万里音波,播空不缀,余音绕耳,倏地,荡空擦起一片清韵,若隐若现,若续若断。
  桌座众人,倾耳聆听之下,荡气回肠,似醉如痴。彭宗铭丹田接气,力灌笛孔,倏地,由丑声南江水调转入卯声昆岗风鸣。
  音韵过处,恍若骤闻红鱼骂骂青声锋挣,顿时使人醍醐灌顶,大觉梦苏。
  彭宗铭将卯声昆岗风鸣吹奏半节,突然声音转换,进入辰声临岳调韵。
  这几乎是桩奇迹,当他笛声转入辰声临岳调韵时,虽在和煦如春的小厅里,顿时一片肃杀戈伐的气势。
  彭宗铭星眸斜睇,见在座诸人,春意盎然的脸肤上,陡然春雨化冰,掩上一层穆肃悲苦无限的愁容。
  仿佛因着这缕笛声的戈击,使在座的每一个,心头注满了千百斤重沿,窒息得几乎使他们透不过气来。
  依眼前的情景,彭宗铭继续吹奏辰声,临岳调韵,在他们心胸极度窒息之下,气门闭住,照样能将这伙人处于死地。
  然而并不,他突然想起,血痕血洗,昔年凶贼血溅门庭,一家横尸在血泊里,他必须要从他们身上,偿还昔年所流出的血。
  彭宗铭提气吐声,手按笛孔,以辰声临岳调韵,转向末声巫山猿啼。
  敢情,这是一种旷古稀闻、武林上惊世骇俗的武功,否则,怎会以曼妙轻盈的音韵,能将人处于死地。
  虽然眼前这伙人,彭宗铭还不知道他们何种来历,何等。人物,可是,至少以今日项家堡的排场看来,在偏厅会聚喝酒的赤手屠夫项丕这伙人,断然不会是今日江湖上泛泛之流。
  然而,他们却陷入从未所想到过的命运里,甚至已失去了最后一刹那与死神搏斗的力量。
  笛声鸣鸣,继续不断的吹奏着,从他们脸上神色看来,因着心胸极度的窒息,喘气不过之下,脸色泛白。因着笛声的转调,纸白的脸色,渐渐浅红转变成血红。
  彭宗铭初度运用他师门秘学琼楼十二曲应付真正的敌人。
  过去在鄂、豫交境的林口集小镇,遇着痴婆子薛玲玲时,仅以琼楼十二曲数声相逗而已。
  是以,他十分小心的控制当前场面,他虽然对师门绝学,怀有无限的信心,可是他还慎防着功亏一篑的失败。
  赤手屠夫项丕这伙人中间,或许有人发现自己已坠人敌人的陷坑,周身躯肢的动作,已被这小女子所吹奏的笛声所控制了。
  接奏着辰声临岳调韵,未声巫山猿啼,虽然没有子声枭鸣狼嗥,与午声武彝九音惨酷毒厉。
  依彭宗铭眼前的估计,似乎应付桌座上的这伙人,已足足有余。
  因着这缕诡奇笛音的悠扬起伏,使他们周身的筋血极度澎涨,周身的流血,在奔腾、撞击,似乎要找一个发泄的去向。
  结果,起先桌座众人,口鼻喷血,接着耳目血流如注,就在他们晕迷瘫痪之际,血水像细流的水沟,从桌下面汩汩的流出来,下体冒血。
  终于,这围桌畅饮的项家堡七位江湖高手(因赤手屠夫项丕是这里项家堡主人,而主人偏爱的客人,相邀在一起围聚,当然,他们的身份、地位,要高过大厅上所有的客人),在茫然无知下,丧命在这年甫十三岁的孩子手里。
  彭宗铭见他们—个个从坐椅倒在地上,禁不住自己盈眶的眼泪,簌簌地流下来。
  他收起太玄银笛,扑跪在地,喃喃自语似的痛诉道:“爹,娘,玲儿弟弟,你们瞑目九泉,手上沾满人血的人,他们难逃脱天理法网,你们安息吧,天涯追踪,我会找着昔年行凶漏网的凶手。”
  彭宗铭正在闭日喃喃怀诉之际,突然,有—只手,拍在他肩上,含着一份诧异、意外的口吻,在轻声道:“好小娃子,咱老婆子只不过要你用琼楼十二曲逗逗,怎地一个个把他们弄死啦?”
  彭宗铭从地站起,俊脸浅着颗颗泪珠,黯然凄惨地道:“薛老前辈,这些人乃是昔年晚辈杀亲屠门、血海深冤的仇人,不期此地巧遇,晚辈不得已之下,才下此毒手。”
  痴婆子薛玲玲朝这些倒地尸体看了眼,喃喃薄责似地道:“小娃儿,你闯祸不小,你宰了一个也够啦,怎地把他们全弄死了。”
  彭宗铭听老婆子此话,微感惊奇地道:“薛老前辈,这些人俱是什么来历的人物?”  痴婆子薛玲玲闷哼了一声,从尸体腰带上,摘下那块圆圆的铁牌,一手递给彭宗铭,道:“小娃子,你自己看!”
  彭宗铭拿起铁牌子一看,只见上面磨字雕出“菩提门信符”五字。
  彭宗铭不禁愕然一震,喃喃诧异地道:“原来薛老前辈所说的菩提门,就是这些人物?”
  痴婆子薛玲玲又是嘟嘴闷哼了声,不耐烦似地道:“谁说就是这些人,菩提门中人,依着职位高低,腰带上分系着金、银、铜、铁、木,五种不同的信符。”
  说到这里,朝地上躺着的七具尸体看了眼,又道:“腰系菩提门铁信符的,虽然称不上一流极品人物,一下子把他弄死了七个,可不是开玩笑的。这里项家堡堡主,赤手屠龙项丕老头儿,他不认识咱老婆子,咱老婆子可早认识他啦,外面大厅上那些喝酒的家伙,说来还是这项老头儿的徒孙呢!”
  彭宗铭听痴婆子薛玲玲此说,才发现眼前事态严重,须知,双掌难敌四拳,饶是痴婆子与彭宗铭功艺再高,也一下打不退数十桌酒席上的几百名江湖人物。
  痴婆子薛玲玲见彭宗铭错愕出神之色,倏地,转颜道:“小娃子,事情出了就别慌,咱老婆子难道还叫你吃亏不成!”
  说着,从尸体身上,扯下—块布巾,染上—点血,钻进桌下,在酒桌的反面,用血写着“看不顺眼,死了活该!”
  旁边又加了一笔:“祖奶奶痴婆子”。
  倏地,从桌下钻出来,咬牙对彭宗铭说了几句,接着又道:“咱老婆子先出去,把白天街上见到的几个熟眼的家伙照顾了,你就照着咱老婆子办法出来,行啦!”
  说到这里,身形一扭,已潜出偏厅。
  敢情,赤手屠龙项丕与几位知友喝酒的偏厅,未经唤呼,任何人不敢擅自闯入,是以,这一点方便了彭宗铭。
  彭宗铭等痴婆子走过半晌后,把太玄银笛紧身藏起,打开偏厅门,拉开嗓子,尖锐的大叫,道:“不得了啦,你们快来呀,这里闹人命案子啦!”
  彭宗铭这声呼唤,顿时震惊了大厅所有数百个客人,汹涌如潮似地,拥进偏厅。
  诚然,眼前这群人所看到的情景,莫不骇然变色,这些江湖上一流高手,竟会同时倒死地上。
  这时,人群中挤出一位堡丁中总管打扮的人,在尸体上细细察看了番,又朝这个娇小衾弱(彭宗铭)小女子看了眼,显得沉痛、悲愤,而抑制自己暴怒的神绪,柔和地问道:“小姑娘,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慢慢说来听着。”
  彭宗铭很快将痴婆子,咬耳嘱咐他的话,肚里拟稿—番,就道:“小女子奉了堡主之命,来此吹奏娱客,谁知道这几位爷们,吃了酒菜后,一个个吐血倒地死啦!”
  当然,眼前这场面,谁也不会怀疑,这个纤袅弱质的小女子,就是杀害这七位武林成名人物的凶手。
  这时,有一个身着疾服劲装的中年武生,就在项家堡总管问话后,彭宗铭还未找着话回答时,他很快地一边接上,道:“余总管,不必责问这小女子了,这分明是项家堡有江湖仇家卧底,趁赤手屠龙项老英雄大宴时,在食物里面放毒。”
  这武生说出这个解释后,在场众人,莫不颔首称是。事实上,除了怀疑这小女子是行凶的外,再也找不出适当的理由可解释。
  本来以当前的情势,痴婆子薛玲玲见彭宗铭闯下大祸后,很可以把他暗中带走了事。其实不然,赤手屠龙项丕亦是一个此地江湖上顶尖儿人物,今日项家堡群雄盛宴时,突然发生这桩无头公案的骇人惨剧,因着这桩惨剧所发生的后果,江湖上就会撩起一幕极惨厉的厮杀。
  痴婆子薛玲玲身列当今武林一流前辈,虽然这事是彭宗铭下的毒手,她却不愿意把这桩惨剧成为无头公案而自己处于事外。
  于是,她在桌面下,用人血写了:“看不顺眼,死了活该——祖奶奶痴婆子。”
  痴婆子薛玲玲向彭宗铭授下锦囊妙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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