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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走近一看,更是无力的翻翻白眼,又在画那青年肖像了。
“皇兄,你怎麽又跑到这里来了?总管找了你老半天呢。”
昭苍天闻声回头,便瞧见了那撅著嘴的人儿,正是自己的皇弟,平王昭苍平。
“平儿,你怎麽跑来这了,你太傅呢?”
“我早把他甩了,那家夥烦死人了。”十岁的昭苍平言语间已经有了一丝皇家的气势,气鼓鼓的在昭苍天旁边坐下,看著他画画。
“咦,皇兄,你今天还作诗了啊。”
平王对於已经见过无数次的青年画像,倒是不觉得新鲜,只是今天除了画,页脚还有一串小诗,於是便念叨起来。
绮陌香飘柳如线,
时光瞬息如流电。
莺入故宫含新意,
花迎新使重佳期。
八载相思不相见,
亦恐桑田为沧海。
良时光景长虚掷,
至今思君情不改。
“喔──,好深奥哦!皇兄,什麽是「至今思君情不改」?”平王仰头,一脸好奇的望著昭苍天,灼灼的目光让他一阵不自在。
“你问这个干什麽,等你长大就知道了……”
“哼,好敷衍的说法,明天我去问太傅好了。”
昭苍天一愣,“平儿,这事不能跟太傅说。”
“为什麽?”平王很是纳闷。
“因为……”
昭苍天苦恼的想不出开脱的理由,但平王又一脸无辜的望著自己,无奈之下只好岔开话题。
“刚才你说总管找朕?是怎麽了吗?”
“噢!我都把这事忘了。”平王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他说药熬好了,让皇兄快去喝药呢,本来他是端到你寝宫里的,看你不在,就托我帮著寻你了。”
昭苍天点点头,看看天色不早了,也该回去了。
“平儿,帮朕把那边的画具收起来。”
“哦。”平王应了一声,跳下石椅,就去收拣晾晒在一旁的墨台等物。
昭苍天说著也站起身来,却因为一个动作过急而两眼一黑,还没来得及站稳,只听得平王一声惊呼,便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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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重迷雾中,那人的身影若隐若现,待自己奔近时又消失无踪……
澜,你在哪里……
朕知错了,朕後悔了,你快回来吧……
朕为了你,废除後宫六院,整整八年孤身一人,只是为了求得你归来,你在「天上」看见了吗?这麽多年了,你为何都不肯回到朕的身边,难道你仍未原谅朕麽?
告诉朕,如何做才能令你气消,即便是粉身碎骨,朕也在所不辞,只求你不要再让朕苦苦相思……
你可知,如果你再不回来,只怕是你我再无相见之日了……
“皇兄!皇兄!你醒醒啊……”
是谁在耳边叫唤……,这麽吵,是平儿麽?
昭苍天嘤咛一声,缓缓睁眼,便见一脸泪水的平王立在床头。身後是满脸担忧的内侍总管和年逾花甲的宫廷太医。
哭得正伤心的平王见自己睁眼,顿时惊喜的扑了过来。
“皇兄?!你醒了?”
昭苍天温温一笑,吃力的伸出手,抚上他的发顶,轻轻揉搓。
“男子汉大丈夫,哭成这样成何体统。”
平王一听,原本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流的更凶。
“呜……,都怪皇兄吓我啦,你一下子就那麽倒下去,我能不怕麽,幸好园外的侍卫闻声赶来,不然我都不知道怎麽办了……”。
“让平儿受惊了,是朕的不对,你别哭了……”
平王抹抹泪水,一张脸花成个猫样。
“皇兄,你梦见什麽了,怎麽一直在说「朕错了」「原谅朕」之类的,是梦见被坏人欺负吗?”
昭苍天一怔,没想到平王竟将自己的梦话听了去,再看看背後面色尴尬的两人,估计也是听到了。
“是啊,朕做梦了,有个坏人在梦里欺负朕……”
“是谁啊?这麽大胆,我帮你教训他!”
昭苍天失笑,“你打不过他的……”
“那到底是谁嘛?”平王好奇的追问著
一旁的内侍总管见平王越扯越远,而且他在场,太医也不好与皇帝说话,连忙出来说话。
“平王殿下,时候不早了,您该回去歇息了。”
“什麽?”说得正兴起的平王愣了一下,看看窗外的天色,确实很深了。“可是,我还想再多待一阵……”
“皇上需要安心休息呢,您不妨明日再过来吧。”
“可是……”平王咬咬牙,看著气色不大好的皇帝,又不知道该说什麽。
“平儿,你先去吧,你明早不是还有课吗?”
“那就不去上呗……”
“那怎麽行?!”昭苍天故作生气状,“难道你要惹皇兄生气吗?”
“不是啊!”平外连忙辩解,“那我明天可以过来看你麽?”
昭苍天点点头,“当然可以,朕已经没事了,你早些回去休息吧。”
见平王应允,内侍总管连忙招过一旁两名侍卫,护送平王回殿。
平王依依不舍,三步一回头地走了。
昭苍天温柔的目送他,直到不见了,才冷下表情,无力的在塌下靠下,转头看向一旁的太医。
“说罢。”
太医会意,拱了拱手,面色复杂的如实道来。
“禀陛下,您的抑郁症已到了内显於外的程度了,老臣之前就说过,此症最严重两种表现便是晕眩与呕血,如今陛下已出现晕眩之状况,竟是比微臣预料的早了一年,只怕……”
只怕什麽?
谁也没有问,这是明摆的答案。
内侍总管见皇帝面无表情的姿态,不禁心中一阵心酸。原本英武伟岸的一个人,竟被折磨到如今这幅骨瘦如柴的地步,才三十而立的人,竟如同六旬老翁一般行动迟缓、体弱多病,这让人如何不唏嘘?
“太医,难道就没法治愈皇上的这顽疾麽?”
太医摇摇头。
“心病还需心药医,陛下若是无法解开心中的结,任是灵丹妙药也是药石罔效的。这六七年来,老臣一直以固本培元之药养护著陛下的体脉。然而,也无非是将病情略作拖延,如今已到了这个程度,只怕是无力回天了……。”
昭苍天置若罔闻,只是面目表情的闭目养神,久久不发一语。
内侍总管叹息一声,转头道,“太医先下去休息吧,这里有老奴伺候著就行了。”
太医又一拱手,“那就有老了总管了,老臣也下去翻翻医书,看看有无其他治病良方。”
内侍总管颌首,侧身给太医让出路,太医看了看床榻上的皇帝,轻嘘一声,背起药箱慢慢走了。
夜风从窗口灌入,扰乱香炉内丝丝缕缕的青烟,内侍总连忙上前掩住窗户,细心的拉好窗帘,而後侧立於皇帝床头,只是静静的站著,良久,以为皇帝已经入睡时,却不想他忽然出声。
“……朕上次吩咐的立昭之事办妥了没?”
内侍总管一怔,想起这茬事来。“回皇上,已经拟好了,言明平王为储君,若……陛下有意外,便登基替位,其他臣子将士的职位也照您的意思做了注明,只是……”
“只是什麽……”
“只是老奴觉得,此时立昭未免为时过早,皇上正值壮年,大昭基业……”
“行了,是早是晚你也心知肚明。”昭苍天说著忽然又是一阵咳嗽,“……咳,你跟了我也有十来年了,不必跟我说这些客套话,只是记得办妥我所说之事就行。”
“老奴明白,能得皇上信任,老奴惶恐。”
昭苍天缓缓睁开眼,看著雕金纹玉的帐顶,眼神略带迷茫。
“既是如此,便是最好。你也下去吧,朕要歇了。”
“皇上,劳奴在这伺候著,您歇吧。”
“不必了,今晚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可是……”
“下去吧。”
内侍总管张了张口,却又不知如何说,便只得缓缓觑首。
“劳奴就在门外侯著,皇上若是有事就唤老奴一声。”
见皇帝半晌没反应,只得缓缓退下了。
见他出去,昭苍天隐忍了多时的一腔腥甜顿时喷口而出,染红了大半脸颊,顺著脖颈缓缓渗入到被褥上。
怕是撑不过今晚了吧……
昭苍天悠悠想著,挣扎著起身,掀开铺盖走下床沿,拼著最口一口气推开门,直往露台上而去。
这是自己特地命人在寝宫内辟出的地方,一条不算长的环形台阶直通顶上的露台,在那里一抬首便能看到满天星斗。
昭苍天颤悠悠的沿著台阶而上,每走几步就要扶著墙壁休息半晌,口中流出的血液宛若没有止境一般,点点滴滴落满了整个台阶。
夜凉如水,即便是灯火通明的皇城也同样令人寒心彻骨,昭苍天双腿不住打颤,不知是冷,还是心力不济。
想来自己征战半生,曾经白马银枪,好不威风。如今却连这短短数步的台阶都奈何不得,想来真是到了尽头罢。
跌跌撞撞,好不容易来到台顶,力气全失的扑倒在地上,只觉一生的力气就这麽用光一般,躺在地上,看著那片璀璨的星空。
好美啊。
曾经有一颗最夺目的星子停留在他生命里,可是他却错把星子当烛火,不知珍惜。当星子黯然回到天上之时,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