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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带头的男人,黑衣黑裤,体型健硕,粗大的毛孔里尽是黑头。听了田七的话,黑头男撑大鼻孔,大骂:“臭婆娘,老爷们说话,插他妈□的嘴!”上来就要呼田七一嘴巴,被夏光辉一手隔开,“老子们的地儿,你他妈还想动手,撕烂你个□的!”说话间,夏光辉把田七推到身后。
田七就是浇到火上的油,嘴上没个把门的,把恐吓学校里善男信女的一套全用上了,跟背课文一样,“招子放亮点,我们老大是谁,说出来吓死你!把地上收拾干净了赶紧滚蛋!”话音未落,两边的人已经“乒乒乓乓”开打了。木棒铁棍夯在身上的闷响,污言秽语夹杂其间,一米宽的过道混乱一片。田七很久没有经历这样的群殴,确切地说她极少参与,有幸碰上几次动真格的,也只有远观的份儿。因此反应慢了一拍,差点被一棍砸在脑门上,好在夏光辉手快拉她到一边,她自己也知道技不如人,识相地跑进后门,却踩到潲水油,滑了一跤,额头撞在铁门上,铁屑划出一道口子。
田七骨子里还是好战的,脑门上的口子火辣火辣,她随便用手背擦了擦。铁门打开一条寸许宽的缝隙,猫着腰往外看,乱七八糟,竟还有只斑秃的黄色土狗在里面乱吠,要有几只土鸡,就真的鸡鸣狗吠了。毕竟领海的人多,对方几个人没一会儿就挂了彩抱头鼠窜,逃了个七七八八。
夏光辉拉田七的时候手臂上被黑头男来了一棍,紫了巴掌大一块,他恨恨地骂了几句脏话,便指挥手下小弟打开扁掉的纸箱。
满满八箱硬壳中华烟。
姜晔云洗完澡,樱桃红的浴衣随意披在身上,露出一边圆润的香肩,湿润的短发和杯中的红酒一个颜色。
交待铁头山送的八箱硬中华全部被扣在了领海,带去的人也吃了亏。肖自明她听说过,冠闽区有半数以上的商铺是他在管,山海路上也有他的产业。前些年,在道上听过他的名号,也是个手段狠辣的角色,这几年倒是做起了正当营生,他的消息听得也少了。她从来没有在山海路出过货,人来人往出货不方便。这段时间风声紧,烟草局抓得严,白云区已经栽了两批货,一批是三五,一批软中华,二十几万的货全部没收了,所以她才想到在山海路上交货,又出了岔子,撞上了肖自明的人,没讨到好,还丢了货。这批货不多,丢了也就丢了,她眼睛不会眨,但是跑了货,她姜晔云的信誉却不能不管,谁敢抢她的东西,她就要抢回来。对象是肖自明,兴许就有意思多了。
姜晔云一口饮尽杯中红酒,眼中精光毕现。
傅令找到田七是在领海的化妆间,她头上的伤口已经消过毒了,肖自明正想送她到医院打针破伤风,她还不知死活绘声绘色地描述刚才群殴的场面。
傅令想要掐死她,他买回叉烧饭,画室里却找不到她。他去她宿舍找,没见到人,又在画室等了大半个小时,谁知道她跑到领海搅和打架。
“傅令来了。”肖自明打断滔滔不绝的田七,把手上的药棉扔进垃圾桶。
“榨菜,你怎么才来?”田七笑着埋怨,和肖自明拉开距离,肖自明不着痕迹地看了她一眼。
傅令鼓了一下眼睛,田七没心没肺讨好一笑:“榨菜,叉烧饭有没有,好饿啊!”
“凉了,拿到厨房热一下。”傅令没好气,还是把手上拎着的饭盒递给她。
肖自明背过脸:“傅令,跟我过来,我有事跟你说。”
田七瞟瞟肖自明的后脑勺,踮起脚飞快地在傅令唇上亲一口,拿着饭盒蹦出化妆间,神色间像一只偷了荤腥的猫儿。
肖自明把晚上发生的事大致讲了一遍,省去田七在里面搅浆糊的部分。不用肖自明说,傅令就知道田七肯定没闲着,不然脑门上哪能挂彩。
傅令查看一箱箱中华,有个三四十条被潲水浸透了,虽然已经清理过,还是泛着一股酸臭味。
“大哥,烟在我们这里,不管是谁的,肯定会找上门来。”
肖自明手插在裤兜里,点点头:“烟草是暴利,风险也大,我们不好沾。我找人查了,这批货是姜晔云的。姜晔云在贩烟这一行有些年头了,武辖有一半的烟草都从她手上过,等她来要货,事情就不好办了。明天你带人把货给她送回去,损失多少我们照赔。”
傅令不解,却没出声。
“去的时候小心一些,被烟草局的人跟上很麻烦,带两个仔细的兄弟。”
“你和田七都大三了吧,快考试了?网吧酒吧少去,读书要紧,你也是成了家的人了,手头紧了,过来找我。”肖自明坐下。
“大哥你说得和我爸一模一样。”傅令并不当一回事,他大学就是三本,还是教师子弟特殊照顾得来的。从小就被逼着读书,大道理听得他耳朵生茧子了。
肖自明也不多说,他认识傅令有几年了,傅令是什么脾气他知道,傅令跟着他也还是难脱江湖习气,看场子管酒吧到是有一手,但也只是限于闲了过来玩一玩挣外快,他也不拦着。傅令这个年纪,正是介于从男孩朝男人蜕变的年龄,叛逆又固执,没有方向,自己的路还是要自己闯,男人,总要跌倒几次,爬得起来才能成长。他好像忘了,他在傅令这么大的时候,已经接管他父亲的家业了,在江湖上也崭露头角了。
“你和田领个证就算完了?她家里人能这么便宜你小子?”肖自明把玩手上的香烟,没有点燃。
“哪来这么多规矩,我们结婚,和家里人没关系,管不了。”傅令神色桀骜,更多的是不屑,说归说,他心里还是犯嘀咕,领证的时候他整个脑子都是热的,什么都没有考虑,想到他老妈一惊一乍牛鬼神蛇的作风,他有些后怕,应该是非常忌惮。当然他不会表露给肖自明看到,男人办大事,要是摆不平家里,还是很掉底子的。
肖自明比傅令长几岁,可不是虚的,他想的没有傅令那么简单。身为局外人他不好评论。
中国文化从古至今,婚姻当事人从来不止两个人。古代男婚女嫁,门第观念更是森严,上至政治党派联姻,下是市井生意合伙,哪里都要有个门当户对。说媒,下聘,纳彩,拜堂,设宴……一样不少。媒婆,喜娘更是一段良缘少不了的两个人物,在现在被婚介和司仪取代,名号不同,收费标准更成体系。
受西方思想影响,秉着保护环境节约资源爱护地球的理念,现代婚庆已经简约很多了,平民百姓思想觉悟普遍较高,已经没有大操大办了,不过精髓骨架还是保留了下来。不从中作梗挑肥拣瘦的婚姻,不是正常婚姻,是要被街坊邻居同事朋友当笑柄的。当父母的,后半辈子就指着儿女风光风光,没收聘礼就嫁女儿,就是贱卖,没房子还想娶媳妇,就是寒酸。嫁闺女娶媳妇,就是两个家庭的结合,两种生活理念的磨合,聘金多少,房子首付谁开,摆几桌酒,在哪里摆,一样没有达成共识,这个婚就结不成,即便小一辈战胜老一辈,婚后生活也不乐观,坎坷是免不了的。
“你们找到房子没有?”肖自明问。
“找房子做什么?我们住宿舍。”傅令根本没考虑到这一层,肖自明一说,他才意识到,后半句话明显底气不足。
“我有套两居室,空着,就在艺校后面两站,你和田七先住着。”香烟烟嘴已经被肖自明捏变了形。
“那就谢谢大哥了,房租我们照交。”傅令犹豫一下,答应下来。
“算是帮我看房子,房租就不必了,物管费我不管。”肖自明了解傅令的想法——好面子,一分钱不要他的,他会觉得伤了他男人的自尊,更何况,中间还夹着一个田七。
次夜(小修)
新婚第二夜,田七和傅令是在旅馆度过的,艺校对面的五星旅店,不要误会,该旅店不是五星级,只是叫作五颗星,时间久了中间的“颗”字脱落了,就是一无星旅馆。别看五星的服务恶劣,卫生不达标,生意却异常火爆,房间夜夜不空,如下对话时常发生:
女子娇羞:“老板,要两间房。”
男子坚持:“老板,一间。”
女子艳□滴继续娇羞:“讨厌,两间。”
男子□中烧继续坚持:“乖,一间。”
女子无谓娇羞:“两间啦……”
男子猴急坚持:“一间!”
剔牙的女老板挑出牙缝里的菠菜丝,看一眼又咽下去,腾出功夫平息干戈:“吵什么吵,挖个牙也不清净,一间房都没了,客满!”
女子男子瞬间被巨大的失落淹没,淹没,淹没……
究其根本,这样恶劣程度堪比龙门客栈的小旅馆屹立不倒的原因,还要用科学的态度解释,从生理学入手:大学生课业轻松,精力旺盛,劲没处使;精神困顿,需以肉找灵,肉体的快感填补精神空虚,再加上高指标的荷尔蒙做催化剂……后面就不用多说了。
可想而知,田七和傅令能顺利入住该旅馆,人品该爆发到何等恢弘的程度,怎么也得是聚变裂变,氢弹导弹的。
房间狭小,墙壁灰白,有些地方缺了大块的墙皮,形状很奇怪,一盏笼着泛黄塑料灯罩的老式吊灯没有打开,狭窄的窗户只开了寸许,玻璃上的污渍一层盖一层看不出年月了,好在挡不住炫目的朝阳。早上日头还不大,希希薄薄的光芒撒进房间,带进日光的干燥,惊扰无数活泼的尘埃。床上一对年轻的男女还在酣睡。
他们拥抱着,用最亲密的姿态相互依赖,初尝□的身体总是渴望的,年轻的活力可以肆意挥霍,汗水的味道都是甜蜜。房间是陈旧的,他们的心跳很清新。女子头枕在男子胸前,红红黄黄的长发绞在男子精壮的手臂上,姣好的面庞贴在男子胸膛,弯弯的睫毛轻轻扫过,是信任的姿态。男子眉宇开阔,挺立的鼻尖亲昵地抵在女子头顶,一手搂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