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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地方上的护士也都被组织起来,帮着照顾伤员,丁三也被安排到了这个临时医院。丁三到了的那天,地方上的护士长领着手底下的护士过来接,丁三的伤倒是不重,别人要扶他,被丁三推回去了。一个老爷们让个小姑娘扶着那叫个什么事,眼神一抬,见到面前的这个护士,不禁多看了几眼。
这个姑娘个子娇小,头发利落地盘在后面,五官里透着点俊俏,鼻子小巧地挑着鼻尖,嘴唇翘翘的,似乎随时含着笑,水汪汪的眼睛不大不小。丁三见了,心里咯噔了一下,差点停了跳。
那姑娘见丁三傻子似的盯着她看,就有点害臊,扭脸过去把目光移走。丁三觉着自己这么盯着人看有点失礼,尴尬地挠头。姑娘看到丁三的青愣样,心里扑哧一乐,两人就这么见了第一面。
伤员多而护士少,整个大客厅挤得满满的,那姑娘忙前忙后地照顾大伙。丁三的目光始终跟在她后面,恋恋不舍,生怕少看了一秒。
有时她抬手擦汗或撩下头发,有时她会看一眼丁三,两人眼神一交换,姑娘就害臊地把目光收了。
又过了几天,丁三和别人也都熟了,大家知道丁三参加了团里敢死队,不禁都佩服他是条汉子,搞得丁三都有点不好意思。自己负伤后想临阵脱逃的事情现在想想,真有点害臊。
这天晚上,丁三烟瘾来了,就挂着胳膊去外面买,医院里面不敢抽,就蹲在花园那儿过瘾。有个影子过来了,丁三扭脸一看,正是那姑娘。
“我听人家说,你是参加团里敢死队负的伤,”那姑娘走近了说,“大家都在传你们敢死队的事,掩护全团,说你们个个都是血性汉子。”
这么一说,丁三就更不好意思了:“他们瞎传,其实是长官指挥得好。当兵拿饷,替老百姓打仗,那是天经地义的。”
“你叫丁三,怎么叫了这么个名字?”
“我排行老三,上头两个哥哥。”
“哦,当兵以前呢,干什么的?”
“以前在个布庄当伙计,后来小日本打过来就参了军。你是湖北人吧,听你说话像啊。”
“对,湖北人,本来在这边教会医院里当护士,这几天过来帮忙。”
“哦,真被我蒙上了,你叫啥名?”
“我叫高歌华,你叫我小高就成。”
两人在那儿聊着,丁三就说着团里的事情,小高也听得有滋有味。丁三目光热辣辣的,但他不怎么敢直接注视小高。
后来的几天,小高忙碌中总是会有意无意地看丁三一眼,把个丁三美得不行了。到了晚上,闲了下来,两个人就一起说话,或到街头吃碗馄饨什么的。
小高喜欢丁三这样的汉子,就这么着,两人发展出了感情。又过了大半个月,丁三的伤好了要归队。那天晚上,两人在楼上的小仓库,小高对丁三说:“哥,你这一走,仗也不知道打到猴年马月的,你安心地替我打仗,我等你回来。”
丁三心里一热,这么好的姑娘,自己一定要扛枪保护她们,点着头,眼泪就下来了。
小高见着男儿之泪,心里一紧,说道:“哥,我今天就把身子给了你吧。”两人抱在一起,把马灯熄了。
第二天,丁三走的时候,留恋地看着小高,但他不知道,这一眼却是最后一眼,此后他转战多年,而这个让他魂牵梦萦的女人他再也没见着。
丁三回到团里,仍然回了他以前的连,陈连长也阵亡了,二营三连副连长黄阳东被调动过来当了连长。此外还有个事,丁三听了一惊,陈锋被撤了,成了团里的参谋,原来的参谋闻天海因为组织撤退有功,现在成了副团长。两人给掉了个个儿。
归队
全团的弟兄私下都在骂,带着敢死队玩命的陈锋被撤了,闻天海那个王八蛋寸功没有,却成了副团长,不就是在上头有点关系吗?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这样的头,也不怨被个小日本打得老是节节败退。全团前段时间伤亡很大,所以被拉到后方休整,连里也被补充来了很多新兵。
丁三往连里走,差点撞着一个人,一抬眼是陈四海,看见丁三回来,张嘴一句:“操,你还活着呢?”两人热烈地抱在一起,然后站着说了会儿话,陈四海要去营部办事,两人就分手了。
等到了营部,管作训的长官给了陈四海几张纸,让他拿回自己连里。等纸到了连长黄阳东的手上,匆忙看了,倒吸口凉气。
团里上次损失惨重,新兵补充来了之后,黄阳东一直很头疼这个事,本打算让团里的老兵多带他们一段时间,可现在命令上却写着,过几天全团要重新部署到一个防区,又要和日军开打了。
就说现在的战斗力,根本就不行,好多新兵是抓来当兵的,而且都厌战,怕小日本。再加上这段时间国军被打得节节后撤,小日本已经被有些人吹嘘得神乎其神的了。这些新兵,当兵前别说放枪了,估计连枪长啥样都不清楚。
而且最基础的队列、射击训练还没整明白,等到了真打的时候,枪声一响,还不跑光了。大家和平年代都是老百姓,谁也不是天生打仗的料,当小鬼子打过来了,就得套身军装跟它玩命■上,其实是个爷们也都知道这个道理。
生死关头上,谁都有个腿软的时候,但关键是怎么着能重振士气。黄阳东也清楚这个,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让手底下的弟兄怎么着能想明白,小日本没那么可怕,你要真跟他玩命,他也就是个■蛋。
军令如山,几天之后全团又开拔了,临走前大街小巷的老百姓都过来送。
临开拔前,黄阳东带着全连的弟兄去祭拜阵亡的兄弟们。望着密密麻麻的坟丘,大家都沉默了。
“兄弟们,你们可能都在琢磨,这个贪官当道的国家值得你去为它打仗吗?”黄阳东站在队伍前面说。
“俺是耕田的,早些年是家里穷得不当兵就饿死人,才当的国军。十几年了,就是因为中国人自己打自己人,才引得小日本欺负咱。大道理啥的,咱也讲不明白。这世道就这鸟德行,贪官污吏骑在咱们老百姓头上拉屎。但国家是咱大家的,谁当官咱管不了,但小日本打过来,就是咱爷们该玩命的事了。咱不是为那些个贪官污吏打仗,他们不值。咱是为老百姓打仗,为老百姓长脸,为了老百姓不受欺负,为了死了的弟兄打仗,为咱中国人的名声打仗。”黄阳东讲完一番话,自己的血往脸上涌。
“这里埋的,都是咱的弟兄,谁要是想脱了军装扔下枪,那就是不想和这些土里埋的国军将士当兄弟。一寸江山一寸血,咱中国的土地是咱的饭碗,咱祖祖辈辈地伺候这片土地,这么好的地方不能让小日本给污了。所以咱要放下锄头拿起枪,为咱身子底下的这片国土跟小日本玩命。”大家都被他的话说动了,个个眼眶里面憋着泪。
“当你想扔下枪的时候,你就想想脚下的土地,祖祖辈辈的土地,到我们手上丢了,那我们还算什么爷们!”
全连上下朝阵亡的兄弟跪下,集体磕了三个头。新兵们在想兄弟们不能白死,哪怕我死在前面炮声中的土地上,也要血债血偿,让小鬼子知道真正的中国爷们是个啥样。
全团一个月前刚刚伤亡惨重,刚补充来的新兵还不怎么行,但全团就是因为陈锋、黄阳东、丁三这样的爷们还没死绝了,迎着炮声重返战场。
黄阳东紧着时间,让老兵尽量多带带新兵,全连上下磨刀霍霍。就在临上战场那天,黄阳东听说团里发生了一件大事,团部管作战计划的长官蒋仁泉叛逃了。
“妈的,团部一群饭桶,陈团长被拿掉后,就得想想怎么收服军心,好嘛,这仗没法子打了。再打下去跑光了个■。”三营营长孙寒铁青个脸站在外面骂。黄阳东走过去打了个立正:“长官,你找我?”
军令如山
孙寒拿过地图包,摊开地图,跟黄阳东交代着布防的事。三营要在城区东边,配合一营守住一个缓坡。孙寒交代得很细,黄阳东在本子上记,记完了孙寒又问要点,确定搞明白了,才打发黄阳东回去。
然后孙寒找来传令兵,让他到各连去问问有没有会使大刀的。半上午的问出来了,一连有个沧州的兵,祖传的功夫,大刀使得好。孙寒心说真有高人啊,赶紧去一连的阵地看。
“你会使大刀?”孙寒问正在挖工事的一个个子不高的兵。
那人停了,打个立正:“是,长官。祖上传下来的。”
“你叫啥?”
“楚建明。”
“好名字,从现在开始,你就是三营大刀队队长。”
日军最近总是朝这边炮击,孙寒早想着组织个大刀队,抄个机会夜袭他们的炮兵阵地,可一直发愁找不到合适的教官。他让楚建明舞了一套。只见楚建明接过大刀,紧紧腰间的武装带就舞开了。刀风呼呼地响,孙寒看着心里直乐,心里赞句真是好身手。
就这么着,营里的大刀队成立了。楚建明领着兄弟们利用作战空闲抓紧练,大刀队里都是从各连挑出来的龙精虎猛的汉子,楚建明也不藏私,将祖上的刀法悉心传授。尤其是有个新兵叫王石头,别看枪打得一般,刀法却习得上手,楚建明看在眼里,一个劲儿地高兴,就多教他很多。
转眼三营的防区在城下已经扎了一个月,双方在反复争夺,互相拉锯中都有死伤。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后方的新兵也见天的往几个营补充,天气一天天冷了,日军的进攻稍稍减弱。
孙寒盘算着大刀队可以拉出去牛刀小试一把了,就和团里商量着,想这几天找个时间,趁夜摸小鬼子一把。又过了几天,日军那边的卧底提供了日军防区的情况,并指出了个防区空当。
团里特地把教导队拉过来,又从别的营带人过来,打算今天晚上就利用这个防区的空当摸进去。半夜十一点的样子,大刀队出发了,一百多人,齐刷刷地背着大刀。陈锋带着教导队在三营的防区等待接应。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