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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八只大猩猩遵照跳蛙的嘱咐,耐心守候到半夜,等到殿内挤满戴假面具的来客方才现
身。钟声还没停,他们一伙儿就冲了进来,不,应当说是滚了进来——他们的链子碍手碍脚
的,一路上磕磕绊绊。
人群爆炸了,见此情景,国王心中荡满喜悦。不出所料,客人多半把这些面目狰狞的动
物当成了大猩猩,要不就是当成别的真野兽。好多女人惊吓过度,晕了过去。要是国王没有
预先下令,不许带武器到舞会上来,舞池必然因他们的嬉闹而鲜血横流。人潮向大门涌去,
可是在国王的命令下,大门在他冲进来后就立刻锁上了;并且他还听从了矮子的建议,把钥
匙留在了身边。
混乱达到了顶峰。每个人只顾得上自己活命。实际上,人群拥挤不堪,确实非常危险。
因为要移去吊灯,吊着大吊灯的链子起初被拽上去了,可现在它渐渐降了下来,直到末端的
吊钩离地板只有三英尺远。
链子一放下,国王和他的七个伙伴就在大厅里四处乱转开了,最后,转到了大厅中央,
毫无疑问,正挨着垂下的链子。矮子一直悄无声息的跟在他们身后,煽动他们吵嚷不休,等
他们站定了,他一边抓住他们身上的链子那贯穿圆周的交叉处。说时迟那时快,他以闪电般
的速度用屋顶垂下的灯链吊钩钩住铁链;有个无形的装置马上就把灯链升上去了,高到无法
触及。自然,大猩猩们被紧紧拖到了一块儿,脸对着脸。
参加舞会的人这会儿差不多醒过神来了。他们慢慢意识到,整件事是个策划周详的闹剧,
看到大猩猩们的尴尬困境,不由爆出了一阵大笑。
“把他们交给我!”跳蛙喊道,他的嗓音尖锐,在一片喧闹中很容易辨识。“把他们交
给我。我想我认识他们。只要好好看上几眼,就能很快认出他们是谁。”
他从人们的脑袋上爬过去,好容易爬到墙边,从一个人像柱的手上拔出一支火把,又爬
着折回到大厅中间——以猴子般的灵巧劲儿一跳一纵,跃到国王的头上,然后往铁链上爬了
几英尺;拿着火把往下探照着这群大猩猩,一边还尖声囔道:“我很快就能弄清楚他们是谁!”
这会儿,所有的人(包括猩猩们在内)个个笑得几乎背过气去,突然,小丑尖利地吹了
声口哨;链子拖着猩猩们猛地上升了大概三十英尺。他们被吊在半空中,上挨不着天窗,下
触不到地板,都惊惶失措地挣扎着。跳蛙紧贴着链子,随着他们上升,与八个套着假面具的
保持着原来的距离,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似的,继续把火把朝他们身上照,像是尽力在搞清楚
他们是谁。
铁链猛然上升,让所有人都吃惊不已,一片死寂。大约过了一分钟,一个低沉而刺耳的
摩擦音打破了寂静,那是起初国王把酒泼到特培塔脸上时,和七位大臣一起听到的,就是这
个声音。眼下这声音究竟从何而来,已不言而喻。那是从矮子犬牙般的牙缝发出的摩擦声。
他咬牙切齿,唾液四溅,正发狂地怒视着脚先的国王以及其同伙仰着的面孔。
“哈哈!”最后,那怒火中烧的小丑开口了,“哈哈!现在我要来看看这些人究竟是谁
了!”这时,他装作要靠得更近点察看的样子,把火把凑到国王身上的那层亚麻,立刻窜起
了一片火苗。不到半分钟,八只大猩猩全被烧得嗷嗷直叫,下面的人群瞪着他们,尖声呼喊
着,却一点帮不了他们。
后来,火苗越来越猛,逼得跳蛙只得往铁链上更高处爬。那里火苗舔不到他。在他爬动
的当口,有那么一会工夫,人群再次静了下来。矮子抓住机会,又开口说道:“现在我看清
了这些带面具的到底是什么人,”他说,“其中一位是伟大的国王陛下,其他几位是他的七
位内阁大臣——国王殴打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毫不心慈手软;七个大恶意煽风点火。
至于我,我是跳蛙,一个小丑——这是我演的最后一幕滑稽剧。”
亚麻和柏油烧起来太快,矮子没来得及给简短演说做个结尾,就复了仇。八具尸体悬在
铁链上,烧得焦黑,散发着恶臭,面目可憎,已经成了无法辨识的模糊的一团。跛子把火把
丢到他们身上,轻松自如地爬上天花板,消失在天窗口。
据说,当时特培塔呆在大厅的屋顶,是她帮朋友进行了这场残酷的复仇;据说,他们一
起逃回了故乡,因为后来谁也没再见过这两个人。
(1850年)
泄密的心是的!紧张——我曾经非常、非常紧张,紧张到了极点,现在还是如此;可是
为什么你要说我疯了?疾病使我的感觉更加敏锐了——没有破坏它们——没有使它们变迟钝。
尤其是听觉变得灵敏。我听见了天堂和地球上的一切。我听见地狱里的许多事情。我怎么会
疯了?听一听我完整地给你讲出这个故事,是多么冷静。我没出毛病。
我说不出那主意起初是怎么钻进我的脑子的;不过它一旦出现,就日夜不息地纠缠着我。
没什么目的。没什么怨恨。我爱那个老头。他从未对我不友善过,从未让我蒙受过屈辱。我
对他的金子也没有企图。我想是因为他的眼睛!是的,就是的!他有一只秃鹰般的眼睛——
发出灰扑扑的蓝光,还蒙着一层雾气。他的目光一落到我身上,我浑身的血液就变得冰凉;
渐渐地——一步步地——我下定决心要取老人的性命,好永远摆脱那双眼睛。
关键是,你认为我疯了。疯子是什么也不知道的。可是你该知道我。该明白我干得多么
聪明——多么小心——多么深谋远虑——伪装得有多么好!杀他之前的一个星期,我待那老
头比什么时候都好。每天晚上,大概午夜时分,我拨动他房门的插销,打开门——哦,这么
轻!然后,当把门开到足够我的脑袋伸进去那么大的缝时,我就把一盏幽暗的提灯塞进去。
提灯的活门全都关掉,不漏一丝光,然后把脑袋探进门去。哦,要是看到我是怎样巧妙地把
脑袋探进去,你该笑了!我慢慢地往里探着头——极慢,极慢,以免吵了老头睡觉。我花了
一个小时才把头完全钻进门缝,这样,就能看得到他躺在床上了。哈!一个疯子会干得这么
聪明吗?当我的头完全钻进房间后,我小心翼翼地打开提灯的活门——哦,非常小心——非
常小心(因为铰链会发出吱吱的响声)——我只把它开到仅有一束光线照在那双鹰眼上。我
这么干了七个晚上——每晚的午夜——可是我发现那双眼睛总是闭着。因此要干那事是不行
的。因为让我烦恼的不是那个老头,而是那双邪恶的眼睛。每天天亮时,我麻着胆子走进房
间,鼓足勇气同他说话,亲切地叫着他的名字,询问他夜里过得怎么样。你瞧,实际上,如
果他对我每天夜里十二点趁他睡着时去探访他起了疑心,那他肯定是个深藏不露的老头。
在第八天夜里,开启房门时,我比平常加倍小心。一只挂表的分针跑得也比我的动作快
得多。那夜之前,我还没感到过我有那么有本事——那么聪敏。我几乎憋不住要为自己的成
功得意洋洋了。想想看,我一点一点地打开房门,而他甚至做梦也想不到我私下里搞的动作、
盘算的念头。我因这想法“吃吃”地笑出声来,他也许听见了,因为他突然在床上翻了一下,
像是被惊了一样。现在你可能猜想我会退回去了——可是,才没有。他的房间黑得伸手不见
五指(因为害怕强盗,百叶窗都紧紧栓牢了),因此他不可能看到门开了,我稳稳地把它一
点一点推开。
我把头伸进去,正要打开提灯,手指却在加固用的锡皮上滑了一下。老头一下子弹起来,
喊道:“是谁?”
我一动不动,什么也不说。整整一个小时,我一丝也没动弹,可这期间也没听见他躺下
来。他还坐在床上竖着耳朵听着,就像我夜复一夜地倾听死亡的声音。
不久,我听见了一声呻吟,我知道那是恐惧得要死的呻吟。那不是疼痛或是悲哀的呻吟
声——不是的!——那是充满敬畏的灵魂最深处发出的深沉而压抑的声音。我很熟悉这样的
声音。许多个晚上,就在午夜时分,全世界都安睡的时候,它从我自己的胸膛中奔涌而出,
带着可怕的回响四处回荡。恐惧感于是就困扰了我。我说了我对这声音很清楚。我明白那老
头的感受,也很怜悯他,尽管我在内心里吃吃发笑。我知道,从第一声轻微的动静响起,他
翻了个身后,他就一直清醒地躺在那儿。他心里越来越怕,虽然竭力想把那它当成偶然的一
个声响,却做不到。他一直告诉自己——“那不过是烟囱里的风声——只是一只老鼠从地板
上窜过去”,或者“那不过是只蟋蟀唧唧的叫了一声” 。是啊,他拼命想用这类推测来安慰
自己:可是却发现一切都只是徒劳无益。一切都徒劳无益;因为死神大步地逼近他,把黑影
投射在他面前,整个儿把他这个牺牲品笼罩住了。正是这不为人知的悲凄的黑影感染,才惹
得他有所感应,虽然他既没看见也没听见什么,但他感应到了我的脑袋在他房间里。
我极为耐心地等了很长时间,也没听见他躺下来。我决定把提灯打开一点儿——一丁丁
点儿缝。于是我就开了。你都不能想像,我是怎样悄悄地、悄悄地做的——直到一线微弱的
蛛丝般的光从缝隙中漏出来,落在他的那只鹰眼上。
眼睛居然是睁开着的——睁得大大的——我盯着它,一下子恼怒起来。我清清楚楚地看
见——一只灰扑扑的蓝眼睛,蒙着一层骇人的雾气,让我直冷到了骨头缝里;可我却看不到
老头脸上或身上的其他地方:因为好似出于本能,我恰恰把光线准确地调到了那个该死的地
方。
我没告诉过你,你是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