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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山不承认吧?”
“当然,他说他什么也不知道。”
“但是,那位作家也在搜集海贝,这是事实吧?”
“啊,那也不过是一年以前才开始搜集,还是个初期搜集家呢。但如果仅从现场的情况来看,凶手的确是个初出茅庐的搜集家。桌子上放着彩色海贝图鉴,正好翻在大海狮贝的那页上。的确是一种稀有的海贝。但据说,如果是个有经验的搜集家,根本不需要看图鉴也能把名称说出来。而且,也不用把全部标本拿出来一个一个对号,有经验的搜集家一眼就能把寿星贝或锥形海螺贝认出来。这种情况就把搜集海贝的新手中山先生置于不利的地位。”
律师把话说完,立刻就歇斯底里地叫喊起来。
“喂,你不能把电扇关上吗?简宜象搅水一样的声音,快叫人难受得昏过去了!”
我不声不响地站了起来,照他耍求关上了开关。如果是个美女昏过去,倒还有个风情,这样一个海豹般庞然大物的男人,若是昏过去的话,对我来说真是不知如何是好呢。
“我有一两个问题,”我一边重新坐下,一边说遣。
“假设中山是无罪的,牛奶箱里发现的钥匙,那又该怎么解释呢?”
“问题就在这儿。我认为,真正的凶手是想嫁祸于中山。理由很多,或是借陷害中山使自己能取得有利地位;或是为了报仇而把中山弄成杀人犯等等。总之,凶手肯定制订了周密的计画之后才动手的。因此,我认为,杀死重冈勤不是他的目的。就被害者来说,那当然是倒楣透了,但他不过是凶手想把中山置于死地而利用的工具而已。”
“这是一种纯粹的推理吧?”我故意以难为他的语调问他。
“啊,当然是单纯的推理。犯人以为,如果月底做案,那么中山毅正一个人关在工作室里专心写作,他就弄不到自己不在现场的证明,凶手连这样的问题都考虑周到之后才动手的。换句话说,凶手是个非常了解中山为人的人。同时,凶手事前已调查清楚,重冈勤是一位海贝搜集家;夫人离家出走后一直过着独身生活,作案时不会有人来打搅。这样一分析,这个人的形象虽然不太清晰,不是也有了个大概的轮廓了吗?”
“哦……漫不经心地附和了一声,可是我还是稀里糊涂,脑子里什么形象都没有。
“员警如获至宝似的把中山毅抓走了。实际上,还有一个嫌疑犯。叫泽村和子,是个报告文学作家。”
“女的?”
“别大惊小怪的,太不象话了!”
胖子对我申斥着。我只不过听说凶手是女的,大吃一惊而已,也没有什么偏袒女人的意思。想来这位律师一定在家里经常受他老婆严厉责?,大概是受了气无处发泄,因而迁怒于我。但我不论怎样受他申斥,也从未反抗过。川柳?(十七个字组成的诗。)中有这样的诗句,“虽然被申斥,却是好妻子”,而我可以说是“虽然被申斥,却是好侦探”。这种代价也包含在报酬中,我就是这样想通的。
“那个女人是有什么原因吧?她因为什么憎恨中山呢?”
“有的。大约五年以前的事了,两人的关系相当亲密,一时曾发展到耍订婚的程度。可是由于某件事破裂了。”
“噢。”
“后来经人介绍,申山与现在的妻子结了婚,生了孩子。而泽村和子由于曾经和中山之间有过一段艳史,谁都对她敬而远之,不愿找她,所以直到现在还是独身。”
“晤,但这是五年以前的事了,为什么现在还想报复呢?”
“啊,这可是我的想像,不过五年来与日惧增的悔恨也有可能爆发,也可能是因为当时中山差不多是个无名之辈,但现在成了流行作家,妒忌之心骤起,出于泄愤而干的。”
“只是为了泄愤就犯这样的罪么?”
“女人就是这样嘛!”
这个胖得出奇的法律卫道士把心里想的都倒出来了。也许说我是个极端的女性崇拜者,对于青年妇女,哪一个我都把她看作圣母玛利亚或者女菩萨一样。因此,对律师那种蔑视妇女的话,不能不产生抵触情绪。我所以保持沉默,主耍是如果乱叫一通,反倒会把到口的饼子丢掉了,这是不值得的。”
“女人家都是这样,她也是个爱记仇的人。”
“我知道爱记仇,但不至于因为爱记仇就捅死翻译家吧?”
“那当然啦。你可知道破坏她与中山之间的关系的人就是那个被害者呀。所以,从她的角度来说难道对重冈不是有杀了他也不足以解恨的深仇大恨么?”
“具体说,他怎么破坏他们俩的关系呢?”
尽管房间里除我们俩之外没有旁人,但律师还是把胖脸贴近我的耳朵,一边吐着热气,一边说出了不好大声说的理由。
“……但是后来才弄明白,这并不是事实,据说是翻译家心直口快说了错话而引起的。这次我探视中山时问明白事实真象。按中山的说法是解除婚约与那件事毫无关系。原因是他有时看到对方突然而来的冷酷的性格,因而引起他的厌烦。唉,女人多半都是冷酷的嘛!”
这位律师肯定是饱受他老婆的欺负。真是个彻底不相信女人的人。
“但是,在泽村和子看来,她并不认为是那样。人都不愿意承认自己的缺点。因此,她可能认为他们之间感情破裂是由于那个海贝搜集家的饶舌引起的。总之,那家伙没搞清楚就随便乱说,人家骂他轻率,也就活该了。不仅如此,还被人狠狠地报复了一下。”
我默默地靠在椅子背上。“这些条件已经是够了,为什么当局连一指头都没碰她呢?”
“可是,有人证明她当时不在犯罪现场,而且证人是个具有高尚品格的人,所以没有理由不相倍他的证词。”
“是什么证词?”
“那还是你直接去调查比较好,如果有了先入为主之见就不太好了。”
律师讲完,好象该歇一口气似地把杯子里已经变温了的水吗干,接着又急忙擦冒出来的汗。
五
简单地说,报告文学作家有好的,也有差的。她是属于好的,还是差的,我判断不出来。我要求会见她,她以事情忙为理由让我得等三天,从这一点来看,她也许是个红人。但也可能是故意装作红人而让我等着,而实际上非常空闲。
她住在杉井区善福寺的公寓大楼七层,房间非常豪华,衣着打扮也是最高级的。可见,她的收入似乎相当之高;看来她还是个红人吧。她的身高和我相仿,身材苗条,满可以做一个时装模特儿。年龄三十一、二岁;小巧玲珑的面庞轮廓鲜明。
我被让进一间象电视台布景似的过分装饰的房间。用她喜欢的字眼说,叫做“起居室”。如果说我那终年不叠被褥的公寓也算是起居室(因为只有一间),那么两者好象有天和地、麒麟与猪锣之间的差别,实在无法相比,我这饱经沧桑的人不由得坐立不安。她以冷漠的跟神注视着。她微微张开唇膏已褪的朱唇,露出洁白而整齐的牙齿,那副微笑的容貌真是漂亮极了,但是她的跟睛却非常严肃。
“这件事刑警已经询问过我了,但马上他就理解了。”
她抽着在长烟嘴中装着的妇女用的细长纸烟,好象很乐意与我交谈,语调很轻松。
“那么,你是怎样回答的呢?”
“首先是动机问题,我说真是胡说。我这个人,这五年完全成长起来了。五年前,我天真幼稚,简直象个不懂事的孩子一样,所以才对中山那样的人发生了兴趣。可是,现在不同了,对他那样的人一点也不感兴趣了。你读过他最近写的东西吗?”
我摇了摇头。中山和她的书我都没有读过,因为我根本没有时间读小说之类的东西。
“身为推理小说作家,净写黄色东西。一个人关在工作室里拼命写些黄色小说,你想一想看,这个人太脏了!”
……我也不打算瞪起眼睛来攻击中山毅,在这种场合,只能随和她了。
“确实如此,关于黄色小说作家给读者的影响怎样,我丕知道,可是我觉得现在的日本好象成了一亿人都是色情狂的国家了。”
“所以嘛,我不承认那种人算什么作家。我的理想还远远地高着哪。”
她猛然举起一只手来,那姿势很象耸立在纽约一角的自由女神像,虽然我没见过那尊像。
“我这么一说,刑警还施计套我说,你回忆起过去被抛弃的往事很伤心吧,我理解你的心情。这并不是笑话,他这么问本身,就说明刑警水准之低。”
“不错。”
我表示了同意。而且声音大得超过了必耍的程度。
“但在社会上,水准低的人还挺多呢。我的老牌律师也是其中的一个。他胡猜乱疑地说,你一定是在为那件事夜不成眠地悔恨吧!他就是这种不高明的胡猜乱想的人!”
我用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这个房间的空调很好,所以,出汗也肯定是冷汗。
“我想再问一下,重冈被杀是什么时候?”她稍微改变了一下口气问。
“是这个月一日晚上十点钟左右。”
“重冈勤的家在什么地方?”
“在王子飞鸟山附近。”
“那么说,我是完全清白的啦。那时我正在这个房间里。”
的确,如果她说的是事实,就足以证明当时不在现场了。
“那么,您的证人是谁?”
耍让刑警确认无罪,当然需耍拿出可靠的证明。
“那天晚上我正在招待客人。我到北陆去旅行时,经一位古家俱店老板介绍,购得了古九谷?(石川县九谷地方出产的磁器。从明历到元禄初期(l665…1690)烧制的作品最名贵,陶磁史上称之为“古九谷”,此后的作品称之为“九谷”。两者均为珍品。)茶具,有的朋友说我上了当,全是假货,他们说决不是嘲笑我。但我相信是真货,因此想请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