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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山毅的同行中有个人专写耸人听闻的科学幻想小说,这人以中山为模特儿,写了一篇短篇幽默小说,主人公是个受万步计支配的职员,前些日子发表了。这篇小说博得了好评,因此中山与万步计的故事立刻在作家之间传开了。他偶尔去酒吧间的时候,女招待甚至摆弄他腰上挂着的万步计。
任何作家情况大体相似,月底到月初之间一直忙得耍命,因为一般来说,所有通俗化小说杂志的截稿期都在月初。如果是名作家更是如此,同时耍为四、五家杂志写稿。所以一到月末,名作家理所当然地忙得不可开交,中山毅也不例外。
一近月底,他就不回家,钻在工作室里伏案写稿。有时候他老婆拿着水果来作“战地慰问”。但把皮削好装在小碟里放在桌子上以后,马上就回家去了。与其说是自己回去的,倒不如说被他撵走的更确切一些。
但是,不管截稿怎样紧迫,中山毅的万步走却从未间断过。不管有什么事,防止衰老的功课却是绝对不可废的。尽管有的伙伴说他三十二岁的壮年人现在就开始担心衰老未免可笑,但他认为那样的人愿意笑就让他们笑去吧!好象蚂蚁和蟋蟀的故事那样,真的事到临头,哭都来不及了。到那时候,就该让我来笑了。
那天晚上,他把稿子写好后,散步也顺便把一个快投邮件投进邮筒。本来说好由编辑来取,但一见面就兴高采烈地谈起来,把时间浪费掉,太可惜了。
他对着镜子稍微把头发梳了梳,决定只穿短袖衬衫和裤子轻装外出。他在寄稿前,虽然不是什么神经质,但总感到有些不放心,所以出门之前又把稿子摊开,再进行一次仔细的检查,生怕漏了标页码;然后才把稿子装入信封,贴上邮票,最后把万步计挂在裤腰带上。那天晚上,他在灌红墨水时,把手指头都染红了。但是他想既不是去幽会,而且又不是白天,没有必要注意这点小事,于是就原样出门了。
乘电梯到一楼。刚走出大厅,就开始了每天必修的散步课。他一边走,一边尽可能伸腰,然后在门前站住,左右扭动着腰部,这是预防扭腰伤的。这些活动完了之后,再开始散步。这个时候,什么截稿啊,什么下一个短篇的内容情节啊,都不加以考虑了。工作后松松劲,以轻松愉快的心情散步是多么快乐啊!
三
“有一个叫重冈勤的被害事件,你大概知遣了吧,”肥胖的刑事律师这样问我。他的口气生硬,肥大的脸上好象很不高兴似的。因为在我办公室内没有室内空调,对这个自夸冬天都不需要炉子的爱出汗的人来说,的确是很委屈了他。他一进到我的办公室里,仿佛全身的毛孔都在出汗。
“你是想把我蒸熟吗?”
以往他常常发狂似地叨叨咕咕,但今天他没有那样乱折腾,只是摆出一副象得了流行性腮腺炎的河豚似的面孔。
“是不是那个在情侣旅馆里被杀的案件?由于搞同性恋败露被绞杀的……”
“你既然是一个独自负责的私家侦探,对社会上发生的事情多多注意一些好不好?重冈勤是个有名的翻译家。因为专门翻译暴力文学作品,所以在青少年中很红。”
“我还不知道呢。对不起,我已经是四十岁的人啦……”
“都四十岁了,娶个媳妇怎么样?”律师的话有些走了题。他确实是一个肯关心人的好人,总是热心地想给我找个对象。
“都这般年纪了,还是独身,会让人家背后说怪话。而且,在社会上也没有信誉,人家会说,四十多岁的人了还没有老婆,准是挣钱不多!我也听到过这种话!”
“确实是挣钱不多嘛,怎么样?如果在这方面给我想个办法的话……”
“傻瓜,你在说些什么?哪里有象我付这么多费用的律师。最近我得了一种病,夜里醒来睡不着,而且老是在反省我是不是有些好好先生的味道。”
“那一我想你还是吃些安眠药之类的东西,不要想那些没用的事!不是说睡眠不足是百病之源呀?多睡些吧!”
付费降低是个大问题,所以我拚命安慰他。
“你说那个翻译家怎么样了?”
“发现时,他已在自己家里被杀。脖子上还勒着尼龙绳呢。”
我想学外国电视剧中的侦探那样吹个口哨,但没有吹响,只不过嘶地一声吹了口气。
“没有反抗的痕迹吗?”
“后脑勺儿被打了一下,好象当时已陷入昏迷状态,而且全身被尼龙绳捆绑起来,一点也动弹不了。”
“仇杀么?”
“也许。但是现场被弄得乱七八糟,找了几个{他熟悉的收集家帮助检查了一下,发现有十几种珍品丢失了。”
律师说的话不太懂。
“珍品?是不是那种男人用的玩具……?”
“你不要往那种下流的事情上联想。他丢失的是海贝啊!是那种在水中栖息的贝类。他是一个海贝搜集家。甚至入迷到了这种地步,被杀的前两、三天,为取一个海贝,还特地乘飞机到四国去跑了一趟呢。因此,估计他手中应该有很多费重的海贝,由于他并没有制分类编目表,所以无法弄清他的哪些海贝被盗。但是他经常引以为荣的寿星贝、锥形海螺贝、梦幻蛤蜊等那些应该有的东西,都没有找到。”
“喔。”
“看来,贼把柜橱和标本箱彻底翻了个遍,并打开过海贝的彩色图鉴,细心地进行了挑选。”
“现金怎么样?”
“存款折之类的东西安然无恙,所以估计凶手的目的是盗贝。杀人的原因可能是因为面孔已被死者看到。因为犯人是先将被害人捆绑起来夺去了他的自由,所以,估计不可能是因为行窃遭到反抗把他杀死的。看来,就是因为被死者记下了面孔才杀人灭口的。”
“那么凶手一定是被害者的熟人,否则就是名人,或者是电视明星。”
“喂,很可能。可是翻译家与明星的生活情趣不一样,恐怕没有结识的机缘。比这更可能的是同他一样的文人墨客,而且玻近也开始热衷于搜集海贝的人。有个人叫中山毅,我想你也听过这个名字吧?”
“对那种写黄色作品的作家,我不感兴趣,我是不实践就不舒服的。”
“实践也可以。可是实践的过程中得了脏病,烂掉鼻子可没人管你。可是看小说,还不致于得梅毒病菌。这倒是好事。”
虽然我很喜欢这位律师,但美中不足的是他经常象传教士那祥地说教。
“你说的那个中山怎么样了?”
“可能是对方给他看了海贝,看到了很多珍品,于是忽然起了坏心。两个人都是文人墨客,一个是推理小说作家,一个是翻译家,可能有过面谈之类的接触。君来,糟糕的是他被认为是早已知道重冈勤是个著名的贝类的授集家,这样的人物,在他所属团体所发行的内部刊物上,重冈勤发表过两、三篇有关海贝的随笔,中山是不会不知遣的。”
“晤,我慢慢地想起来了。”
“你想不起来也不要紧,你先闭起嘴来听我说。每逢月底,中山就一个人关在公寓大楼工作室里,天天一个人趴在桌子上写东西,要这样的人证明自己不在犯案现场,那是毫无道理的。”
“……
“而且,他一到晚上都耍照例出去散步,这就更糟糕了,因为事件就发生在那个时刻。”
“……”
“据说,他散步后回来,乘电梯上七楼时,有一位经常一起乘电梯的公司职员的老婆着到他的右子被血染红了。当中山注意到被发现时,他马上有意识地把子藏到背后。”
“可疑呀!”
“你不要说得那么轻松,现在你的任务就是去证明这个作家是无罪的。”胖子严肃地说。
“那么,为什么手上有血?”
“那不是什么血,而是红墨水。因为那天他全神贯注地修改原稿,没有注意到钢笔漏水。刑警去调查时,他正在为别的杂志赶稿。所以没有采取合作的态度。这给当局造成了错误的印象,但从中山来说也是不得已的事情。因为作家赶稿,就象发了疯一般。”
“幸好我们俩都没当作家。怎么样,今晚用生啤酒干杯吧。”
“还是案件了结以后再干杯吧。”
律师瞪着两眼盯着我,不知是因为太胖的缘故,还是生来长得丑,他双眼一瞪就流露出相当大的力量。
“但是,也不能因为本人没有到警察局去就予以逮捕呀。”
胖子为难地点了点头,好象懒于启齿。
“恰好在这个时候发坐了一件对中山非常不利的事情。当新宿车站的定时小件行李自动存放处的保管员打开存放箱时,发现有个塑胶袋装着海贝。当时,那位职员单纯地认为。存放东西的人可能是因为突然发病,所以代他保管起来。这期间,报纸和电视报导了这一案件,而那个存主又一直未来联系。保管员开始怀疑这家伙或许就是……是,便到警察局报告了。接着刑警前去调查,弄清了那些海贝确确实实是重冈勤收藏品之中的一部分。
“噢,原来如此。那么,那些海贝有中山先生的指纹么?”
“并非如此。中山连这些东西见都没有见过,哪会留下指纹。”
“那么,为什么对他不利呢?”
“因为前去调查的刑警发现了一把钥匙,当然是那小件行李存放箱的钥匙罗。它被藏在中山的工作室的牛奶箱里。现在他已不订牛奶了,所以牛奶箱成了无用的长物了。警察局的人们还很佩服申山狡猾的智慧,说他不愧是个推理小说家,放心大胆地把钥匙藏在那里面。”
四
律师仿佛不高兴似地哼了一声。这是他看不起对方时的一种坏毛病,但此时此刻可能是对员警当局表示轻蔑。
“中山不承认吧?”
“当然,他说他什么也不知道。”
“但是,那位作家也在搜集海贝,这是事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