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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忠老汉的儿女们-第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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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梅高兴了,却又似乎不满足,调皮地看着文义说:“不行,你偷工减料!”
    文义说:“行了,春梅。”
    春梅撒娇地说:“不行,再吻一下!”
    文义怕她再难过,于是说:“行,再吻一下!”
    他又低下头去。可这次,春梅姑娘是用嘴唇来迎接他了。文义一下迟疑了,心
“咚咚”地跳了起来。他刚想向春梅解释,可春梅一双大眼亲切、热烈地看着他,
说:“文义哥,你吻一下吧,这也不行?我不会怪你的!”
    文义见了,又禁不住笑了。多不懂事的小女孩!看着那没有一丝邪念的目光,
文义没犹豫了,一下接触了那张少女妩媚的嘴唇。
    他们吻着。可就在那一刹那,像有一股电流袭过了文义全身,使他周身每处肌
肉,每个毛细血管都颤栗了,麻木了。他感到了有一种力量,在体内迅速膨胀。一
股灼热的火焰在袭击着他,一丝飘忽的、带有邪恶的念头,要占领和控制他的意志。
他本想只像哄小孩一样,轻轻地吻她一下就行了,可春梅那嘴唇上就像有磁石似的,
吸引着他的嘴唇不愿离开。他的手臂甚至已经开始行动起来,要伸过来揽住她那细
细的腰肢,将她搂在怀里。可就在这时,他又忽地想起了妹妹。这调皮的举动,这
撒娇的神情,多酷似文英的一举一动呀!猛地,像上苍有只看不见的大手击了他一
掌似的,他一下松开了春梅,从她嘴唇上抬起了头,既像道歉又像安慰地说:“行
了吧,春梅!对不起,你莫生气!”
    春梅姑娘看着他,既显得高兴似的微笑着,又像不满足地继续期待着。
    文义见了,忽然又想起文英。他在心里忖度着:当初文英和林平,也可能是这
样吧!双方再突破一点防线,就铸成大错,可如果都克制一点,就永远守住了清白。
他庆幸刚才控制住了心中升起的一丝不干净的意念,同时又为吻春梅时表现出的贪
婪感到内疚——那毕竟已经超过了吻自己妹妹的限度。想到这里,他怕春梅又糊涂
地要求他干啥,便一把拉起她,说:“走吧,春梅!”
    春梅却没再对他说什么,她的脸上又换上那种十分满足和高兴的单纯的神色,
像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跟着大哥哥一样,快乐地随文义回到了菠林山。
    第二天中午下了班,文义连饭也顾不上吃,就匆匆下山去——他要在这时候去
找福阳、柱儿和四喜他们,告诉他们自己决心离开这个造假窝点的想法。非常凑巧
的是,福阳有一个叫胡云坤的朋友,这天中午在他们宿舍里闲聊。胡云坤是康平市
郊县的人,和福阳、柱儿他们一个厂,却不在一个车间。听了文义的话,这位朋友
立即古道热肠地说:“我有一个地方,你愿不愿去?”
    文义说:“只要是正儿八经的厂子,不像菠林山的老板那样挂羊头、卖狗肉,
专门造假坑害人,我都去!”
    胡云坤听了,就说:“我有一个舅,在莲花镇镇办食品厂做师傅。说是师傅,
实际上厂里的事他做得了一半的主。这个厂生产加工干果,是工商局批了执照,卫
生防疫部门发了许可证的。虽说是乡镇企业,可毕竟是正规厂子,是不会造假的。”
    文义听了,高兴起来,说:“那好!可不知人家会不会收?”
    胡云坤说:“我姐也在那个厂里。我本来也想在那里干的,可嫌工资低,才跑
出来的,我舅的脾气古怪,可他很疼爱我姐。我给我姐写封信,你去找到我姐,无
论如何也会让你有份活干的!”
    文义听完,就立即要求云坤给他写信。福阳、柱儿、四喜也对云坤说帮忙就要
真心实意,别诓着人玩。云坤听了,就急忙向福阳要过纸笔,给姐姐写起信来。
    正写着,文义忽然想到了春梅,心里一动,急忙对胡云坤说:“一共两个人,
行不行?”
    胡云坤停下笔,不解地问:“还有谁?”
    文义说:“还有一个女孩子,叫吴春梅。”
    大家一听,立即善意地取笑起文义来。文义忙对大家说:“你们莫瞎猜,这小
姑娘实在不幸。”接着,就向云坤、福阳、四喜、柱儿,讲了春梅姑娘的不幸遭遇。
大家听了,也同情起她来。福阳说:“云坤,帮忙帮到头,送佛送到西天,你就多
写一个吧!”
    云坤听了,爽快地说:“行!乡镇企业,多一个人也没啥。他们生产的旺季也
快到了,我相信不会白跑路的!”说着,又重新写了信。写好后,把信交给文义。
文义看了一遍,立即如获至宝地揣在怀里,高兴地离开了福阳他们的服装厂,赶回
菠林山去了。
    一路上,文义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哈哈!终于实现自己的意愿了!他就要离
开这个肮脏的地方了!他再不会为参与制假而内疚不安了!也再不会受邓工头那种
非人似的待遇了!还有春梅,也将和他一起远走高飞,离开了这里,不但意味着作
为打工妹的她获得了自由,也摆脱了害怕父母找来的担忧。他想,春梅听到这个消
息,一定要高兴得跳起来。他要把这个喜讯告诉她,让她又惊又喜。想着,他就大
步大步地奔回“美味”食品厂的棚屋,径直走到女工宿舍前,大声叫道:“春梅!
春梅!”
    可是,春梅没有出来,也没有答应。
    一会儿,出来了一个女工,对他说:“你中午到哪儿去了?”
    文义说:“到一个老乡那儿去了!”说着,一丝不祥的阴影罩上了他的心头,
忙问:“出了啥事?”
    女工说:“春梅走了!”
    “啥?”文义以为听错了,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她的父亲带着两个大男人来,把她拖走了,说是要她回去成亲。”女工说。
    文义一下呆了,仿佛被雷击了一般,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过了许久,才
过回神问:“走了多久了?”
    女工说:“有一阵了。他们来时,我们正在吃饭!他们好凶哟;连邓工头也不
敢上前说啥,春梅就只是哭,躺在地下不走,他们就拖着她走了。”说到这里,女
工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掏出一个信封给文义,接着说:“哦,春梅走时,给我这个
空信封,叫我交给你。”
    文义接过一看,这是春梅父亲寄给春梅的信封,里面有春梅家乡的地址和邮政
编码。文义一下明白了,绝望中的春梅还没忘记他,盼着他给她写信。他的眼睛忽
然湿润了,转过身,离开了女工宿舍,却没有回自己的屋,而是在那一个个歪歪倒
倒的棚屋之间,漫无目的地走了起来。他也不知要到哪里去,只觉得心里充塞了一
团说不清楚的怨恨和痛苦,脚步机械而沉重。春梅的影子成了一团挥不去的形象,
不断在地他眼前晃动。他不知不觉走上了山顶,从这里望下去,城市尽收眼底。
“完了!春梅这辈子完了!”他在心里喃喃地说着。她这一回去,就要和她那个大
十几岁、不识字的丑陋男人结婚了,而她还不到十七岁呀!他掏出春梅给他留下的
信封,又一次看起来,泪水再次模糊了文义的双眼。这辈子,肯定再也见不到这个
可爱的小妹妹了!人生的缘份就是浅,命运就是这样无情。他想起昨天晚上在公园
里,春梅姑娘对他说的那些话和要他吻她的事,猛地明白了:这好像是上苍有意的
安排呀!这么久了,春梅姑娘没对他说过她的不幸,更没那么热烈而真诚地要他吻
她一下。可她昨晚却那么做了,这不是冥冥之中的命运向他们暗示了今天的悲惨结
局吗?可为啥自己一点没意料到呢?要是今天中午将春梅一块儿叫走了,不是就没
这场不幸的结局了吗?自己还在为她挣脱苦海而想办法呢,还想让她大吃一惊呢!
自己太糊涂了,太糊涂了!想到这里,文义直捶胸膛,好似自己造成了春梅的不幸
一样。他抬起头,望着遥远的地方,喃喃地说着:“春梅,我的好妹妹,你好自为
之……。哥会永远记着你,永远记着你!”
    过了许多,文义才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回“美味”食品厂的棚屋。他想当天晚
上就离开这里,可猛地想起,再过三天就该发工资了,他要等着发了工资再走。父
亲的生日马上就到了,前次的信上说了把钱寄回去。上个月的钱他已经存进了银行,
只等这个月的工资发了,一起寄回去。他算了算日期,大约在父亲生日后几天,他
们就能收到这笔钱。晚几天没关系,只要能收到钱就行。这样,他就暂时留了下来。
    果然,第三天,邓工头从陈老板那里领来了钱,给大家发了工资。发完了钱,
文义忽然黑着脸,走进了邓工头的屋。邓工头自从那天挨了文义的揍,见了文义心
里就有些发怵。看见文义黑着脸走进来,忙问:“你又要干啥?”
    文义一字一句地说:“把吴春梅的工资拿来!”
    邓工头愣了,说:“她人已经走了……”
    文义说:“拿来!”
    邓工头停了一会,迟疑地说:“要不然,我们一人一半……”
    文义提高了声音,说:“拿来,你听见没有?”接着,他拿出春梅留下的信封,
接着说:“她走的时候,委托我把钱给她寄回去!你昧人家的血汗钱,不怕遭五雷
打?”
    邓工头不敢和文义对峙了,咬着牙拿出了春梅的工资。文义接过钱,啥也没说,
就走了出去。
    邓工头望着文义的背影,不觉冷笑了起来。心里说:“小子,让你逞能吧,有
你哭的时候!”下午他去陈老板那里取钱时,两个人就商量好了,要找借自教训教
训文义。
    可是,还没等他们阴谋得逞,这天晚上,文义收拾起自己简单的行李,悄悄地
离开了这个地方。他先到福阳他们厂里住到了天亮,到邮局按春梅留下的地址,寄
去了她的工资和一封鼓励、安慰的信。然后告别福阳、柱儿和四喜,乘上了去莲花
镇的长途公共汽车,开始了他人生的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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