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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唯唯,侬一定要回来一次,我老想老想见见侬噢!”
凌萱情真意切地恳求着萧唯。
“咱们结婚的时候,我只是和凌萱和赵婉伊打了个招呼,也没有让她们来,现在凌萱正式地邀请了我们,不管你去不去,我都得回去参加她的婚礼。”
萧唯很坚决地对江河说。
第十章
1
江河梦见自己做了爸爸,一个粉团似的小男孩扎撒着手抚摸着他的下巴,然后“咯咯”地乐着,对抱着他的妈妈说,“爸爸的胡子好扎哟!”,江河想去看那个年轻的妈妈的脸却怎么也看不清,一着急,醒了。
和岳晴分手后,江河总是在做着同样一个梦。自从岳晴打掉了她肚子里那个属于他和她的孩子之后,这个被无数遍地重复过的梦就无休止地纠缠着江河,说不定会在什么时候冒出来,让他激泠泠地打个冷战,醒了,在精神的煎熬中慢慢地等待着黎明的到来。和萧唯确定了恋爱关系后,江河已经很少再做这个梦了,特别是他们结婚以后,他就没有再做过这个永远是没有结尾的梦,直到今夜,现在这个梦又象是复活的幽灵,悄然地飘入了他的梦乡,那么清晰,那么熟悉,就象是从来没有离开过他一样。于是,他又从梦中惊醒,又开始痛楚万分地在不眠中企盼着黎明的到来。
岳晴过去时常笑话江河的过于敏感,她猜测说,这多半是搞美术的人的通病,对形象和色彩的执著,让他们的注意力总是太过集中,因此不免会引起精神上的紧张,对于一切在常人看来都不足为奇的东西,都会夸张地勘出一份非比寻常来。江河有时候觉得岳晴更能理解他,毕竟他们的生活环境和身世背景比较起萧唯和他来要相似得多,就是在性格上他们也很相象,都是那种自我中心感很强,很情绪化,又很敏感的人,虽然岳晴时常笑话江河的敏感,其实她自己恰恰也是这样的人。“太过相似的人往往不能最终走到一起。”这话好像还是一句至理名言,不过不管它是不是名言,江河确实觉得它很有道理。和岳晴在一起的时候,他会觉得好像彼此的举手投足、思维心态,对方都很了解,甚至是早有预感似的,无论对方做出什么在别人看来很不和乎常理的事情来,在他们彼此看来却好像都再正常不过了,就连当初岳晴对他提出分手的时候,他虽然免不了痛苦不堪,及至今日依然无法完全释怀那段情感,但在她开口的那一刹那,他觉得一切都很正常,那样的一种情形,那样的一种感情寄托的方式,那样的一种情感状态,不分手?才怪!
岳晴问他,是不是已经知道了自己要离他而去?他点点头,脸上平静得没有一丝意外。岳晴说,其实即使她不提出来,早晚他也会提出来的。他想了想,觉得似乎应该是这样的,就又点了点头。
“这样看来,我做得没错。”
岳晴似乎对自己很满意。
“那你怎么不夸夸我?”
她象他们刚认识的时候一样俏皮地歪着头望着他,然后不等他的夸赞,转身走了,走得象一阵拂面而过的风。
江河在和岳晴分手后的这些年里,一直在责怪自己,竟然没有在岳晴提出分手的时候,给她一个衷心的赞美。五年的耳鬓厮磨中,江河给过岳晴无数次的赞美,却在分手的时候吝啬了那么一次,就是这唯一的一次吝啬,让他把不安长久地留在了心头。柳林在得知了岳晴和江河分手的消息后,特地来安慰江河,把无限的遗憾写在脸上。当这个一向自诩为江河和岳晴的“介绍人”的老同学试探着问江河,是不是有些记恨岳晴?江河很惊异地看看他,然后让他听了目瞪口呆地告诉他,岳晴替他做了原本该由他来做的一切。
如果有人一定要追究一对分手的恋人或者离婚的夫妻间的孰是孰非,这个人不是疯子,就是笨蛋!江河一直到现在也是这么认为的。不错,岳晴曾经在他的心头插上了一把锋利无情的刀,让他的心从此滴着永远无法止住的血,但江河知道,倘若岳晴不那样做的话,早晚他也会自己插上那刀的。这绝不是什么自虐或者自我伤害,就象是一个救死扶伤的医生,在面对一对连体婴儿的时候,如果牺牲一个可以换回另一个的生命,他还会有假仁假义的选择吗?与其两个人在痛苦中互相折磨着一同死去,还不容把痛苦让一个人承担,以解脱另一个,这样世界上至少会有一个健全、完整的人和一个欣慰的灵魂,而不会多出两个满怀怨恨的孤魂野鬼。
“就象是在战争中,当遇到危难的时候,真正的战士选择的是死亡,而把生存的机会留给妇女和儿童。我是男人,男人就该承受他应承受的那一份,不论是幸福还是不幸,不论是甜蜜还是痛苦,也不论是生存还是死亡。……”
柳林在和萧唯熟识之后,一次在和江河夫妇聚会的时候,酒至半酣,忽然象朗诵诗歌一样,把当初江河对他说过的这番话说给萧唯听,让她抱着江河,感动了好半天,泪水把江河的肩膀都浸湿了。
“如果我是岳晴,我会感动死的。”
萧唯呜咽着说,一双泪眼凝望着江河。
岳晴并没有象萧唯一样感动,因为她知道换了自己,也会那样说,那样做的。
“其实你应该感激我。”
江河带着萧唯回到北京的一个月之后,岳晴给他打了个电话,第一句话就是这么说的。
江河在电话的这一头点了点头。
“我已经在心里感激过了。”
江河知道自己说的完全是心里话。
没有和岳晴的初恋,江河不会懂得什么是男女之间炽烈火热、激情四溢的爱;没有和岳晴的分道扬镳,他永远也不会知道为了爱付出的牺牲其实是那样的壮烈和美丽。江河感激岳晴,无论是在精神和肉体上都是她把自己造就成一个真正的男人;江河感激岳晴,是她让他明白了该如何去珍惜一个自己所爱和爱着自己的女人。于是,江河真诚地感激岳晴,替自己,也替萧唯。
2
萧唯早上起床的时候说是准备下午去看医生。
“不是说没怀孕吗?”
江河半夜没睡,红着眼睛望着萧唯。
“我最近精神很容易紧张,不知道是不是心理有什么问题,我想找医生咨询咨询。”
萧唯一边穿着衣服,一边解释说。
“我陪你去。”
现在萧唯是他的唯一,江河不能不格外地珍惜她。
“不用。”
萧唯给了他一个感激的微笑。
“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毛病,还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的?”
江河依旧不放心。
“真的不用我陪你?”
“不用!”
萧唯加重了语气,然后在江河的颊上拍了拍。
“你忙你的吧,没准儿我今天还抽不出时间呢。到年底了,各个单位都忙着突击花钱,这几天生意好得不成,事情特别的多。”
萧唯对江河说是事实,却不是全部。
年终的时候,很多国营单位全年的财政预算都有结余,如果不及时用掉,到了下一个财政年度,这笔钱并不能累计进去,算是过期作废了,哪个单位也不愿凭空损失这么一笔钱,都想赶着在新的一年到来之前,把结余的经费花出去,因此,有些年初预算和计划外的东西就借此机会可以添置和购买了,每年到这时候,那些专门面向企事业单位的经营部门的销售额都会激增,当然工作量也就自然地大起来。萧唯这些日子已经渐渐感到了这种工作量上升的压力了。不过,萧唯不愿意让江河陪同她去看医生的最关键的问题不是这个,她要向医生咨询的恰恰是关于她和江河之间的关系和情感问题,在没有确定她和江河的婚姻是否开始显现出危机的时候,她是绝对不能把自己心中的疑虑和担忧让丈夫知道的。
近一段时间以来,萧唯忽然对自己的婚姻产生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怀疑,对江河对自己的感情隐约地感觉到一重朦胧的隔膜。虽然她和江河之间的关系并没有什么突出和明显的变化,也没有发生过什么严重的冲突和摩擦,但萧唯就是觉得似乎一切都和以前有点不一样了,那是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潜移默化的变化。她也曾试图用诸如婚后现实的家庭生活不同于婚前恋爱时的浪漫虚幻之类的理由来解释这种变化,却总觉得还是有什么地方不那么对劲,她自己也说不清,但心底那份忐忑不安却是日渐强烈,搅扰得她心绪不宁,精神恍惚。萧唯觉得再这样下去,即使她和江河之间没有任何问题,也会让自己嘀咕出问题来的,因此她下了决心,一定要请心理医生帮自己解开这个莫名其妙的结。
下午,萧唯处理完手头的工作,找了个借口溜出了公司。
她要去看医生的那家心理诊所就在西苑附近,萧唯坐了两站路的公共汽车就到了。由于是事先约好的时间,她到诊所的时候,给她诊疗的心理医生已经在等她了。
这是萧唯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看心理医生,不由自主地就生出了一阵紧张。听公司几个经常来这里做心理咨询的软件工程师说,这家心理诊所是由几个留学归来的心理学专家创办的,其主要服务对象就是象她们这样的白领阶层,据说现在的白领们,因为工作压力和生活压力都比较大,所以患各种心理疾病的人很多,萧唯她们同事中就有不少这里的常客。
护士引领着萧唯走进诊疗室,一个三十岁左右,很动人的女医生站起身来和她打了招呼。心理医生果然不象一般的医生那样多少给人一种敬畏的感觉,眼前这个漂亮亲切的女医生让人第一眼看上去就没有一点距离感,萧唯紧张的心情一下子松弛了不少。
把萧唯让到诊室中很舒服的沙发上坐下后,医生没有立刻开始她的治疗,而是亲自给萧唯倒了一杯茶,自己也捧了一只很卡通的瓷杯子,坐在了萧唯对面一张彩色帆布的休闲椅里,那架势不象在看病,倒象是在家里接待来访的朋友。
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