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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说,芙美汪如释重负。她心想,明后天将铃子开除,冲村感到满意,以后也许会格外关照伊吹山庄。事情还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那时,芙芙江还不可能知道,这起“烫伤事件”与紧接着发生的事件相比,简直不足挂齿。
5
翌晨六点半,惠子按长田平素的习惯给他送早餐。她托着载有茶果和早餐的盆子,站在古里阁的拉门前。
长田是东京的金融业者,五十岁左右,出生在修善寺一带的贫困农民家庭里,拥有不多的土地。由于这一带成为旅游胜地,寸土成金,他卖了土地,放债给修善寺和热海的旅馆业者,所以每个月总有一次要来这里催收利钱或办什么事情,来时照例总是住在伊吹山庄里。他年轻时家道寒贱,贫穷的生活烙印已经深深地渗透在他的骨髓里,以致他对金钱非常吝啬,而且还莫名其妙地妄自尊大,有时对所谓的上流社会的人还会表现出不屑一顾的反感态度。这或许就是一种热切憧憬的明证吧。
长田就是这样一个难以侍候的客人,所以芙美江虽深感厌恶很少去客房露面,但对伊吹山庄来说无疑是一个很重要的客人,所以对长田的服侍总是由惠子承担,芙美江在背后悉心地关照着饮食之类的事情。
拉门的内侧没有上锁,粗粗的格子拉门轻轻一拉就开了。平时长田早睡早起,也许他已出去散步了。但是,门口整齐地放着到院子里穿的木屐。
“你早!”惠子冷漠地招呼道,但没有答应声。
惠子犹豫不决。为了照顾冲村那边,就昨晚一个晚上,将服侍长田的事交给了铃子。烫伤事件以后,铃子在女侍的房间里用被子蒙着头躺下,不知是睡着了还是醒着,反正喊她她也不答理。长田也许已经对铃子说过,他平时早起早睡,唯独今天想唾个懒觉。但是,即便如此,一贯谨小慎微的长田睡下时没有将拉门锁上,这令人感到蹊跷。
最后,惠子走进里间,跪着轻手轻脚地稍稍打开隔扇,房间里有些昏暗。屋檐一侧的窗帘还紧紧地拢着。惠子这么想着,忽然看见毛巾架斜靠在桌子上,那张桌子也从席子边倾斜着,桌上的茶碗和茶盘悬在桌子边差一点就要滑落下来。
惠子又喊了一声,依然没有答应声,她便拉开隔扇走进房里。
被窝朝着壁龛铺着,没有睡过的痕迹,枕边点着一盏小台灯,热水瓶翻倒在席子边,淌出的水渗透着席子。十叠大的房间里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到惠子发现长田时,稍稍过了一些时间。至少惠子是这么感觉到的。事实上也许还不到五分钟。
长田仰天峭在连着客厅和浴室的窄廊里,白底青花纹的浴衣蜷缩在他的身子底下,挺着肥胖的腹部。浴衣腰带缠绕着他那红褐色的脖子,在喉结下紧紧地打了个结。
几名刑警泣即从修善寺警署赶来。其中也有权藤。员警马上进行现场勘查。勘查结束后,尸体被送去解剖。光靠现场勘查,作案的状况就大致可以推测。
死因还是勒死,被浴衣腰带缠绕所致。除此之外,死者的后脑部还有挫伤,但这不是致命的。看来凶手使用钝器——可能是倒在壁龛下面的陶制香炉——在后脑部猛击一下,趁对方晕眩时用腰带缠住他的脖子。但是,从挫伤的深度来看,不难想像,那一击打偏了,两人随之进行了激烈的搏斗。最焉长田精疲力竭,在浴室前被绞杀了。惠子没有马上发现,是因为客厅一边的隔扇关闭着。
接着就是推算行凶的时间。这时。昨夜的烫伤事伴,给作案时间的认定意外地提供丁方便。
前一天晚上,长田五点钟之前到达伊吹山庄,洗澡后六点开始进晚餐。正在这时,一个从热海赶来的、叫“山形修造”的旅店老板拜访长田。山形没有在长田这里吃晚饭,但与长田的女侍悄悄地交谈了有一个小时。
山形离开时是七点左右。这天夜里负责服侍长田的女侍铃子正好去收拾餐桌,还和山形打了个照面。
为了了解这一方面的情况,在女侍的房间里蒙头睡觉的铃子被喊起来,带到了警官的面前。一听是员警,唾眼惺松的铃子顿时魂飞魄散,表情呆滞,当得知旅馆里又发生了凶杀案时,她才慢慢地镇静下来,回答起来也格外流利,仿佛暗暗地有些宽慰,觉得这起事件会冲淡人们对昨夜烫伤事件的印象。
据铃子所说,她去收拾餐桌时,长田一副不悦的目光眺望着院子,说睡觉前他还要洗一次澡,刚才用过的浴水不用换。
铃子收拾餐桌,麻利地铺好被子就离开了房间。因为她听惠子说,长田睡觉很早,住在这里时一般在八点到八点半之间就唾下了。
账台接到长田的房间打来的电话,说烫伤了,要药。那时是八点十六分。权藤和芙美江都滑楚地记得,长田打来的电话是紧接在蜂岸的电话之后。
八点二十分时,药店送来锌油。芙美江将锌油移到小瓶子里,让铃子送往古里阁,紧接着芙美江也走到院子去冲村的客厅。
八点二十五分左右,铃子在古里阁的门口喊道:“药送来了。”据铃子说,当时浴室里点着灯,从浴室里传出答应声,说“烫伤得不厉害,现在正在洗澡,就将药放在门口吧”。
当时的情况,芙美江也可以证实。那时她正要去看冲村,因此跟随在铃子的后面停下脚步注视着。据她说,虽然没有听到长田的声音,但清楚地感觉到铃子和长田在对话。
铃子将锌油放在门口的装饰橱里后就返回主楼。芙芙江便径直匆匆地赶往山月阁。
走进冲村的客厅以后,芙美江还透过窗户,不时地向古里阁门口的装饰橱望去。两幢偏房之间另有一幢溪流阁,但三幢建筑形成一个较平坦的三角形,所以能够看到古里阁房门口的一部分。但是,芙美江说,铃子将药送到之后,至少有五分钟没有看见长田出来取药。
约一个小时以后,以权藤为主,将阿团老人他们喊来商议之后,芙美江和惠子一起离开山月阁时,古里阁已经熄灯了,里面悄无声息。芙美江心想,长田喜欢早唾,肯定已经睡下了,看他此后没有说什么,估计烫伤并不严重,等明天再去谢罪吧。于是,芙美江径直走过古里阁的门前。对那些不愉快的事情,芙美江总是希望往后拖延,进行冷处理。
同时,在死者长田的右手腕上,发现有尽管小范围却明显的烫伤水泡。早晨惠子去古里阁时,涂在烫伤处的白色锌油已经完全被吸收。盛放锌油的容器还放在门口的装饰橱里。但是,警方讯问铃子时,她记得容器的位置与昨夜她放的位置稍有不同。
从这些事实推测,长田在芙美江从山月阁里不时地往古里阁张望的八点三十分之后到过门口,当场涂抹好锌油以后回房,接着就被杀了。
6
当天中午过后。设在修善寺警署的搜查部得到了一份重要情报。
昨夜八点半,在下坡通往伊吹山庄的坡道入口处附近巡逻的派出所巡查,发现有一男子在坡道边上的草丛中全力向山坡上奔跑。
巡查正要例行公事上前盘问,男子钻进停在路边黑暗处的小车,开走了。因此,巡查记下了汽车的车号。
“时间是八点半,这确实吗?”
见年轻巡警站立着神情颇显紧张,署长栗冈叮嘱着问道。
“没错。我记住号码后看了看手表,是八点三十分。而且,我的手表在七点时刚刚核对过。”
栗冈看了一眼身旁的权藤,一副扫兴的样子。但是,不管如何,这个情报不能忽视。警方马上查找汽车的主人。
没过多久,便查明汽车的主人是热海的旅馆业者山形修造。
他就是昨夜拜访长田的那个人。
傍晚,山形受剩了热海警署的传讯。
山形修造,五十五六岁,温泉泡大的肥硕体态,脸上露出一副宽厚的笑容,仿佛想要掩饰内心里的惶恐。参加审讯的,除了热海警署的刑警之外,还有从修善寺警署赶来的权藤,和比权藤小一岁的小田切。
“你们说得没错,我七点左右离开伊吹山庄,回到长冈,但是……我想起一件急事,又返回去了。那件急事,就是……其实我将票据留在长田君那里……不!我都说了吧……”
山形面露愧色,唇角在微微颤动。
“我的弟弟也在热海开一家小旅店,他想另建旅馆,但苦于没有资金,便托我当担保人,向长田君筹措五百万元。那是三月初的事情,当初答应一个月后归还,所以按长田君的要求,我开了四月五日归还的保证票据。”
“就是说,在你弟弟无力归还时,就用你的保证票据兑现吗?”
“是的。到了前天,弟弟对我说他凑不出钱。但是,我也无法在五日之前凑齐五百万元……于是,嘿!昨天傍晚我就拜访了长田君,希望他无论如何将归还期延迟半个月,但长田君怎么也不肯同意,嘴上说很同情我们,但手上挥动着我的票据嘲笑我。当时我也不由得冒火了,说他这个人光认钱,随他的便,我踢了一下席子就走了……在回家的路上,我又改变了主意,我觉得只能再去央求他……”
“那么,你就返回伊吹山庄了?”
“是啊……我是八点十五分回到伊吹山庄的停车场的。可以从大门口进去,但我和老板娘是同行,本来就认识,而且锅炉工阿团吧,见面后我才知道,我们是小学里的同学,那种事让人知道很难为情的,所以这次我就没有进主楼,而是直接去了偏房。”
山形将汽车停靠在道路边的黑暗处,穿过草丛径直走到古里阁的门廊一边。那时,他记得是八点二十分左右。
他喊了一声,没有人答应。客厅里有些暗,但浴室里开着灯。他估计长田正在洗澡。门廊的拉门关着,窗帘也合拢着,但角落里有一扇窗户没有锁上。
“到了我这把年龄还会干出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