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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在意。林烟怎不知道他的厚脸皮,喝了杯水道:“你怎么不喝。”沈梦秋把那水喝了,道:“我只喝茶。”又道:“原来我的烟儿喜欢喝水,难怪永远这么……”林烟截住他,奇道:“你一句正经话都没有么。”接了沈梦秋那杯子道:“我这不用人侍侯,没有人早上起来烧水泡茶。”
说完出了屋子,沈梦秋随他出去。看他自院中井里提了水,架只炭炉烧上。又将院子扫了一遍。这类再琐碎不过的平常事,由他去做,不知怎的分外耐看。林烟等水开了给他冲了壶茶,让他先坐一会。沈梦秋轻啜那茶,细细嗅着茶叶飘出来的清香。他在这院子里,一阵心清,外面的争乱撕杀,尔虞我诈似乎都进不来。恍惚着只觉着过了一小会儿。林烟已端着一个食盒过来。两个人洗了脸。沈梦秋去打那食盒,几样极精致的菜。吃了两口道:“你请这师傅真不错。”林烟道:“是我自己弄的。”沈梦秋道:“你,”林烟道:“我还未娶妻,自己弄又有什么希奇。不比阁主要娶公主为妻。”沈梦秋道:“烟儿难道不知我在骗你。”林烟道:“你的话真真假假,我哪里分得清楚。”沈梦秋道:“烟儿。”林烟看了他一眼,夹了一筷子菜在他碗里。沈梦秋道:“你雇多少人雇不起。”林烟道:“我从前尽学了些无用的东西,现下才知有许多事最是根本。我这也有个精细的人侍侯,她这几天出门为我办事去了。”
沈梦秋道:“你几时陪我回去,我实在脱不开身。”林烟道:“回去,回哪里去。”沈梦秋心中一震道:“自然是回到我身边来。”林烟没有出声,良久道:“梦秋,我哪里都不去。”沈梦秋一把抓住他的肩道:“你说什么。”林烟任他抓着,柔声道:“梦秋,我说我哪里都不去。”沈梦秋道:“你……你……”他心情激荡,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好半晌才道:“烟儿,我从前待你霸道,心里已后悔不知多少回。我起初是爱你相貌生得好,后来却是爱你聪明能干。你……”林烟轻拉了他的手,坐在他身边。柔声道:“梦秋,我只是不想出去。我心里只爱你一个人。”顿了一顿道:“我说的全是真心话。你想要什么便去争,我早已想得通了。你们谁胜谁负都是个人本领。无论怎样,你若来找我,我便等着你。”沈梦秋揽住他道:“总之你永远也不和我在一起。”林烟道:“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这是情天宝鉴的精义,你我全是自幼苦修,又何必效仿世上的小儿女。”沈梦秋抱紧了他,一句话也不说,只把林烟狠狠的抱在怀里,几乎要把揉到自己的身体里去。林烟伸手圈住他的背。沈梦秋终于得来了林烟这句话,却是无限的欢欣与失落夹杂在一起。
林烟待他情绪平定了,又陪他吃了会饭。沈梦秋已是食不知味。林烟给他讲了玄晶的事,他也只听着。这本是两派的至宝,又有这样的奇用,可此刻全落不到他心里去。忽然想起楚烟,问林烟怎么不先通消息给他和江清扬。林烟怅然道:“楚烟可怜的很,她没有危害庄主的本事。不过也算是个厉害女子,若是能真心与庄主在一起,这一生倒好些。”沈梦秋道:“只怕是你想的她好,你虽有这心,楚烟并非善类。”他熟悉江湖争斗,阅历都远比林烟丰富。隐隐觉此事大为不妥。又道:“你身上的伤全好了,便不记得她怎么对你。我已把赵思远囚禁在岛上,供他一生好吃好喝。。”林烟依在他身上,轻轻合上眼睛。道:“我已不恨他们了。”
沈梦秋觉若使他回心转意,实在没有可能。越发珍惜与他相处的时光,夜里也拉着林烟说话。才留到第五日,已收到了阁内的传书,请他速回主持大局。林烟直送他到城郊,才与他分别了。沈梦秋一路失魂落魄,走至途中,满目是战乱后的创痍。那挂着隐源招牌的粥铺随处可见,排队的人衣衫褴褛,凄凉至极。惟情庄与相思阁世代结仇,追溯根源也不过是对一本秘籍的理解有所偏差。难道真的要为此事,永世争斗不休。他自小肩负击败惟情庄,一统两派的使命。此刻第一次生出疑惑。烟儿说不在意,难道真的不在意。他为什么要出来,为什么要设这样多的舍饭之所。是不是怕这罪孽将来便有自己和江清扬一份。若是和他在一起,难道不比什么江湖称胜,分占天下来得畅快。
他沿途看过来,顿感这世上林烟那里才是世外桃源。那五天比这一世都温暖平和。想起小时候师父与师娘争吵。师娘争强好胜,次次要拔个头筹。又定要灭了惟情庄的名号。师父说她“争是气概。放手难道不是更是气概。”师娘听不进去,偷练内功,走火入魔,年轻尚轻便撒手人寰。沈梦秋已许久没想起这些往事,一时心中热血激荡。
只觉林烟的家才是自己真正想去的地方。
他从前也曾动过这样念头,却是担心自己若是败而身亡,林烟一个人在世上无依无靠。如今林烟已不需人保护,他也没有一天如今日般清晰的明白自己的心意,沈梦秋策马狂奔一阵。平生第一次这样轻松。此事需要与阁中众人商议,他想起晴月对他说的云兰那番忧愁之语。料阁中有此念头的绝不是一人两人。
第二十章 花正好(一)
沈梦秋回去时,云兰满面忧愁的来找他。三皇子集结残部做最后反扑。她的新婚夫婿便是这最后一场撕杀中的主将之一。沈梦秋听完对她好生安慰。心里却是明白太子的算盘。赵念及手握兵权,人又年轻有为。如今这天下本已是四方割据,这样的狠阵势却调集了还显稚嫩的赵念及去。自是希望借此打击太子嫡系外的强大势力。只是还不敢拿自己,江清扬及云震宇开刀。天下未定已如此迫不及待对付功臣,倒真看得出和三皇子是亲兄弟。
云兰想了一想,又哭了起来。沈梦秋道:“虽然凶险,也不致丧命,年轻人多加历练,将来才成大气。你这样在后面哭哭啼啼,反倒让他担心。也让人看轻我相思阁的女子。”他这话说的已颇有些严厉之色,云兰从小尊崇他,吓的收了眼泪。听他说得这样斩钉截铁,也自放心了些。才想起问沈梦秋此行的结果。她看沈梦秋脸色已和睦许多,轻笑道:“师兄去了如何,是不是林烟。”沈梦秋点了点头。云兰道:“怎么没带他一起回来。”沈梦秋苦笑道:“人家不愿意。”云兰奇道:“他不愿意,师兄几时理过他愿意不愿意。”沈梦秋道:“我的小姑奶奶,以后这样的话可千万别说。尤其别当着林烟的面说。”云兰听得越发希奇,道:“师兄怎么转了性子。”沈梦秋斥道:“什么转了性子,我从前有勉强过他么。”云兰往椅子上重重一坐,一手支头做冥思苦想状“师兄有什么事没勉强过他。”沈梦秋搜肠刮肚的想了一会,略微尴尬的笑了笑,大声道:“好,帮理不帮亲,不愧是我的师妹。”
云兰道:“师兄让我别当着林烟的面说,那他几时回来。”沈梦秋道:“我想送他一份大礼。”云兰笑道:“只怕什么礼也入不了他的眼了。”沈梦秋道:“这个礼一定入得。不只是他,也是给相思阁,惟情庄,天下苍生的大礼。”云兰听他说得慎重,坐直了道:“师兄愿意不与惟情庄为敌了。”这事实是她心头最大一块病,说完才发现自己声音都打颤了。沈梦秋道:“我们两派已有二十余年没有争斗,相安无事,子弟繁衍。如今更是并肩做战,又何必非决一生死。”云兰颤声道:“师兄,你先作此议,阁中上下都会感激你,天下百姓也会感谢你。”沈梦秋道:“还有些阁中的元老,需要慢慢去说。兰儿先去说服了师姑。”云兰笑了一下道:“师兄放心,不知有多少人心里这样想,只是不敢和你说罢了。咱们与惟情庄是互有死伤,稍微明理的,哪个还愿意再起争端。我娘与我一样,现在最担心就是这件事。师兄开恩,真是推下了全阁人心上压的大石头。”她才笑了一下,皱眉道:“不知江庄主肯不肯。”沈梦秋道:“不用患得患失,江清扬之志早已不在江湖。只怕还会送些厚礼来。”
又笑道:“去把张荣成叫来,让他准备办喜事。”云兰道:“林烟应了么。”沈梦秋道:“一年半前不就应了。”云兰撇了沧,笑着走了。待张荣成来沈梦秋详尽的嘱咐一番,张荣成听他大事已定也是满心欢喜,又献了许多巧思。直研究到深夜,沈梦秋想起林烟不喜欢那阁主夫人的衣袍太过女气,又亲画了张图,嘱张荣成去定作。张荣成道:“这个不成,需得林公子来量了尺寸再说。”沈梦秋提笔在那张图上标了,笑道:“不用量。”张荣成会意,拿着那张图告辞退下了?
沈梦秋与江清扬在郊外纵马,满目绿色在脚下奔腾而过。这一年多并肩作战,若说不惺惺相惜,也是不可能的事情。沈梦秋亲自相邀,江清扬欣然应允。全不疑心对方有什么算计。沈梦秋道:“大好河山,若无真正主人,未免可惜。”江清扬道:“外族欺我分裂割据,蠢蠢欲动,鞑达国主赤易意图染指中原岂是一天两天,令人忧心。”沈梦秋道:“庄主招纳豪侠,知人善任。天下何人不服,那区区老儿,也不必放在心上。”江清扬听他如此说,笑了下道:“阁主此言似乎大有深意,阁主居民生养,手握南陲,俱是富庶产粮之地,天下贫弊久矣,战火一停,便是相思阁兴旺之日。”
两人驰到一处溪水边,有处简陋的酒家。沈梦秋跃下马去。江清扬也下马,进去与他对坐。侍侯的人不知他们便是今日说句话明天便可传遍天下的人物。只觉这二人一黑衣一白衣,说不出的风流潇洒,文质彬彬。沈梦秋与那卖酒女说了几样简单的菜,江清扬道:“没想到这里停战不久,已有人出来做生意了。”那卖酒女笑道:“二位公子难道不知,这里驻军的是惟情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