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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宁年纪还小,也谈不到感情上去,只是觉得纪方长得好,又是少年举人,后来纪方让一个小厮送信给她,她也没想那么多。这会儿听萧央说得吓人,也不由得生了气,“不过是一封信罢了,我又没给他写……六妹也不用再训斥我了!”
又一想,最近好像谁都要训她两句,扔下一句,“我做什么,用不着你管!”就一甩袖子转身走了。
采月和抱石离得远,只隐约听到两人像是有些争吵,却也听不清楚倒底是怎么了,又不敢过来,正着急着,就见萧宁发了脾气走了,采月立刻抱着包裹追了上去。
抱石也赶过来问:“姑娘,这是怎么了?”
萧央气得小脸都红了,也不答话,气呼呼的往东院走。
她始终想不起来萧宁和纪方这两人什么时候遇见过,路过园子时,看见湖面上的白玉栏杆,她才突然想起来,在云蒙山那次,她们好像是见过纪方的……
她正想着,不觉竟有人将她们拦住了。
她抬起头,见是一个穿着松花色直裰的男子,面庞冷硬,斜眉入鬓,她觉得这人有些眼熟,好像是摄政王身边的一个都尉。
肖宴笑着道:“六姑娘不认得我了?摄政王正在园子里喝茶,想起有事要问六姑娘,请六姑娘过去。”
萧央还在生着气,想了想,却也没敢说不过去。
抱石却有些惊慌,摄政王找六姑娘做什么?摄政王在她心里可是个顶顶吓人的存在,忙拉住萧央小声道:“姑娘,咱们还是先找大老爷说一声……”
肖宴笑着看了抱石一眼,抱石顿时打了个冷战,肖宴虚手一指,“六姑娘请。”
萧央低声吩咐抱石,“你在这儿等着。”才往园子里去。
微风佯佯漫漫,园子里四处都挂着琉璃羊角灯,暗处站着许多护卫。重渊坐在歇雨亭中听一个护卫回禀什么,见她进来,他摆手让那个护卫下去,微笑着让她在对面坐下来,
耳畔都是水自亭檐下滴落的声音。
萧央坐下才发觉石凳上铺了层软垫,之前还是没有的……
她不知道摄政王要跟她说什么,天幕愈沉,她有些着急回去,若是时辰久了,白氏和淡秋肯定要去萧老夫人那里找她的。
她抬头看了重渊一眼,眼中有催促的意思。
重渊却笑了笑,她一张小脸微微发红,不知道她方才跟她那个堂姐吵什么了,小姑娘吵架其实还是很好看的,想起她方才的模样,生气时眉眼都活泼起来。
他竟然觉得有些怀念,以前也是这样,她一生气就咬着唇不说话,生什么气也不肯告诉他。他说她是小孩子脾性,她还要更加生气,能好几天都不理他。
他温和道:“你方才吃饱了么?”
萧央愣了一下,点点头,小声问他,“王爷是有事找我么?”
重渊“嗯”了一声,慢慢道:“事情一会儿再说。”对外吩咐肖宴,“将虾仁豆腐汤端上来……”
很快就有护卫端了两碗汤上来,还有一个莲纹银碟,银碟里装了几张荷叶饼子,萧央想起这好像是她之前让丫头给她留着的,她特地让丫头放在了银碟里,最上面那张饼她还咬了一小口。后来她不想吃了,便让丫头放在了一边。
想起上次重渊逼着她喝汤的事,她皱了皱眉,他不会是想让自己将饼都吃了吧?她现在并不想吃。
重渊淡笑道:“你晚上吃的太少了,这汤温热,现在喝着正好。我晚饭是在马车上吃的,这会儿也觉得饿了。”
她不由得腹谤,她晚饭吃了多少,他怎么知道?突然想起夷则,不免有些泄气。
萧家为重渊准备的晚膳他并不想吃,觉得太油腻了,他很自然的拿起最上面的那张荷叶饼子,慢慢吃下去。
萧央突然觉得脸上一热,随后不禁有些微恼,他这是在做什么?那张饼被咬了一口,是很明显的吧,他怎么就这么吃下去了?
她觉得他应该知道那饼是她咬的……
脸更红了。
她觉得不自在,低头喝汤,等他也吃完了,就有护卫过来收拾了下去。
重渊这才看着她,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上回我问你的话,你想好如何回答我了么?”
他话题转的太快,萧央想了一下,不知道他问过自己什么。
重渊沉默很久,“你是不是从来都……”却没说下去,明知道她还小,但见她丝毫不想跟自己扯上关系的样子,还是隐隐有些生气,看着她淡淡道:“你忘了也没关系,我再问一遍就是了,等你长大了,愿不愿意嫁给我?”
萧央惊愕的抬头看向他。
他突然笑了,“你不愿意也没用,等你长大些,我就过来提亲。”
萧央咬了咬唇,站起身道:“王爷不该跟我说这些话。如果王爷说的有事要问我就是这件事的话,还请王爷原谅,恕我不能回答您了。”
她对他行了个礼,转身出去。
他苦笑,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急切,她还小,他应该等她长大些再说……他是害怕吧,害怕她什么都记起来之后,就不肯再这般好好听他说话了,所以才想从她口中听到确认的话。
听她说,她愿意嫁给他。
他负手而立,看着她走出去,园中紫薇繁花簇簇,一阵醺风吹过,纷纷扬落的花瓣铺阵在地上,如覆了厚厚一层紫色的雪。目光追随着那个小小的身影,胸腔内有一块似乎紧了一下。
暗香影动。他突然大步走过去,一把抓住她的手。
第40章 长大
重渊面无表情,抓着她的手如铁钳一般,她觉得此刻的他比当初随口就取人性命时还要可怕。
萧央挣脱不开,她忍着心中的战栗,冷声道:“王爷,请您放开我!”
她应该很害怕吧,眼眶发红,却还要假装镇定。他慢慢放开她,语气平缓下来,“好了,我不问了。”
萧央退后两步,与他隔开一段距离,他静静地道:“到了登州,你若有什么难处了,就告诉夷则……听话,不要任性。”
萧央没有答话,垂头又给他施了一礼,“我的丫头还在等我,先告退了。”
抱石见萧央走过来,立刻就迎上去,紧张兮兮的道:“姑娘,方才……”萧央与摄政王在园子里说了什么,她虽然听不到,但后来却看见摄政王去拉了萧央的手,她吓得脸都白了,摄政王怎么竟随意轻。薄人家姑娘?
萧央摇了摇头,让她什么都别说了,径直往回走。
抱石心跳得厉害,总觉得事情不大对,她小心地回头看了一眼,一身玄色衣袍的摄政王仍负手站在紫薇树下,目光远远的掠过来。
她吓得浑身一哆嗦,立刻转过头来,再不敢回头了。
次日一早,天上下起小雨,倒降了些暑气。
萧央起床去给萧老夫人请安时,听说摄政王已经离开了。
萧家也再次起程,萧宁这回却没有再与萧央坐一辆马车。走了多半日的功夫,到了天津卫阖府就弃车登船了。
快要立秋,雨水竟蓦然多了起来。
到了登州时,已经连下了四五天的雨了,仍没有停歇的势头,弥弥漫漫,天穹似漏了个洞一般。
萧家在登州的宅院占地很广,还是当年靖和帝在位时赐给长公主的,长公主去世后,这宅院就留给了长公子的子孙,并未收回。院中到处都种着花木,年深日久,古木参天,地上铺的方石因时日久了,都透出柔润光泽。这百年世家的古蕴自然不是那等新建的宅邸能比的。
大雨中,萧玠先带着众人去祠堂祭拜祖先,祠堂修的阔大,光牌位就摆了五排。萧家世代都在这里,如今回来,也算返祖归宗了。
萧央住的院子在正房的东南,地势还算高些,但此时庑廊下也积了很深的水。
白氏掀帘子进来,将伞收起立在外间,她虽撑了伞,又是沿着回廊走,身上却仍被雨水打湿了部分。
她是从小厨房过来的,将新煮的燕窝粥递给萧央,忧心忡忡的道:“若是再下下去,只怕这水就要漫上庑廊了!府里负责采买的秦管事今儿冒着大雨出门,却只买回来些鸡蛋,还有些虾子,青菜真是少得可怜!听说东兴那头的田地都被淹了……”
听白氏絮絮说着,萧央抬头看向槅扇外,雨倾如注,半分停歇的意思也没有,她们府上尚且如此,不知普通百姓的日子该怎么过。
自到登州赴任之后,萧玠就一直很忙,连府上也不常回。其实山东还好些,百姓富足,又不是黄河的入海口,被大水淹没的地方不多,对这样的灾情如何处理,县志中也都有记载。
过了一会儿,淡秋也进来了,她额前的碎发都湿了,伸手拨到一边,忙凑到萧央身前道:“姑娘,出大事了!”
白氏最厌烦她说这句话,抬手就要拍她,淡秋忙道:“好妈妈,你听我说完……真是出大事了!您瞧咱们这儿的雨下的大,听说陕西和山西那里下得更大,许多村落都被冲没了,百姓没有饭吃,卖妻鬻子,官府拨银又不及时,快没活路儿了!河南还有人造反,当地知府家里都被砸了……”
萧央心里一紧,这雨若一直这样下下去,黄河的水势必然就止不住了,若只是水患还好些,可如今南越王那里,正好要找个起事的借口呢……
她吃了几口粥,却是心不在焉的。到了傍晚时分,外头雨势小了些,抱石和淡秋伺候她用晚膳,她突然道:“你们两个先出去,把夷则叫来。”
抱石和淡秋愣了一下,却也没说什么,退下去,让夷则进来。
萧央觉得自己或许不该问,但心中愈发不安,她微抿着唇,鼓起勇气道:“你与摄政王有联络么,他……现在怎么样了?”
夷则看了萧央一眼,又迅速低下头,“方到登州那日,奴婢给奴婢的师姐林钟传了信,却没有收到答复。奴婢也不知道摄政王现今如何。”
萧央望着西窗边的那只小木瓶,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丝丝缕缕的弥漫开来。
她让人在前院盯着,看到萧玠回府就来禀报。她一直未睡,室内燃着灯火,她拿了本书看,看了半个时辰,却一页都没看完。
接近亥时,萧玠才从衙门回来,直接就去了萧老夫人那里。
萧央披上披风带着丫头去正堂。
她手里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