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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舍之前一直是沉默着的,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是这一周内他没有说过一句话。然而这时的温舍却变了一个人似的,疯了似的想要冲过去,他大叫着:“你们干什么!放开她们!放开她们!”
苏联人们吼叫着用枪托把他打倒在地,紧接着便是雨点一样的拳脚从上方狠狠落下……
阿翁不知道第几次在防空洞中醒来了。她早已没有了食物,全靠一点水支撑着。
不过这一次醒来,外面又一次安静了。
阿翁知道,战争终于最终结束了。她爬出了防空洞,发现是夜里,于是她又四处走了走,想找找有没有吃的。
当然阿翁什么也没找到。她看了看天上,月亮又大又圆,晚风吹过,还是战争的气味。
她很不想说自己是扛过了一切,反而在这个时候被饿死的。
阿翁觉得自己快要饿出神经病了,于是决定再回防空洞去看看那里的人们还有没有食物。没错,她是想偷点,不过这个时候估计不会有人还有东西吃了。
然而在快要到教堂的废墟那边的时候,她不得不放慢了步伐,她看见一些军人走进了教堂废墟。阿翁没见过这种军装,她觉得大概就是苏联人了。
这时,阿翁清楚地听到那边传来的一些尖叫声。她小心地走过去,从一个爆炸产生的孔洞窥视着里面。
防空洞的入口已经被打开,几个女人尖叫着被苏联人拉了出来,他们大笑着撕扯着女人们的衣服……
阿翁习惯性地把尖叫压制在嗓子里,一转头,没命地逃!
浓厚的夜色下,阿翁活像只逃命的兔子。她几乎忘记了疲惫和饥饿,心脏狠狠撞击着她的胸膛,努力让自己跑得快一点,再快一点。
但是这空旷的柏林早已无处躲藏,还是有人发现了她。
“别跑啊,小白兔!”有人说着苏联语飞快地追了过来,阿翁还没来得急发出任何声音就被扑到了地上,左臂先着地,身上还压了个人,疼得眼泪都下来了。
那人一边试图控制住阿翁一边说道:“你跑得可真快啊!”这时阿翁突然用一口标准的莫斯科苏联语大叫:“我警告你放开我!我是个苏联女孩!”
那人吓了一跳,竟瞬间从阿翁身上弹了起来,就差道歉了。而阿翁拔起而起,转身就跑。
那人愣了一下,很快意识到不对劲,又大迈步追了上来,嘴里大骂:“天杀的德国女表子!”
惊悚的是另一人的声音从后方传入阿翁耳中:“竟然从你手中跑了?比赛吧伙计,猎兔子,谁逮到归谁!”
阿翁的心脏快要从嗓子里蹦出来,没什么意义地大喊了一声:“救命!”
这真正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时刻了。好几次阿翁以为自己要被抓到了,但一咬牙又开始加速。或许那些男人不是抓不到她,只是有意让一切变得更有趣。
温舍,凡,克雷尔,禾秋,库特……
还有谁能救我……
阿翁本以为天无绝人之路。
然后,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阿翁一个踉跄,她没力气平衡自己了,脸狠狠砸向地面。她觉得一切都完了。
但是她并没有倒地,而是倒在了一个男人的怀里。
“啊——”阿翁听见一声尖锐短促的尖叫,这声音很陌生,但疯狂的恐惧和喉咙的痛感提醒她,发出这惨叫的就是她本人。
更多的人从她后方追上来,哄闹着拉扯她的头发和衣服,阿翁疯狂地抗拒着,这时抱住她的那个人突然护着她整个人背过身去,回头看着自己的战友们吼道:“都给我滚!我认识她,她是苏联人!”
这个声音……
好熟悉……
其他人尴尬地表示没有看清,潦草地致歉后又去寻找新的猎物。
阿翁忘记了转身,愣在那里。
亚斯从背后抱住她,轻轻说:“没事了,别怕,没事了。”
阿翁的眼泪如雨而下。
四处还在发生暴行,阿翁和亚斯找到了一片安静的地方,两个人一起坐下。
亚斯从包包里找出水壶和罐头,阿翁吃得狼吞虎咽。
“我以为解放者会是……会是……”阿翁哽咽着。
亚斯只能回答:“对不起,我阻止不了他们。”
“你怎么……怎么……”
“我被我男朋友接出了集中营,后来又一个人回到了莫斯科,然后参了军。我倒是很惊讶你还活着。”
“什么意思……”
“你应该见过他了吧,我问过他,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怎么接能我出去的。一开始他不愿意回答我,后来他告诉我,你去见了他,告诉他我的下落。而他拿你的消息为筹码,把我换出了集中营。”
阿翁这才终于知道了为什么那个时候温舍会在路灯下等着捉她。
亚斯接着说:“我怨过他,发誓再也不理他,也觉得很对不起你。但是后来我发现,我能承受你的死,却承受不了不和他讲话。虽然说起来很对不起你,但是我真的爱着他。”
阿翁哭够了,吸了吸鼻涕说:“好吧,那你男朋友他现在怎么样了?”
“不知道,后来世道越来越乱,我和他断了联系。回国之后我会去各个战俘营找找,看能不能找到他。”亚斯看着天上的月亮说,“你又是怎么回事?我一直以为你会被捉回去打死,想不到还能跑这么快。刚刚我差点就没追上。”
阿翁也陪着他仰头看天:“这个说来话长,你还记得当时的看守长吗?”
“那杀人狂?怎么了?”
英国,战俘营。
瑞因听看守们说起了德国妇女的惨状,立刻写信给自己的小女友。要她“如果遇到这种情况,不要想起我,尽管去苏军的最高长官那里搔首弄姿,这样你就不会受到除了他以外的人的侮辱。”
他把信封好,求着那个女看守一定托人帮他把信送到。
女看守逗他道:“当然可以,但是你要亲我一下。”
瑞因权衡之下,带着极大的悲愤在女看守脸上亲了一下。
直到几天后,一个苏联将军来到捷克,他下令所有苏联士兵停止暴行。有些人依然不听命令,将军让妇女们指认犯下罪行的苏联士兵,并下令不管是谁只要一被指认,不需任何证据和调查,立刻枪毙。
作者有话要说:
☆、时代的终章
德国投降三个月后,日本也宣布投降,至此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
阿翁跟着亚斯混吃混喝了一段时间,亚斯也说可以带阿翁和他一起回国,甚至可以在法律上和她结婚,让阿翁作为苏联人在苏联生活下去。但是阿翁知道作为一个没有祖产的穷大兵,亚斯自己生活都已经不容易了,而且她也不觉得现在去苏联生活是个明智的决定。
她想过去找找禾秋,她知道禾秋一家都会欢迎她,但是想必也不能在禾秋那里常住。
去找沃克倒是个好主意,阿翁知道沃克的家乡在哪,找他并不算难,但是阿翁现在并不想去英国。
她其实很想念在利比亚的那段时光。不过现在跑去沙漠显然也不合适,她已经太累了。
想来想去阿翁决定先去一趟奥地利。
既然找到了方向,阿翁很快开始收拾了行李。临走时亚斯送她的道别礼物是一把新式的装满子弹的枪,还有一些食物,叮嘱她路上一定小心。她和亚斯拥抱道别,然后一边回头对亚斯挥手一边叫道:“别忘了我拜托你的事,也希望你能找到你的男朋友!”
亚斯也看着她的方向挥手,一直看着她走远。
阿翁到了奥地利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了克雷尔的家。那个曾经豪华的宅邸现在空落落的,值钱的东西全被带走了,她的脚步在踏楼梯上发出的声响回荡在室内。
她还是难以相信克雷尔已经死了,总觉得他只是去了一个她不知道的地方继续生活。
她又去了尤嘉莉出现后她住过一段时间的那个小公寓,那里已经坍塌,废墟中有些彩色的玻璃。她觉得那一定是那扇圆形窗户的碎片了。
阿翁捡了一块形状比较好看的,对着阳光看了看,然后满意地装进自己的包裹里。
接下来是凡他们的密室。阿翁很惊喜地在这里遇到了曾经帮助过他的钢铁匠安德鲁。虽然阿翁和他很少说话,但他真的是个外表粗犷内心柔和的钢铁匠。阿翁扑上去和他拥抱在一起。
“我很高兴你还活着,虽然当时听他们说,你放跑了那个党卫军,并和他一起离开了。”安德鲁看着她很温和地说。
阿翁笑笑:“我也很高兴你最终没有因藏匿我们这些人而遇到危险。对了,你知道吗,凡没有死。他受了很重的伤,在我那里住过一段时间。后来他去了中国,现在也许随大流去了美国。”
这个好消息让安德鲁非常高兴,而阿翁告诉他,凭她一个人的力量是不可能把受伤的凡救出来的,是那个党卫军把凡抱出了战场。
“他其实人很好的。”阿翁笑笑地。
她在安德鲁这里住了一晚,洗了澡,换了身干净衣服。那件衣服还是艾薇的,安德鲁一直没有扔。
第二天与安德鲁道别后,她去了自己和温舍一起住过的公寓。
这间公寓后来似乎一直空着,锁也没有换,不过阿翁也没有钥匙。她拿出刚刚捡到的硬质玻璃,用它砸开了锁。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当时被尤嘉莉摔碎的各种碎片还原样铺了一地,甚至阿翁当时被砸破头留下的血也还在地上,已经发黑。似乎从那之后温舍也没有再住在这里了,或许他搬回了集中营。
阿翁走进书房看了看,又走进卧室看了看。卧室的柜子里还放着温舍的黑色党卫军装,他一定是觉得这套军装横竖也用不上了,所以后来没有带走。
阿翁看着这一切,如果除去了那一层岁月的灰尘,多年前的一切简直历历在目。
阿翁本身只是想在去英国找沃克之前来这里看看,现在她突然不想离开这里了。
下一站,阿翁决定去街上随意转转。
很多店都已经关门了,例如阿翁工作过的那个小书店。
而当她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