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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的,这是要干架啊?”黄药师一副悠哉的样子到院里来,一低头,叹了好长一口气,“沃克,阴香和肉桂有那么像么……”
“我分不清楚。”
“阿翁就能分清!”
沃克在心里想:那当然不敢跟犹太人比聪明。想完背上就挨了黄药师一记铁掌,果然这老东西又猜到他的想法了,他只能在心里憋闷,抬头看见阿翁在厨房里冲他阴笑。
“对了,爷爷,”阿翁突然叫黄药师,“绣绣说看见你在写信,是写给我爸爸的么?”
黄药师浑身一僵,说了声:“对,闲聊聊——饭好了没?”
“马上。”阿翁把杂烩装盘,香飘满院,“沃克来端一下。”
沃克端过盘子,顺口说:“头发长了,不剪剪吗?”阿翁低头看了看:“哦……过两天再去吧。”
一家人有说有笑的吃了饭,酒足饭饱后各回各屋。
阿翁回想着吃饭前爷爷刻意掩饰什么的样子,不明白老爷子究竟想干什么,这时突然下腹一疼,裤子就红了一片。“看来我也长大了……”或许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吧。在阿翁口若悬河之时,绣绣绝想不到其实当时阿翁也从未来过月事。
沃克在进屋之前被黄药师叫住了:“沃克,你也回英国吧。”
沃克回头,摇了摇头,不自觉地说了英语:“除非您也一起,但我知道您不会在这个时候离开中国。”
“日本人已经打了卢沟桥,很快就会全面攻过来。”
“把阿翁送回去就够了,我不会走的。”沃克转身进屋,关上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 历史上犹太人从德国向上海的大逃难在这时的一年多之后,到时阿翁也会计划回中国。
☆、以眼还眼
在阿翁刚知道日本人占据卢沟桥之后,她就反应极快地问爷爷:“你是不是写信让爸爸来接我了?”
黄药师有些僵硬:“啊……对……只是去一段时间,形势稳定之后再接你回来,而且听说你妈妈出了点事,于情于理你都该回去一趟……”
“出了什么事?”
“这个我不清楚,等你爸爸来你问问吧。”
“现在才告诉我要送我走也太过分了吧?”
“好好,爷爷道歉……”他说了谎,笛林太太出事早已是两年前的事。
阿翁没见过爸爸妈妈,但是妈妈出事了自己不去的确有违“孝道”,爸爸千里迢迢来接她她却赖着不走也显得太不懂事,这些道理她是懂的。
她是真的以为过段时间自己就能回来,殊不知那段时间竟是五六十年。
来接阿翁的并不是爸爸。果然准将是很忙的,来的是爸爸身边的副官和爸爸战友的儿子库特·费来德。双方约定在上海的港口碰头。
上海比南京更加繁华。阿翁本来就极少往南京市区跑,到了上海更是觉得光怪陆离。这孩子平时除了看书没什么爱好,但是书上的描写终究不会比现实更震撼。她努力不让自己乡野匹夫似的四处乱看,但是眼里的光芒却收不住。沃克反应不强烈,只是对上海的繁华感到有些惊讶。而黄药师则是压根没感觉,这才是真正见过世面的。
去港口前黄药师先带她去买了两件洋裙,一件粉红,一件鹅黄。这种服饰让穿惯了裤子的阿翁感觉很不舒服,但是见到港口的两个西装革履的德国人之后,阿翁就完全不后悔了。她实在做不到穿着布衣服跟这两个人同行,看来还是爷爷想得周到。
“您好,黄医生,我是笛林准将的副官希尔施。”希尔施说着德语恭敬地向黄药师伸手。
黄药师也很从容地把手握上去,德语说得比阿翁更纯正:“您好希尔施先生,这是阿翁。”说着把阿翁稍向前推了推。
希尔施向阿翁伸手:“真是漂亮的女孩,很像笛林夫人。”
阿翁在书上看到过的,她本该想到这是吻手礼的意思,但是沃克从听见德语的那一刻起眼里汹涌而来的仇恨让她一时忘记了思考,放在几年后,她就不会犯这种错误。
她瞥着沃克几乎无意识地伸手,却在发现希尔施俯下身去的一瞬间猛地把手抽了回来,有些抱歉地说:“对不起希尔施先生,我在中国长大,很不习惯这种礼仪。看在这是在中国境内的份上,请不要生气。”她的德语是黄药师教的,或许带点特殊的口音,但是不至于让德国人听不懂。
希尔施颇有些尴尬地直起身:“不不,是我考虑不周到。”
希尔施约莫三十岁的年纪,而他身边的少年库特·费来德看起来比阿翁大不了多少,已经两眼放光盯着阿翁看了多时了:“你好笛林小姐,我们像两个绅士一样地握个手好吗?”
阿翁忍不住笑了一下:“你好,我叫阿翁。”于是真的像个男孩子一样和库特握了手。库特爽朗一笑:“我叫库特,请放心,我和希尔施先生对你没有偏见,我们以前都很受笛林太太照顾的。”
阿翁愣了一下,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种族歧视?
阿翁和库特似乎很谈得来,这让黄药师也松了口气,看来她在世界的另一面总归不会没有朋友了。
不久,轮船来了,上船前黄药师送给阿翁一个药草的香囊,大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到那边要听话。”
“爷爷你真的担心我会不听话吗?”阿翁冲他偏了偏头,言下之意自己一定乖乖的。而后又看向沃克,他还是那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阿翁不能怪他,她明白说着德语的中年男人勾起了他怎样的回忆。但是,她也不再是会在别人莫名其妙对自己冷脸相向时用笑脸去讨好的那个小孩子了:“就这样,我走了。”说罢随两个德国人转身上船,又趴在栏杆上向爷爷和沃克挥手。
船锚拔起来了,黄药师冲阿翁挥了挥手,叫了声:“别趴在边上!”
沃克远远地看着阿翁一点点变小,最后成了一点,再也看不清了。
黄药师摇了摇头擦了把眼睛,叫他:“别看了,回去了。”
沃克叹了口气:“这次您没有打我啊。”
“你指什么?”
“我因为仇恨而没有同阿翁告别。”
“阿翁从来没有做错什么,错的一直是你,但是啊,”黄药师的眼泪混着鼻涕流了下来,“但是你们以后或许还能见到,我跟我家翁儿是再也见不到喽。”
那一瞬间,沃克多希望那艘船能再回来,他会好好同那孩子道别的,一定会的。
船一路南下,又向西行进,最后改坐火车。阿翁有些晕船,在船上吐了几次,坐火车之后好了不少。这一路上她几乎只和库特交流,希尔施先生虽然高大但有点内向,或者说,不太擅长和小孩子交流。
路上库特很好奇地问阿翁身上是什么味道,阿翁没有反应过来。库特解释说:“是很奇怪的苦香味。”阿翁醒悟:“是中药味,我在中国的朋友也会说我身上有中药味,因为我是在药店长大的,不过今天也许比平时刺鼻。”她说着把爷爷给的香囊在库特面前晃了晃,库特被迫捂鼻,阿翁则成功被逗笑。
阿翁得知库特十七岁,年底就将正式获得成为士兵的资格。他有一个二十多岁的女朋友,他非常爱她。而库特惊异于阿翁的多才多艺——才十四岁,会做饭、会缝补衣服、会洗衣服,对于库特的吃惊阿翁只能回了一句:“在中国女孩子不会这些会被人笑话的……”
只有一次希尔施插了嘴:“那个在港口见到的先生,是士兵吗?”阿翁被惊到了:“您怎么知道?”
“军人的站姿和常人很不同,就算腿脚不便,也能看出是受过训练的。”
“是的,他是世界大战时的士兵……”
“看他手上的茧子,他应该是个枪法一流的战士。”
“嗯,听说当年是很厉害呢。”阿翁想了想,觉得还是别把沃克的国籍说出来吧……
火车一路向北,最终驶入德国境内,愉快的旅程是在车站的广播声中结束的。广播里正播放着一个男人的演讲。
“我无所畏惧,也许他们早已恨我入骨,巴不得将我大卸八块,但是我有何惧!现在,我已经遇见了两种人,一是德国工人,二是德国农民!”
“好!”广播下,一群人挥舞着拳头欢呼。
阿翁茫然地向那些人看去。
库特突然交给阿翁一个白色口罩说:“先带上吧。”阿翁看着他问:“怎么了?”“先别问,带上。”阿翁不明所以,但还是戴起了口罩,只露出两只碧蓝的眼睛。
广播仍在继续:“我不会带领你们对犹太人们说:‘行行好吧,把你们的钱分给我吧。’我会带领你们高喊:‘还给我!把那些原本属于我的,通通还给我!’”
“好!”那一瞬间,阿翁从这些人眼中看见了杀意和憎恨。
但是让她突然发起抖来的,并不是那些眼神,而是这个广播里的男人充满号召力的声音:“告诉我,犹太人是什么?是蝼蚁!是牲口!踩死蝼蚁当然不算杀人——他们曽是视我们作蝼蚁的,如今我们要以眼还眼!总有一天!打倒所有犹太人!”
真是盛大的欢迎啊。阿翁的声音有些抖:“这个男人叫什么?”
库特担心地看着她:“什么?”
“这个说话的男人是什么人?”
“是我们的元首——阿道夫·希特勒。”
作者有话要说:
☆、漂亮的黑色军装
德国是个棕褐色的国家,建筑、空气、人,都是这样的感觉。
这是她在德国的第十天。她只在最初两天见到了笛林准将,后来准将先生一直住在军区。
他们彼此之间没有感情。阿翁本来还很担心准将先生对她太热情,但是准将先生只是拥抱了她,问了问中国的生活,然后去房间里工作。他显得非常疲惫,妻子的离去和最近军事上的大变动让他身心俱疲。他一定很爱自己的妻子,因为有一次他用手隔着一段距离挡住阿翁的眼睛,说了句:“你和我第一次看见的她一模一样。”
阿翁隔了几秒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似乎笛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