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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
春秋大梦到了黄梁饭熟,是该醒的时候。
我拨开众人,怀中摸出一张银票。人群寂静。小顺从人堆中插出一个头在我旁边,嘴张了张,没敢出声。小顺跟着我这几个月不容易,跟前跟后腿该跑细了一圈,等老子回府,一定要把最近不容易的人都赏一赏。银票飘到小姑娘眼前的草席上,小姑娘看到数目,倒抽一口冷气。我在一片吸气砸嘴声里微微一笑,拂袖,转身。小姑娘用哭哑的声音嗫嚅道:“……多谢爷,奴家从此就是爷的人了。……”
老子转头又笑笑:“钱拿着,剩下的拿去找个过活的门路。爷我不缺人。”我的人?谁是谁的人。都是笑话,都是虚的。
我再转身向前,老子这辈子,头一回走的这么帅。
小顺在我身边半尺远的地方跟着:“王爷,咱哪里去?”
我说:“回王府。”
一个五六岁大的毛孩子擦过我的腿颠颠地冲着卖糖人的摊子跑。两个大子儿换了一个,拿在手里伸舌头欲舔又缩了回去,没舍得。
卖糖人的不多远一个牵马的站着称瓜子,一个十来岁的小混混歪头看那马,手里夹着一只小刺猬,小混混吹了两声口哨,马耳朵动了动。小混混抬手把小刺猬放在马鼻子边擦了擦。
马的鼻子里喷出气来,长嘶一声,两只蹄子高高抬起,惊了。眨眼掀翻了两三个摊子,小混混牵马的都被甩出五六尺远。横冲直撞直向这边过来,我与小顺拔腿欲闪进一家门面避难,那买糖人的小孩子很连续剧的傻站在街中央,不动了。
妈的今天真是所有的烂段子都赶一起上场了。
理所当然的老子一个饿虎扑食势五体投地,再理所当然的在一片嘈杂声里头后背重重闷疼。小顺那一声“王爷”也理所当然破空凌云比哪个都尖锐。
原来这才是结局。我眯眼看看鼻子底下从老子嘴里喷出来的粘稠物。XXX的居然让老子死在见义勇为上~~XXX的我不甘心!
老地方奈何桥,老熟人科长。“小兄弟啊,你怎么又上来了?”
“怎么来的!!不是你安排来的!!他妈的居然给老子安排一个见义勇为英勇牺牲的烂段子!!!”
科长摇头,叹气:“小兄弟,我发现你真不是一般的倒霉。那马命该踹上那个小孩子,偏偏你冲上去了。”
合着怪我不该充那个大头。我拎拎裤脚蹲到桥头:“没办法,思想到了那个境界,自发自动就冲上去了。”
科长蹲在我旁边翻册子:“那孩子上辈子是个跳楼的,跳下来碰巧砸到个路过的。他没死,被砸的死了。被砸的跟阎王申请这辈子做马,在跳楼的下辈子感到最幸福的一刹那踹死他,报了上辈子的仇。一啄一饮都是注定,偏偏因为你借尸还魂,不在命数之内,漏算了你。”
我摸摸鼻子:“马这辈子仇没报成,怎么办?”
科长说:“只好等下辈子。下辈子让跳楼的转世做蚂蚁,他做大象,一定能了帐。”
我打个哈欠索性在地上坐了。科长合上册子露牙一笑:“正好小兄弟,趁你这次过来时辰还早,有个事情麻烦你。新近上面准备把借尸还魂做成个专门弥补工作失误的服务性项目。要收集一些实验典型的资料。有几个问题问你,配合一下。”
我再打个哈欠,“问罢,反正时间有的是。”
科长从怀里摸出一个本子:“你借尸还魂期间有没有身体不适应等现象?”
我说:“没有。”
“有没有因为还魂后相关部门服务不到位而产生社会生活困扰?”
我说:“您老写没有就可以了。服务很到家,我是还魂的各个相关人等都通知到了,就是忘了把去通知这件事情告诉我这个当事人了。”
科长恍然一拍大腿,“小兄弟,你给我提了个大醒。注明在以后每次还魂前详细介绍跟踪服务的各项条款!再下一个问题,个人感觉还魂后的生活质量比还魂前是提高了还是降低了?”
我诚实回答:“虽然被还魂体所在地社会发展水平这个客观水平制约,没有享受先进科技的乐趣,但是就整体水平来说,还是提高了。”
科长微笑点头:“个人感觉还魂后的心理环境是否舒适?精神生活是否满足?”
我从牙缝里说:“舒适又满足,满足极了。”
科长舔舔指头,翻过一页纸。“最后,”头一歪,和蔼地再一笑,“综合简略地谈谈你本次借尸还魂的整体感受。”
我说:“他妈的老子再也不想来第二回了。”
科长大惊:“小兄弟,你这话从何说起,不是都过的不错么?”
我曲起一条腿晃一晃:“跟别人没关系,是我个人的原因。我看清了,我这人只是当个普通老百姓的料,高贵的日子咱过不来,深沉的感情咱玩不起。科长,我也托你个事情,这次再投胎,让我投个小康家庭,平常一辈子,再有个差不多点的美女老婆就行了。成不成?”
科长皱眉:“那要等你现在的这个身子阳寿到了,到时候再说。这样,你先回去过着,我在这里给你留心着。到时候一定给你安排个合适的,怎么样?”
我先回去过着?我说:“为什么?老子现在不是已经又死了么?!”
科长无奈地摇头:“小兄弟,哪个说你死了?这次是意外。不算数。”
意外?我窜起来,“老子还要回去?!”
科长把老子的反应理解为兴奋,含笑点头:“不错,要问的都问完了。马上你就能回去了。”
我望着奈何桥下滔滔黑水,再回头:“科长,打个商量,老子能不能不回去?”
科长从山花烂漫过眼成叹望秋山:“好好的为什么不回去?小兄弟,你的事情我也瞧着。断袖也没什么,断了就断了。人生自古情者无罪。成了一团麻,你就慢慢理顺了它,理顺了还是一根好线。你说是不是?”
我叹气看桥下:“不是为这个。”
其实我方才也想,我这次呜呼一蹬腿,那些人然后怎样。
衍之心软,若是知道了,可能会长叹一声,然后捐钱给个小庙替老子做个超度法会,初一十五逢年过节多化两锭纸钱,念个安慰经。两江总商有的是钱,我在地府的存款不会少。
其宣不晓得会不会叹口气,以后看天上的云水里的鱼的时候,不知道会不会想我一想。又是哪个小白脸有福气在那双眼上亲一亲。妈的,想想就窝心。
符卿书,符卿书。符卿书是个能成大事的,估计能为老子难过一回醉一回,再重头前途坦荡,娶个公主郡主安乐一生。花前月下,璧人如玉。不过这辈子能看见他呻吟流泪模样的人恐怕只有老子一个。值了。幸亏从那天在别院一夜,符卿书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只这一夜,出了院门你我便各不相干。”也幸亏老子当时梅着良心撑着滴血的小心肝说了一句:“也好。”虽然符卿书盯着我的神情现在想想胸腔里还像有刀子挖洞。有两句话垫底,符卿书也能少喝两口。
各人再过各人的。
科长站在我旁边:“你看小兄弟,你还是舍不得是不是?想就表示舍不得。”
就算朝朝暮暮,又能多少年?十几年,几十年。然后还是一场空。孟婆汤一喝,你过你的,他过他的。什么生生世世都是屁话,几百年之后,几千年之后,谁还记得谁,谁还认得谁?
科长伸手拍我肩膀:“小兄弟,想事情不能钻牛角尖。我在这奈何桥上也不知道多少年,也不知道见过多少魂。过一世,别回头看,也别往后想。过一日就把这一日过自在了,就算没白过。来来我给你看个东西。”
一块明晃晃的水面,老子上次还魂就是从这里下去的。
科长说:“你看,能从这地方瞧见凡间。你是想看重播还是直播。”
我说:“直播。”算算时间,灵棚也该搭起来了,看看有几个人来哭。
水面抖了一抖,切到现场。显像程度不是很好,勉强能看清。尸体还摆在卧房里,不过哭的场面挺壮观领头跪在老子,不对,是小王爷死尸跟前用手捣地哭的是小顺:“王爷~~你怎么就这么去了啊~~你睁睁眼吧~~”看得我还真有些感动,刚想叹口气,后背被人一推,一个踉跄,头朝下就下去了。XX的科长,一回两回阴我!
一回生二回熟,这次着陆比上次更稳妥。我轻轻吸了口气确定成功,先按兵不动,听听都怎么哭王爷我的。刚才的一片呜咽声全没了。屋里挺静,只有一个抽鼻涕声,哽哽噎噎,依稀是小顺:“~~上头~~给示下了么?~~王爷究竟是烧还是埋?”
另一个回声的是小全:“……这不正在闹,王爷们的意思是埋,这边一说不让动,二说要烧。就等宫里的示下了,棺木衣裳都是现成的……”尾音拉到一半,掐了。老子屏气凝神,只听轻轻的脚步进来,不知道是来给老子穿寿衣的还是抬我进灵堂的。
小顺喊了一声:“公子。”
不急不徐,不高不低,淡淡入耳:“先出去罢。”我脑子里嗡的一响,血液澎湃。跟着一个低低的字眼儿直顺着耳朵钻进来:“先去门房吩咐,除宫里的,一率挡了。”我浑身的骨头化成一汪春水。
我一个扑棱,一把掀开被子,直弹起来:“其宣!衍之!”
一向水波不兴的脸上先惊后渐渐舒展,像月上东山,像半开水的蒸气。另一双眼也弯了起来,眨眼间今在咫尺,我从一汪春水变成一汪滩糖稀。热泪盈眶。
第六十三章
后来我问过衍之也问过其宣,为什么要回来。问这个问题用意确实狡诈了一点。
衍之说:“想将家兄的遗骨入土为安。”我说:“这回入不成了,怎么好?”
其宣说:“上次诈尸瞧的不详细,想再看一回。”我说:“已经瞧见了,以后呢?”
衍之说:“那便只有等了。在这里等着,十几年几十年,总有那么一天。”我小心翼翼地问:“那两江总商……”茶香里的人淡淡地笑:“当年先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