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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么不明白?”戚少商凝眸深望着他,“只是,我和你一样,偏偏有个执拗的脾气,越是做不到的事情,便偏要去做。如今,金强,而宋辽弱!辽国倾覆在即,大宋若无自保之法,那便会重蹈辽国灭亡的足迹。可是,若当日不发兵攻辽,萧寒星挥戈南下,还是会导致大宋亡国的命运。今日,我既已掌大金权柄,那么便少不得要替大宋,替你多争取一些时间。那时候,你就可以专心为大宋打造军力、改革弊治,也好令各方忌惮,不敢觊觎我中原河山。”
顾惜朝反诘道:“若是,你阻不了完颜晟南侵呢?”
戚少商目光一凝,冷颜说道:“能阻一时,便是一时。若是真的阻不了,那便拼上我一死……”
“不许!”顾惜朝痛呼一声,紧紧抱住他。
“只要你手下够快,即便阻不了金军南侵,大宋也不至于败亡!”戚少商温和地抚上他的背,“惜朝,为了天下,也为了你的那个梦想。我们……”
顾惜朝将头放在戚少商的肩上,心中一片寒凉:“当我的梦想,实现的那一天,你的死期也不远了,是吗?”
“傻子,这些年来,你不是总说,我老挡在你前面吗?这一回,我再也不挡着你了,你放手去搏,放手去做。征战杀伐,朝野党争,只要你想用的手段,尽量去用。我再也不会过问你,埋怨你半句。”戚少商温柔地蹭蹭他的鬓角,将整个人都包裹在怀中。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打在戚少商的脸上。
顾惜朝掠开几步,站定,怔怔地望着他。
“戚少商,我一直以为,我自己够狠!可是,我现在才知道。你……最狠!你给全天下人,都带去希望,可是唯独给我留下的,全是绝望!我是害过你,欠过你,但是我自己也挣扎得身心俱伤。可你呢?你什么都不用做,就那么看着、忍着,就……能够……杀死我了!”
他的双眼通红,脸色苍白。
平生“笑揽风云动、睥睨天下轻”的气概风华,都已化作了七分伤痛、三分惘然。
――既然如此,又何必逆人伦、背世情、负尽红颜地“爱”这一场?
顾惜朝走到帐角一张矮榻边,慢慢地坐了下去,心上已经空成了一片,再也没有半点思绪。
戚少商看着他,心中也痛到了极点,只是,他说不出来。
旧日的伤口,仿佛又在隐隐作痛。
那一处,曾经直切到心肺的伤口,被一股真气顶着,嗓子里一甜,便喷出一口血来。
顾惜朝抬起眼睛,直直地看着他,一点反应也没有。
戚少商抹了抹嘴角,凄然冲他一笑,说:“没事,我先去了,你好好歇着罢!”
他俩本是极坚强果决之人,历经多少磨难,都能够坚忍不拔,不惧生死。
可是,深情挚爱,眼看就要化作流水落花,从此之后,天涯羁旅,人世茫茫,相约今生的美梦便已化作泡影。
然而为国、为民、为天下,雄心抱负、男儿志气,又怎忍抛却?
戚少商懂得顾惜朝,顾惜朝也明白戚少商,一路行来,彼此的决心想法,都已知晓,他们也都隐隐感到,相聚之日不会太长久。
只是,这一下挑明,心中却是难以承受,万分伤痛,于是血气内阻、真气凝滞,一时之间都似那世间为情所苦、为情痴迷的小儿女一般,迷了心智、惘了神思,哪里还有半点狠勇果决、心机算计?
顾惜朝忽然微微笑了出来,似有赞叹之意地说:“好啊!你去罢。”
戚少商为那个如烟雨细柳般的笑容略失了失神,便走了。
戚少商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要走到哪里去,只是一时之间,前路也茫茫,人迹也渺渺。
他索性,坐到一处废墙残垣上,怔怔地看着天空。
此时,月已上中天,光华如水,温润似玉。
仿佛,某个皎洁如明月一般的人,随着月光,缓缓地浸入他的心里。
或许,自从当年在那漠漠寒沙中的一凝眸、一抬眼间,那个人,便在他心里了,直至如今,夜夜难忘。
他抬起手,慢慢地朝那明月伸过去。
只是,任凭他再如何努力,也触不到……
看看手上,是一抹鲜红的痕迹。
血迹……
忽然间,一件尘封已久的往事,涌上心头……
那一年,他还是风华正茂的少年,波涛汹涌的怒江边,悬崖蔽空,耸入云端。
他和她,还有他的兄弟、她的姐妹,站在那一处大好河山之上,壮怀激烈、无比畅快。
她的眼光落在那一处的火红蔷薇上,他便若鲲鹏展翅般飞落而下,去替她摘取那朵蔷薇。
后来,她开心的将那朵花戴在了头上,笑得人比花娇。
只是,她不知道,那朵蔷薇,是带刺的。
他摘花的时候,刺破了手指,指上便留着这同样的血痕。
然而,他心里却更加高兴。
因为,在他心里,她便如同这一朵带刺的蔷薇,美丽而刺人!
那种感觉,刺激着他年少冲动而又永不言败的心,令他日思夜想,竟成深情。
可是后来,他发现她渐渐的变了,变得为他委曲求全,变得柔媚和顺。
年少时,那种令他痴迷神往的刺激,渐渐变了味道。
他知道,她一直在等着他的一个承诺,等着他安定下来,可是他无论如何也找不回那种年少时的激|情和心动了。
等到世事易变,他逃亡到她那里,再相见的时候,她对他仍有情在,只是也已倦了、淡了。
而他心中那朵带刺的蔷薇,也变成了一个永远的想念。
“这情啊!爱啊!哪里值得倾尽一生呢?”那个清朗似风、雅致如柳的男子,曾经这样淡淡地说过。
究竟什么是值得?什么是不值得?
三生石上印,杜鹃啼红血,即便深刻如斯,岂非迟早有磨灭的一天?
那么,若是没有了你知我琴音中的情怀,我知你心胸中的抱负,“知音”二字又从何而来?
功名志业可作尘土,然而英雄志气怎堪消磨?
了却君王天下事,何计生前身后名。
不为君,不为名,不为那一朝一姓的天下,只为这芸芸众生,你我此生情怀,士为知己者死,又何妨?
……
顾惜朝抱膝坐在帐中,月光斜射进来,仿佛在他身上浸透了霜雪。
如此夏夜,流萤闪过,恍惚又是乍见还忘之时。
十一年前的这样一个夏夜,他们冲破最后一重阻碍,于醉后结合,从此沉沦。
一年前的这样一个夏夜,他在当年初见他的地方,对他遥遥想念。
今天这样一个夏夜,他与他,对着同一轮月色,却是想着他们永远没有希望的未来。
月明千里故人稀,他曾经无限感慨地对他说。
莫非,此生的相遇,当真是一个错?
既然遇到,又为什么,终究要错过?
我既知你情怀,又怎忍困龙于渊?
所以当日拼得一死,便也要助你扶摇直上。
我既然同样心怀天下,又怎肯躲在你的背后,任凭你一身挡风挡雨,而自己无所作为?
我带兵来此的时候,你已知道我的决心,即便心痛难受,也要与我共襄霄汉,并肩而战。
我们成全了天下事,却负了今生情。
可是,这又能怪谁?怨谁?
要怨,就只能怨,你是戚少商,而我是顾惜朝!
怪,只怪这个纷乱无常的世事。
当此乱世,我辈怎肯偷生苟活,独善其身?
男儿在世,又怎能不披决霄汉,肩负天下之任?
●七十一、破敌收京下玉关
从辽国南京到大都之间,有三道关隘,萧寒星吸取了西京和南京失败的教训,集中兵力,扼守这三处关口。
东北方的通州、沈州因此兵力空虚,短短数日皆陷落于金军左都元帅完颜宗望之手。
因此,萧寒星更加孤注一掷,将全部兵力回撤,在大都燕京周围设置了一个极其严密的守卫圈,坚壁清野,步步设防,意图用消耗战,打击宋金联军,使其自乱阵脚。
“左军作右军,前军换后军!变阵!”顾惜朝揽缰坐在马上,手中令旗招展。
此时,出河店关前,激战正酣。
“大人,先锋韩将军已经到了关下!”刘光世跃马上来禀报。
顾惜朝俯身看了看山下关前的情况,鹰目一眯,说道:“好!叫机弩队和骑兵营组成鹤翼阵,给我踏平出河店关,活捉辽军守将耶律乙辛!”
“是!”刘光世痛快地应了一声,随即负着令旗,飞马向山下阵中传令去了!
此时,天地苍茫,四野劲风,吹动着顾惜朝的衣袂,飘然欲乘风而去。
真个好风频借力,送我直上九天云霄。
只是,不知道那个与我一同傲啸天际的人,此时却在何处?
……
夜幕笼罩的达鲁古城,一片静谧。
云破月出,照在城头的白石墙上,竟照出一片灿烂的光芒来。
原来,这片月光,正照在一副银亮的甲上,方才反射出如此抢眼的亮光来。
城头的辽军卫兵,揉了揉眼,定睛一看,忽然心底大惊,连话也说不出来。
眼前一人,眼眸明亮灿烂,满身风华,神采夺人,身后带着十数个兵将。
“偷……偷……袭!”那几个辽军卫兵还未及反应,便被五花大绑,生擒拿下。
那领头的将领微微一笑,露出两颊的酒窝来,竟有着一股和身上气势截然不同的温和亲切。
“你们不要怕,此城已经被我大军团团包围,告诉我你们的守将在何处?我要和他谈谈!”
一个辽军士兵结结巴巴地问:“谈?谈什么?”
那人又笑了起来:“当然是谈开城投降的事宜了?我们这也是为了城中百姓着想,免得他们遭受那无妄之灾!”
那个辽军士兵不由得傻了,只得被押着前往守城将军的下处。
……
“出河店一役,斩首三千余众,歼敌十八万;达鲁古城一战,斩杀敌首,歼敌十五万!”顾惜朝轻轻扣着桌面,站在军机大帐中,左右坐着赫连春水和完颜晟。
完颜晟挑眉轻笑道:“现在这中京道只剩下护步达冈一处屏障了,只要拿下便可以直抵大都燕京城下!”
“如今,已经尽收燕云十六州,以及除却中京道的所有辽国州郡,看来这一场仗,也打得差不多了!”赫连春水无限感慨。
顾惜朝心中一颤:是,这一场仗,打得差不多了,而距离那个日子,也不远了!
“告诉戚少商,我要与他合兵攻打护步达冈!”袍袖一振,人已疾步出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