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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情和铁手揉揉眉心,不禁头疼了起来。
“呆会儿,他就会来,你可以乘云儿给他治伤的时侯,在药里加点毒药。”顾惜朝冷笑,“这样,你就可以替赫连小妖报仇了!”
息红泪美目一寒:“顾惜朝,你这是什么鬼点子?我是那个意思吗?”
“不然,你想怎么样?戚少商现在什么也不记得了,就知道给他那个金国王爷的义弟卖命。你杀了他,哼哼!也算是为国除害了。”
“你?”息红泪一时气结,又转向无情和铁手道,“你们不想想,戚少商是怎样的人?我认识他有十五年的时间了,他何尝做过一件有违侠义、有悖良心的事情?他现在神智不清、敌我不分,你们都是他的朋友啊!怎么不想去唤醒他呢?”
“赫连夫人!你是他的初恋情人,他对你都辣手无情,我们!算什么啊?”铁手忙说,“你稍安毋躁,我们这不是正想办法吗?”
“好了,不要吵了!”追命忽然大叫道,“戚少商来了!”
白衣轩眉,眼神清亮,这个人怎么看,也不像个疯傻失忆的人。
“顾公子,你好!”笑得像阳光一样温暖。
顾惜朝一挥手:“你先跟她道个歉吧!她可是你的初恋情人,一回来就把人家丈夫给打伤了,还伤她!真是年纪越大越不长进了。”
松平或者说是戚少商,马上走到息红泪面前,恭手肃立:“对不起。我有时候,头脑会很不清醒。多有得罪之处,还望夫人你见谅。”
息红泪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这个曾经矫若苍龙的男人,这个曾经在怒江畔飞落悬崖为她摘一朵火红蔷薇的男人,现在竟然一时清醒、一时糊涂。前不久,他还辣手重伤她的丈夫,无情地把小箭向她挥来。此刻,却一脸孩子似的神情,真心地向她道歉。
“唉!”一代倾国倾城的佳人幽幽一叹,“少商。你真真叫人,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啊!”
其他人,却在奇怪,戚少商怎么忽然这么听顾惜朝的话,无情止不住地来回打量两个人,眼中若有所思。
“顾惜朝!”冷血一脸严峻地跑进来,手里拿着一封书函,“这是你属下,九河帮帮主来的信。”
顾惜朝接过信看,俊秀的脸上,渐渐发冷。
过了一会儿,他方抬起头来,盯着戚少商道:“你今天回去,告诉完颜晟,我答应他的要求。不过你们这次的一切行动,都要听我的。”
●十八、舟行
渺渺千山,苍苍白露,一苇横江。
一条大运河,记载了古往今来多少王朝故事,多少悲欢离合。
皓月当空,粼粼波涛之上行着一艘船。
船,木色尚新,彩画雕镂,旗幔飘飘。
船头立着一个孤清绝傲的身影,人清如月,冷调得仿佛不在尘世之中。
曾经是笑拥天下狂的容颜,带着一丝的寂寞,肌肤像是要渗进月光里,白的透明。
“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一声疏狂苍凉的歌声响起,弹剑作歌的人,似有三分醉意。剑语依然,琴音却无,原来断弦的琴,不在手中,而在心里。
走过窗前,镂空花窗里,青丝半掩着脸,只露出一线薄唇、俊逸的侧脸。
酒气,充盈着室内。
皱皱眉,挑剔的眼神望向那半醉半醒的人。
白衣寥落,胡乱翻卷着遮住腿,长腿微蜷,剑锋置于其上,拿着酒壶的手,兀自撂倒在一边。
“原来是个醉猫!”语声悄而轻俏,清澈得像初春破冰的寒泉。
手边压着一方黄纸笺,拽出来一看,胸口像是擂了一记重锤。
描金云龙笺的碎片,好似有几十片,细细地粘合在一起,笺上如风卷残云的狂草,三分率意、七分狂傲。
眼睁开,轻笑:“这是一幅好字。”
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意思?
戚少商,你以为世上所有的东西都可以破镜再圆、覆水重收么?
破了就是破了,你再粘一千次一万次,它也是破的。
书,可以补;字,可以粘。
可是,心碎了,拿什么补,拿什么粘?
那是血肉,不是纸片,禁不起碎了又补,补了再碎。
绝望时的寒,灰心时的冷,痛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苦,谁不能吃?罪,谁不能受?
可是,黑得没有尽头的路,形单影只怎么走下去?
你招一招手,就能唤来阳光。
别人,飞断了翅,却离太阳越来越远。
“我叫你粘!叫你补!”使劲用手撕着,骨子里的痴狂发作,原来他的疯,毕竟没有好。
“你疯了!”扑上去,夺过的已是一团揉烂了的纸屑。捏住他的双臂,用身体压制住他疯狂的扭动,推压到舱板上。
痴然的眼,对上狂肆的脸。
你是疯子,我也是疯子,那么让我们来比一比,谁更疯!
薄俏的唇压上丰润的唇。
唇齿纠缠,舌尖轻送,一边清凉、一边温暖,彼此皆追寻着另一半自己急需的感受。
心里,像是烧着一把火,焚尽了,便是空的躯壳,却还包容着你的影子。
这一刻,胜却人间无数,纵然相望恨水,已是几许春风。
心里的痴怨陡然升起:戚少商,你究竟把我当什么?当什么?
苍鹰野云,傲啸云天,怎得你袖手轻笑便收缚入怀?
狠命的一咬,血腥充溢唇齿之间,绞着不死不休的狂痛伤怀,伤了人,也伤了己。
只是那人偏偏也是痴然欲狂,生生地将血意渐浓的滋味送到他喉里去,轻扣着齿腭,辗转噬咬着唇瓣。
忘了么?忘了么?
人人都以为我忘了,我自己也认为如此。
忘了仇,忘了情;失了恨,失了爱。
只是,依然忘不了你的容颜。
朝朝频顾惜,夜夜不能忘。
青衣卷发,是刻在心头的烙印,纵然是碎尽了的心,再拼起来,还是片片都有你的影子。
人人都说我们有恨,人人都说我们有仇。
人人都说,戚少商恨顾惜朝。
那么,就让戚少商死了吧!让他消失,让他忘却。
只剩下,一个可以放手一搏,可以无牵无挂的我。
夜里梦里都忘不了你的我。
这已经不是一个吻,而是两匹野狼誓死的搏杀,谁也不愿意后退一步。
血肉纠缠,掐断彼此的呼吸。
终于,在濒临窒息之前,唇分。
猛地推开他,顾惜朝喘着气,平复自己重如擂鼓的心跳。
眼前的人,嘴角渗出一丝血来,眯了眼冲他笑。
下一刻,天不怕地不怕的“七略公子”已然落荒而逃。
身后却传来阵阵轻笑,听在耳中暧昧得叫人红了脸。
仿佛是多少年前,有个人眼直直地望进他心里去:“从现在开始,是你在逃!”
陆寒星聚精会神地看着手里的书,冷不丁被铁手一掌拍在肩上。
“是顾惜朝的书啊!”铁手温和地笑,“他的书流传得挺广的么!”
陆寒星笑笑放下《七略》:“是赫连夫人送我的。”
“哦?怎么,你也想到军中效力?”铁手扬眉,看着这个混合了南方人的俊秀和北方人的英挺――很出色的孩子。
陆寒星红了脸:“我不过是一个江湖上寂寂无名的小子。云儿她是忠良之后,天波府杨家的小姐。所以……”
铁手心头一凛:“所以,你希望能够出人头地,有朝一日好配得上她?”
怯怯地点点头:“嗯!”
“其实,女人的心很奇怪。并不是你能够功成名就,她才会高兴。”铁手忽然严肃起来,“最重要的是,重情重义,心中有正气,明白吗?”
陆寒星看看他,猛地点了一下头:“我明白的,铁二爷!”
“大哥!”杨云晰从背后拍了他一下。
顾惜朝正抱膝坐在船舷上,向旁边挪了挪,示意她坐下。
“大哥,过了长江,就是杭州。你一定要来我家坐坐。”笑眯了的眼,像两弯月牙。
顾惜朝看着远处愈显苍翠的群山,淡淡答道:“好啊!”
“对了,云儿,你外公的伤势如何?”
杨云晰偏着头想了一会儿:“临走前,我去表姐夫那里,他说表姐七月初托人给他送信,说外公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就是还需要时间恢复元气。毕竟年纪大了嘛!”
“你外公遇刺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年初啊!怎么,你想到了什么?”
“没什么,你说,刺杀你外公的人相当厉害。可是,后来几次袭击你的人,武功又太拙劣,是不是?”
“是啊!我都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这和咱们这次南下,有什么关系么?”
“不知道,我一时还没有理清头绪。不过,我想很快就能知道了。”
●十九、野渡
三秋桂子,十里荷香,人间最美是苏杭。
顾惜朝一行人,到了钱塘江,就弃舟登岸,直奔余杭而去。
顾惜朝一马当先,心里总有些隐隐不安。
铁手赶上来:“你下的书帖,是否都已经收到了?那些人应该会到吧?”
“借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不来!”顾惜朝冷哼一声,“这回,除了穆鸠平,凡是能用的,我全叫上了。总不能叫人家笑我们中原无人吧?”说着,回头看了一眼并骑而行的戚少商和完颜晟。
“是啊!连我和追命都任你差遣,顾公子你好威风!”铁手有点没好气。
顾惜朝狠瞪他一眼:“不愿意,你可以回去啊!又没人逼你。”言毕,一甩鞭子,马儿立刻撒开蹄子,绝尘而去。
“二师兄,他又怎么了?”追命赶上来,见铁手面色不善。
铁手一撇嘴:“怎么了?疯病又犯了呗。一个是这样,两个也是这样。
顾惜朝熟悉路径,径自抄小路,直奔余杭太平渡。
在离开东京之前,他发过讯息给三河六帮十八家门派的当家人,着令他们于近日赶赴余杭,聚议阻截辽国高手的事宜。在他看来,对方恐怕不止想夺取南唐遗宝这么简单,甚或还有其他的目的。
太平渡,枫叶荻花。
虽是初秋,已有几许凉风,碧幽幽的一江秋水,映出江边一挑在望杏帘。
火红的旗招上,写着“平津酒家”四个大字。
这里的老板,是个不寻常的人物,江湖上历练久了,人送绰号“玉玲珑”――裘红叶。
裘老板年纪不大,却是个正邪难辨、态度暧昧的角色,逢人便露三分笑、不可抛却一片心。
只是,她为人极豪爽、出手也大方,倒不似高鸡血那般的吝啬贪财。
顾惜朝与她相熟,便将与众属下相会的地方定在了这里。
甩蹬下马,顾惜朝把缰绳一扔,那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