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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怀沙眸中似有什么乍然裂开,他垂目看着她,良久,才缓缓道:“韩奕的事,你无需担心。”他顿了顿,低声说道,“我以前说过,你若有事,可以找我……”
他的声音低低沉沉,却一字一句,铿锵有力,连他自己也没有注意到,他已经去掉平时的自称,改成为“我”,款款语调里,带着不自觉察的温柔。
甄榛心头一颤,再度心跳起来。他这是……
“你不问我为什么?”见她默然不语,他再度开口,微微沙哑的声音让人莫名的悸动。
甄榛握紧了袖中的手,坚硬的指甲狠狠抵着柔软的掌心,直至刺痛阵阵袭来,仍无法平息心中的躁动。她低着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怀王的允诺太重,我认为得到多少,就会付出多大的代价——怀王这个允诺,我承受不起。”
她当然明白,早就明白了,也早就……动了心。
然而,也仅仅是动了心,她还能克制住,只要保持现状,她就能管住自己的心,将那一份悸动压在理智下,过一段时间,等她事成后离开燕京,从此别过,她相信这份悸动也会渐渐的消失。
她迟早会离开,不会留在燕京——这个大齐最繁华的城池,承载了她所有的仇恨,在这里每一日,于她而言都是一种折磨。
他现在有感觉,只因他还没有看到她阴暗的那一面,她的手上已经沾满鲜血,为了达到目的,无所极不用,他那样光风霁月的人,当知道她所做过的一切之后,如何能容得下这样的她?即便尚有情意残存,到时候日日面对,日日想起她肮脏的手段,还不如相忘于江湖——她无法想象,等到揭露一切的那一天,他会用什么样的眼神来看她。
何况……她的脑海里浮现出城门前的温婉少妇,心头泛起一阵苦涩:何况他的身边,早有贤妾美姬……
还没开始,便已经注定了结局,又何必开始?
燕怀沙看着她,嘴唇动了动,缓缓移开目光,投向绿影叠嶂的桐木间,“我给你承诺,自是我乐意,与你回报与否并无相关,你也无需承受什么。”
他的声音低低回转,扶疏绿树之下,素裳男子娓娓述说着。
缓缓地,他收回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她,那双似墨似蓝的眸子里承载着太多她读得懂,读不懂的情绪,这些情绪,让她的心一阵阵的悸动。
“若是我去提亲,你……可愿意?”
提亲……?!
这个从来未曾出现在她生命中的词汇,在这一刻,突如其来,由那个同样让她心动的男子温柔道出,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在一瞬间,有什么东西胀满胸口,似甜微酸。甄榛心头一震,几乎是下意识的,想抬头看他,却在下一刻生生忍住,低头不语,心早已乱作一团,剪不断理还乱。
微风拂过桐木林,拂动两人的衣衫,两人的衣摆舞动在一起,却是相对无言。
没有等到她的回答,燕怀沙胸口隐痛,俊丽的脸上却没有表露出分毫,只听他微微一叹,低声道,“你若不愿,我不会勉强。”说罢转身而去,广袖博然下,他的身影有些落寞,仿佛有一种亘古以来就存在的孤寂,从此一个人,到天荒地老。
这一日,甄榛本想将月儿留在韩府,可是月儿仿佛感觉到了什么,心中虽放不下韩奕的伤,但仍是跟着她回了甄府。
明日就是贾氏的生辰,这一夜,甄府里张灯结彩,一派喜庆之景。秀风院里却早早熄了灯,与暖香院的灯火通明比之,更显出了几分寂寥。
贾氏也极早的打发了两个女儿回各自的院子去,解发宽衣后,绿芙端着一碗热汤敲门而入。“夫人,该喝药了。”
“放这里吧。”贾氏揉了揉眉心,往昔娇美的容颜在卸去妆容后,显出了几分憔悴,眼角的鱼尾纹已经清晰可见。她无意瞥见,顿时恨由心生,抬手轻抚着眼角,看到镜中之人的面容,渐渐因怨恨而变得扭曲。
前段时间梦魇不断,将她折磨得身心疲惫,原本残留的青春也悄然而逝,一下竟仿佛老了十岁,想起那梦魇中的恶鬼,她就恨得咬牙切齿,恨不能追到九重幽冥之下,让那人生不如死!
好在那人的祭日过后,梦魇便平静不少,总算能睡一个安稳觉了,只是逝去的华年花貌,却再也回不来。
都是那韩氏贱人!死了还如此多事!
想到这里,她就不由想起了前几日韩氏的祭日,按照大齐礼制,这一天甄府全家都要去大明寺拜祭韩氏,她作为如今的正室夫人,则要在韩氏的牌位前行妾礼。
甄榛不在的这几年,她为了博得令名,仍有每年去大明寺拜祭韩氏,却不过是少了应有的妾礼,也只有她才知道那所谓的拜祭,不是为了缅怀逝者,而是去曾经的不可逾越的人之前耀武扬威,哪怕这个人已经死了。
第一百章 生辰宴
绿芙垂下眼皮,安静的在一旁站定,等待贾氏的吩咐,仿佛完全没有觉察到贾氏此刻狰狞的摸样。贾氏瞥见她这模样,暗中感到欣慰,孔嬷嬷的死让她失去一大臂膀,身边也没什么好使唤的人,唯独这绿芙还算合她的心意。
“好了,你先下去吧。”贾氏揉了揉额角,只觉得一阵阵的发胀,口中干涩无味,瞥了一眼案几上的汤药,心中更是厌烦。
绿芙却站定在原地,“那奴婢就在外间候着,夫人喝了药再唤奴婢,若是药冷了,奴婢再去煎一次。”
“好你个小蹄子,这是逼夫人我喝药不成?”贾氏笑骂道,没好气的端起药碗,斜了她一眼,“得了,就依了你。”说着一饮而尽。
“这药似是比平常淡一些。”贾氏用丝帕拭去残留在嘴角的药汁,状似无意的问道。
“这药还是原来的药,只是夫人您最近口味比较重,所以才会如此觉得。”绿芙不慌不忙的解释,贾氏听了,也确实是这么一回事,平时口味比较淡,最近却喜欢上了辛辣之物。“这是因为您脾脏之气不畅,医正说好生调养一些日子就没事了。”
“你倒是懂得多。”听她说的一板一眼,贾氏不由笑道。
“绿芙只是想多为夫人解忧。”
“嘴巴也越来越甜了。”贾氏微笑着说道,“好了,药也喝了,你也早点歇息去吧。”她美眸中掠过一道光芒,唇边笑意更深,声音却从幽冥深处穿来,阴森得让人打寒颤,“明日的事情不少,有得忙的……”
“是。”绿芙垂下脸孔,掩去一闪而过的冷笑,随即收拾了东西,对贾氏躬身一礼,悄声推出贾氏的寝室。
夜空几点寒星疏朗,几缕流云如雾似烟,遮住高悬的半弯银盘,整个苍穹深蓝似墨,一丝微风也没有。
夜,安静得近乎诡异。
翌日,甄府门前车水马龙,唱礼之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在前厅迎客的人,除了夫人贾氏,还有她膝下的一双女儿,甄容长袖善舞,逗得前来参宴的夫人小姐们欢声阵阵,甄颜收起了刁蛮的性子,也是妙语连珠,跟长姐俨然成为所有人的焦点。
有心之人注意到,二小姐甄榛并未到场。
“怎的不见你那二姐?”大公主到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寻找甄榛的身影,看了半天没见着半个影子——她昨日去韩府探望韩奕,却被韩府的人以韩奕需要静养,生生将她拒于门外,回头便见甄榛的马车驶出韩府,怎能叫她不恼不气?便阴阳怪气的问身旁的甄颜。
她今日来甄府,既是为了游乐,也是为了找甄榛,或者是月儿撒撒气,却没想两人都不见身影,更是气上心头,暗暗咬牙:一会儿见到她们,定要好好教训一番!
甄颜虽知大公主是在迁怒,却也禁不住有些气恼,但她不敢气大公主,便将过错都推到了甄榛头上:若不是她躲着让大公主见不着,自己怎么会受着气?!
“榛儿身子弱,禁不起这等应酬的场面,待开宴了自会前来的。”见大公主面色不善,甄容微笑着跟正在招呼的客人道了声歉,从容的解释道。
甄颜眼珠子一转,顿时计上心头,便亲密的拉着大公主,“不如这样,我带大公主去秀风院找她。”大公主明显是来找甄榛麻烦的,这样一出好戏,她岂能错过了?
“开宴的时辰马上就到,也许榛儿一会儿就会过来,何需再劳烦大公主走一趟?”甄容蛾眉轻蹙,一眼就将她的心思看透,不赞同的看着她温声劝道。
“那就一起过来呗,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甄颜冲大公主露出一个别有深意的笑容,“大公主,你说是吧?”
大公主自是明白她这一眼是何意,却仍是沉着脸不说话,只点点头,便跟了她一同离开宴席,往秀风院而去。
时维三月,暮春之极,道旁的绿柳新芽初发,万条丝绦迎风轻舞,似若千重帘幕绰绰,直是婀娜多姿,风情万种。
透过重重扶疏绿影,两个娉婷人影徐徐走来,看二人所往的方向,分明是居于甄府东南角的秀风院,隐约的,还能听到那二人低声说话之声。
此二人正是去秀风院找甄榛的大公主和甄府三小姐甄颜。
待她们走远了,道旁的花丛柳下露出两个悠悠的人影,只听一个婉丽的声音低声一笑,道:“她们二人定是去秀风院找我麻烦的。”
轻慢的笑语中,带着微微冷意。
“真是跟我天生有仇啊……”
月儿分花拂柳,从她身后缓缓而出,听到她的话,却不禁蹙起了眉,“也许是我拖累了小姐……”
自从上元节被大公主知晓她和韩奕的事之后,她就一直忐忑不定,大公主请婚不成,却仍是没有放过韩奕的样子,此次大公主因贾氏生辰来甄府祝贺,见到她未必不会找她麻烦。
甄榛看着大公主二人远去的方向,嘴角微微一哂,清凌凌的黑眸中雪光乍现,凛然得不可逼视,“即便没有你,有甄颜二人在,大公主也不会放过我。”
月儿面露感慨之色,微微叹道:“甄容真不像是那种人……”也仅仅是不像而已,她本就是聪慧灵透之人,上次上元节的事,她当时没有想清楚,还极是感谢甄容的解救之情,后来得知大公主请婚前,甄容和甄颜曾经进宫,她就彻底想明白了——甄容从未直接去做某件事,或是借力打力,或是借他人之手,总能达到某个结果。
这样的女子,若是生为男儿身,定是一朝权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