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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早晚会比她高得多。
往下的对话对鲁小兵多少有点至关重要。
白京京摘下手表玩弄了一会儿,说:你以后处方得放开一些,别太心软。停停又说:初干的医生都这样。
鲁小兵含笑做思索状,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白京京又说:开药你一时放不开,各种检查你尽可能放开就是了。价格高,提成也高,你一想就明白。
鲁小兵当然明白。做一个核磁,差不多一千元,百分之四的提成,就四十块。一天开一个,一个月三十个,单这一项就一千二百元。还有各种CT、彩超,也是二百元到五百元不等。至于体检套餐,八百的、一千的、两千的都有。多开点,全有了。白京京指着窗外说:你看 人家吕步。鲁小兵看见吕步正扶着他那辆本田的车门和几个小伙子说话。鲁小兵刚才明明看见他要开车走了,不知怎么现在还没走?
白京京说:吕步过去在学校多浪漫,听说他是学生会主席,演讲比赛冠军,还是什么理想青年协会的会长,在台上讲演讲得涕泪滂沱。现在可现实了,凡事不动感情。
鲁小兵心中却在算:吕步一个月一万二的提成,一个月三十天,一天要提成四百元,才能挣下这个数。一天要提成四百元,就按三、四、五、六中的百分之四平均算,一天至少有一万元流水才可以。鲁小兵想到自己将商业“流水”的概念引入医学,颇有些讽刺地露出一丝笑。一天一万,一个月流水三十万的医生,才能达到吕步的收入水平。想想每天接待的那些富少穷多的男女老少患者,就知道一万元流水,不狠心绝对做不到。
开方取药时时想着提成(3)
白京京端详了一会儿鲁小兵,说了一句要紧话:陆主任可还给你留着机会呢。
鲁小兵问什么意思?白京京一说,他便明白了。
无论是方便综合门诊小楼里的医导,还是主楼里的医导们,陆主任都直接掌握。对她们的指示就是,要尽量给那些敢处方能挣钱的医生多分配病人。这样结果就很明显了,你不敢处方,不会多挣钱,病人越少,结果少而又少;而那些敢处方能为自己也能为医院挣钱的人,医导分给你的病人越多,特别是大病越多,结果你挣得多而又多。鲁小兵一明白这个意思心中就有些发紧了,亏得白京京现在对自己有点特殊情份,也亏得自己新来乍到觉悟还不算晚,真要是落个负面的“马太效应”,就难翻身了。《马太福音》中,上帝讲越有就越再给之,越少的就越再夺之,看来和眼前这个穿白大褂的阳光女孩搞好关系还颇有重大意义呢。他这才想到,那三个诊室的三位,无论是高傲的俄罗斯美女华倩,还是点头哈腰的郝夫子,还是人高马大的吕步,对这个小小的医导,都不敢有坏脸色而常有笼络意思。
往下的故事有点琐碎。白京京笑着问:你今天是不是该请我吃饭?鲁小兵请白京京吃了晚饭。饭后白京京又笑着问:你是不是该送我回家?所谓家,不过是白京京租住的一间小屋。鲁小兵一摊双手:我还没车,送你不成情调。白京京说:打的也可以呀。鲁小兵想到自己和白京京住地正好东西反向,晚上又有些别的事,正犹豫着,白京京一摆手,这次免了,下次吧。临上车前,白京京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你这都是过渡阶段,很快会过去。
鲁小兵想,这算什么过渡阶段?
白京京摇下车窗,说了最后一句让鲁小兵顿悟成佛的话:你一定要概念解放。你不光是在治病,你是在提供医学服务,这是一种特殊产品。
香车美女刺激心别太软(1)
鲁小兵下决心第二个月迎头赶上。
他将方便门诊其他三个医生当做目标。吕步一个月一万三千多,自己一下可能赶不上。华倩一个月九千多,不值得赶。老夫子一个月一万一,三人中居中,算是鲁小兵要一下赶上的目标。一个月一万一,刨去基本工资,就要拿到九千元提成。一个月三十天,平均每天得三百元。保守起见按最低百分之三提成算,一天至少要一万流水。
清楚了这一点,鲁小兵第二个月一开头坐在诊室里看着一个个拿着病历本进来的男女老少,觉得心中不由自主狠了一点。每天很难看够五十个病人,病人常常没那么多,自己看病人也不可能天天那么快。碰到难缠的病人,一个人就消耗上你二十分钟,而一天只看二三十个病人,每个人花上他四五百元,才够一万流水,这谈何容易。很多人头疼脑热的,照理百十块就该解决问题,现在就要想办法往四五百元上消费,你只能小题大做。特别是在检验上,常规检查能上就要上,CT、彩超、核磁这些高价目的项目更要想方设法上。可是这年头富人虽不少,穷人更多,看着那些斤斤计较的面孔,你就知道让他们多花钱是为难事。一开这项那项检查,新病号就要嗫嚅着问问价钱,然后面有犹豫。老病号心中早有价目,你的建议才出口,他那边已经在眨眼思索。这年头消费理性,有钱人花钱也讲究了,穷人更算账算得紧。碰上手里攥着几张脏钞票看病的民工小贩,你更不知道从哪里下手挖掘效益了。这时候,鲁小兵还是隐隐感到了自己原有的那条底线,再放开了处方,总要对患者有点用。完全没用,或者可能有些害的检查、治疗,确实不那么容易下手。各种各样的X光、CT,照理能不照就不照,放射线照在人身上总不是什么好事。可是,这条底线晃一晃也就往下走了。或者说,他对这底线有了新的解释。白京京那天说得好,他现在不光是治病,实际上在提供一种医学服务。有病没病,我跟你和颜悦色说着话,就是提供了服务。我让你去照照片子,享受了现代仪器的关照,也是一种服务。你钱花得越多越痛快,从我这里和到各个检验治疗环节都受到尊重,这又是为你提供的一种服务。特别是我对你说了宽心话,安慰了你的情绪,或者还对你有所指点,这些都要算钱的。
这么一想,鲁小兵觉得自己的底线变相存在着,就安心多了。
这么一想,鲁小兵就放开了,一旦放开了也就有些越来越放开的意思。天下很多突破都是开头难,一旦突破了,还颇有一点解放的快感。
一天一万流水,上午就要想办法做到六七千,因为上午病人多。再者,完成任务要尽量往前赶。如果一上午没超五千,甚至不到五千,那这一天就有可能玩完了。好在做医学流水和种庄稼一样,有大年小年丰歉不等。今天不到一万,歉了,明天找机会补上。今天大病号少,明天就可能多一两个大病号,那时候,核磁、CT、彩超上不用说,还可以尽量引导对方做手术。一确定做手术,虽然不是他鲁小兵做,但是他引来的顾客,这里边也有提成。说来说去,鲁小兵觉得自己越来越适应了。白京京在外面大厅做医导,不时拉门进诊室来对他一言半语,他也感受到白京京的呵护。有时站起身拉门走出诊室,扫看一下外面走廊和大厅里的候诊病人,白京京一身白坐在那里,也会冲他一个会心微笑。鲁小兵知道,白京京既在照顾四个诊室全局,也在对他特殊下料。他便对白京京笑笑,觉得这样里应外合,颇有点合舟共济共同创业的意思。这时,他会对自己和白京京的关系及走向有一个风驰电掣的联想。
鲁小兵头几天因为自己变相存着一条底线感到坦然。因为自己的所有服务,包括微笑言语,都是对病人有点用的。有点用,处方让他们花钱就有道理。但是几天过后,他聪明地悟到,其实这条底线又可以说不存在了,因为对自己的言语微笑可以无限开价。一个微笑,你可以算它十块钱,可有的时候就能算成一百块、一千块。要不,他那些动不动让病人去照核磁、CT的处方就说不过去。像眼前这个肥肥的建筑工地的包工头,腰扭了,按经验,百分之九十九可以断定不过是腰肌劳损,没什么脊椎问题,大不了针灸、按摩、膏药一块儿上就是了,更简单就是个休息。但自己先让他去做了一个核磁共振,查查脊椎,这千数来块的检查一加上,整个处方价就上来了。自己对这个有点酒气熏天的工头也没多赔几个笑脸,这时赔下的一个微笑价值千金卖了高价。看着包工头尽量装得很阔绰,拿着处方晃着一身肥肉走出诊室的背影,鲁小兵知道,这小小的腰肌劳损至少要花上他两三千。鲁小兵就在这时想到,莫非自己现在完全是无底线处方了吗?他摇了摇头,不是。接着坐在他面前的是个怯怯的小姑娘,十多岁,上着小学。母亲一脸黄瘦穿着不整地站在一旁,一看样子,再一听口音,就知道是来京打工的。小孩儿不过是典型的感冒,他便按最普通的方法处了方,绝没有动辄让对方住两天院打打吊瓶的意思。不到一百块,就让她们了之,而且还颇加了点和蔼的告示,让小孩儿晚上多烫烫脚,这两天多注意喝水休息之类。做母亲的感谢着走了,临走还让女孩给大夫鞠了一躬,鲁小兵也便感到一种宽宏大量的满足。看着母女俩出去,他不但含笑点点头,还舒展地往椅背上一靠,更增加了一种人物感。就在这一刻,鲁小兵想到刚走的包工头,发现自己现在有一条不知不觉的底线:宰富不宰穷。
香车美女刺激心别太软(2)
他为自己这个发现觉得有点趣。
眼前又坐下的是个瘦瘦的年轻女子,旁边陪站着同样是瘦瘦的年轻丈夫。女人正在哺乳几个月的新生儿,诉说两个手臂疼痛,这个疼痛很折磨她,自然也成了年轻夫妇一件担忧事。鲁小兵却立刻告诉他们,这不过是因为哺乳期间每天抱孩子抱疼的,民间管这叫妈妈肘,没大关系。夫妻俩问,这么疼有没有办法?他告诉对方,除了拿暖水袋热敷,别的方法都不好用。既不能吃药,也不能贴膏药。现在正在哺乳期间,用药的措施都要避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