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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一定是我与刘艾丽那不明不白的关系,在赵婷的大脑里先入为主了,这时的我才有些后悔,起初就应该把刘艾丽直接让给徐冬的,好脱得净干系。我也想,我是不是应该跟赵婷解释一下呢?可一直没有适当的时机。
赵婷报考快客乘务员的结果还没下来,我找借口关心地给她打过几个电话,一次,电话里谈到我和刘艾丽,赵婷竟认为我们很般配,我于是反驳:“我们俩不合适,何况她还要去新西兰的!”她却说:“你要对她好,我敢保证她会为了你留下来!”赵婷的话让我一时没了下文,但却让我忽然间很兴奋,在她心目中,我无疑就是一个可以征服女人的男人。
可我要征服的是赵婷你呀!我能征服得了她吗?
今天一早,随着秋日阳光穿过窗帘的缝隙,我睁开眼睛,脸上便洋溢了愉悦,起床后,我是把这个愉悦一直带到单位的,惹得主任孙燕和我开玩笑:“什么喜事啊方舟?看把你乐的!”我便说:“没什么,今儿个就是高兴。”今天晚上我又能同赵婷见面了,这是昨天,当我和刘艾丽走出爱心儿童村的卫生间时,她忽然告诉我的。
赵婷被快客公司录用了,她要请我和刘艾丽晚上去歌厅玩一玩。赵婷没有将录用结果及时通知我,而是间接地通过刘艾丽的口来传达,这多少让我有些失落。和赵婷相识后,我们仅见过两次面,这让我对刘艾丽一直耿耿如怀,不清楚是她察觉了什么,还是出于女性嫉妒的本能,她好像很吝啬于让我和赵婷会面。
刘艾丽在我身上没有得到“女朋友”的名份,却成了我的“忠实读者”,这倒是不争的事实。刘艾丽原本是不看报纸的,但认识我以后,竟养成了读报习惯,当然是只读我们一家的报,专在上面找我的名字。时常在一个早晨八九点钟,太阳能晒到屁股的时候,刘艾丽的电话就打来了,声音总那样能保鲜似的兴奋和感伤,我采访的某个人物让她感动了,我揭露的某个造假窝点让她憎恶了,她甚至感叹一起矿难酿就的众多死亡后,还好奇地问我:“面对那么多死者的尸体,你是何种心境?”我常常哭笑不得。
也因此,刘艾丽总能找出理由和我会面,比如她也想看看那个得了怪病的小女孩,希望同我一起去追踪采访;比如,她给我提供了一个“非法中介办驾照”的线索,但条件是全程必须都有她参与;等等。前日,我写了一篇“本报与爱心儿童村联合发起征召代理妈妈行动”的报道,刘艾丽见了便给我打电话,说什么也要报名做个“代理妈妈”,我说:“你都快去新西兰了,有这个条件吗?”她却说:“我没准儿不去的,再说,不就每月拿一百块钱吗?我跟我爸说好了,我要是出国了,他负责给拿的!”作为一个读者和有行为能力的人,刘艾丽是有权报名参与的,我无法拒绝。
昨日下午,我在爱心儿童村里那些年龄大小不一,容貌美丑不齐的“代理妈妈”中间正忙得不可开交,刘艾丽便“闪亮”出现了:一袭花色连衣裙在微风中摆动着,就光脚穿着一双精致的凉拖,长发披散在肩上,她看上去万分妩媚。刘艾丽的到来显然吸引了众人的眼球,她还故意和我亲昵,害得我也受连累,有的人甚者用那种崇拜的目光看着我:“方记者的女朋友也来做代理妈妈呀?真是模范哪!”我很是难堪。
刘艾丽选了一个小男孩作为捐助对象,她亲热地搂着他,却看着我说话:“哈哈,多可爱呀,小帅哥!”我知道她在向我炫耀她喜欢男孩儿,我让摄影记者给她们“母子”俩拍了张合影照。
我不是一个热心于爱心行动的人,我甚至还对这家儿童村的主人——一个满面慈容的老太婆,有着强烈的厌恶感。我与她是老相识了,早在我做记者之初,她就主动邀请过我采访她的爱心之举,此后便成了常客。几年来,她办养老院义务收养孤寡老人,开通预防青少年犯罪心理热线,随后又建设了这个收容数十孤儿的儿童村。在我们省内,她俨然已是一个光彩照人的“爱心大使”了,她用善心义举标榜爱心的同时,当然也收到了很多捐赠的财物。可数额巨大的这些财务真的都用在了爱心事业上吗?鬼才知道。
据我所知,这个老太婆所办的养老院和儿童村都没在民政部门登记,完全是非法的,而她却能煽动众多媒体制造出如此巨大的荣誉光环,并把自己的“爱心机构”就设在省政府的院子里,绝不是一个普通民妇所能为之,背景当然很不简单,显而易见,这样一个人的所作所为跟本不会得到约束和监管。在我国,对民间慈善机构的维护和管理一直以来都是弱项,在国外,慈善机构的财物收支要定期向民众公示的,一点儿不能含糊。
就在去年我做编辑时,老太婆手下的一名干将和她闹掰了,就找到我揭她的老底儿,说那些捐赠的财务大部分都进了她私人腰包,她的爱心是假的,还举例:“记得春节那次你们去养老院采访吗?老人们穿着一家公司捐赠的新羽绒服,你们前脚刚走,后脚她就让老人把羽绒服都脱下来打了包装……”这厮还鼓动我调查调查老太婆,给她曝光,当时我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一来,编辑不方便管采访的闲事;二来话说是说,证据就那么好抓呀?何况人家也不是软面团;再者,她要倒了,儿童村说不定就会解散,那孩子们怎么办呀?还到街上去流浪?他们现在毕竟还有个吃住的地儿。
进行了代理妈妈与儿童村签约的仪式,我、摄影记者和刘艾丽就走出了儿童村的大门,说完再见了,刘艾丽却忽然又转身问我:“我今天这身漂亮吗?”我本不想给她好脸色,可一想明天还要劳烦人家把赵婷带来呢,便脸色一转说了句玩笑话:“漂亮,挺漂亮的,就是看上去有点儿冷!”刘艾丽的脸上就灿若桃花了……
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数字计时已明确显示“10:41”了,心里盼得急切,这时间就度日如年。我机械性地敲打着《部门月工作情况总结》,心里却像长了草,这是主任孙燕特意交代给我的小任务,我这个副主任有时就是她的秘书。我不禁又看了一下数字计时,才过了两分钟——这个世界上确确实实存在着从天一亮就盼着天快黑的坏人,是那些窃贼还有我,盼着暮色快点降临,我好见上一见那让我朝思暮想,衣带渐宽的赵婷!
被我调成了振动的手机,忽然在桌面上“嗡嗡”地动起来,是刘进打来的,告诉我他的父母刚在滨江路给他买了一套两室一厅的装修房,120平米的,要请哥儿几个周末去他的新房“燎锅底儿”。这小子新处的那个美术学院的女生还有两年才毕业呢,他的父母倒挺心急的。重新放好手机,我心里顿生感触,我是有点儿嫉妒了。
刘进的家在一个小县城里,父母在当地是比较风光的人物,一个是县政府办公室的主任,一个在外贸部门工作,油水当然都大大的,家庭条件优越,唯一的这么一个儿子理所当然就应继承一些资本,问心无愧地免去人生拼搏之路上的几多艰难。不像我,家庭条件一般般,毕业后甩开膀子奋斗了几年,积攒的银子也才够买个几平米的卫生间。看来在上帝面前,“公平”无所不存,也有所不在。
好不容易捱过了中午饭,又到了晚饭的时间,刘艾丽终于打来电话,说她和赵婷正往市政府旁的“红叶演歌城”赶呢,并嗲声嗲气地说她们还没吃饭,让我先表示表示,我说没问题。出了报社大楼,我就上了一辆出租车。
坐在出租车上,我几度哑然失笑,弄得司机莫名其妙,我是在想:赵婷怎么会选这样一家歌厅请我们玩呢?“红叶演歌城”这五个字曾和徐冬所在晚报一起名噪一时,因为有一天,在“红叶演歌城”内偷拍的一张五个女孩当着客人面大跳裸舞的照片,就挡着马赛克夸张地彩印在晚报的头版上。那是晚报记者很成功地一次暗访行动,说的是只要给该歌厅的小姐100元小费,她就能光着身子在你面前疯狂扭动半个时辰,对这篇报道,市民们在茶余饭后津津乐道,而从来都一脸严肃的有准党报之称的晚报,忽然不顾身份地“卖”了这么一把,也颇让人刮目相看。有关部门根据报道进行了查处,但没多久该歌厅就重操旧戏了。在这样一个所在,我们三个人或吟唱或干嚎,而隔壁包间里就或许有裸身男女上演干柴烈火,这不是很幽默吗?
我们是在“红叶演歌城”旁的“北京烤鸭店”共进的晚餐,赵婷头发盘起,穿了一身黑一色的束身长裙,白嫩的粉颈和酥胸就明晃晃得呈现在我面前,若没有刘艾丽在场,我真想上去咬一口,好让她知道知道,我会多么地疼她。赵婷先向我表示了感谢,敬了我一杯啤酒,还特意告诉我,是快客公司的一个负责人亲自通知的她,电话里还提到了我呢,这让我很有面子,也胃口大开。
“红叶演歌城”的生意确实火,我们在二楼的过道里等了10几分钟才得到一个房间。刘艾丽一坐下就迫不及待地操起了话筒,一曲《明明白白我的心》让她很伤感;接着是赵婷,《老鼠爱大米》被她温柔得很有味道;我就哼了一首《2002年的第一场雪》,让我恼火的是,吃得过饱,底气不足,水平没发挥出来。唱累了,我们就坐在那不声不响地休息,刘艾丽忽然提议跳舞,便起身叫服务生放了舞曲,她不好意思冷落赵婷,客气地拉赵婷先和我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