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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呸,不要面皮的东西,我们尊主被你伤成什么惨样了?亏你还腆着脸说要见?他岂是你说见便能见到的?告诉你,人家被你伤身又伤心,没功夫见你。
脑补了一系列碧落该说的话,我早已做好了被她骂得狗血淋头的准备。谁知这女子目光却只是随意的在我身上扫过,竟比我还失忆:“随我来吧。”
言罢便折身往回走。我一瞧,这算怎么回事?!
脑袋瓜里便冒出大大小小问号。心中却暗喜,难不成坏运气都在上辈子用光了,所以下辈子好运便接憧而至?
也顾不得别个了,我只忙不迭随她往内走,并特特回首朝那些傻愣在当场的兵将们吐舌头。暗想着他们必然要懊悔方才那般对我了,此刻心中也不知怎样揣测我与他们尊主的关系。便觉得痛快,原来做尊主夫人的感觉,也不是很差。
杂七杂八想着,已在她的引领下,踏上一条长廊,这长廊一眼望不到头,足足有十个人并排宽窄。每隔二十几步便有一对立柱遥遥相望,立柱与立柱之间,景色不停变幻,竟是春秋冬夏,四季轮回。那后一段还在飘雪,前一段就春暖花开,却是真真开了眼界。
我不由咋舌,便忆起上回子却不是这样一条路。当时我只觉入眼到处是各色美人妖娆,心中又是羞辱又是忿恨,愈发深信了秦落临死前的诅咒,只觉陆少卿果然是色中虎狼。如今想来一对男女相爱,因没了距离,便多了猜忌与不信任,难怪陆少卿总是那样胆战心惊地问我可否信他了。
喉咙口就哽住什么东西一般,我很想立即见到他,立刻大声对他说出:“花锦绣一直深信陆少卿,深信他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相信他那些所谓的过往,不过是因为某种还不能说的苦衷,而编造出来。虽然我们经历好一番曲折,幸而一切还不算迟;便是自这一刻开始,彼此信任,并肩作战吧!”
心中又将要说的话掂量几遍,深吸口气,我只恨这条路太长。
而行着行着,心底就升起几分玩笑念头。瞧一眼四下无人,除了碧落仍在前不紧不慢,却只剩那不停转换景象;便缓了步伐,我远远的落在后头。
在每一个立柱齐肩的位置,用灌满真气的食指留一个印子。我不为别个,只是觉得自从知晓了陆少卿是我这边的,便连平日万分痛恨的魔界,一砖一瓦也格外亲切了。
而一路行一路按手印,不知不觉间,我已随碧落踏出这仿佛永远也走不到头的长廊。便觉眼前一亮,那刺目强光生生令我睁不开眼。忙不迭眯起眼睛,好半响我方适应骤然大亮的环境。
放眼四瞧,我正要问碧落可是到了,就发现身处一片漫无边际的齐腰高的衰草丛中。那风吹衰草摇晃,竟是荡出一片奇妙景象。而碧落却已无缘无故消失。
手搭凉棚,我极目远眺,正奇怪碧落为何将我引领至此,就听得一道熟悉人声。
那声音很轻,轻得仿佛离我无比遥远。但我仍是立即听出,那是属于陆少卿的音。
“原来是你。”
只有四个字,话音里却包含浓浓惊讶之意。我便纳闷,这位道爷在和谁说话?竟是全失平日风范?莫不是已发现我?可我却瞧不见他的影儿啊!
就翘着脚望,我仍只见衰草长摇,也不知 道爷究竟藏身何处;恐怕是突然童心大起,想要与我玩寻人游戏?
暗暗好笑。我忙忙以手掩口,方将就要冲口而出的笑声堵回去,蹑手蹑脚地趟着衰草前行,我暗想两个加起来上千岁的人还耍这些,回头被别个听到,是要笑掉大牙了。
可心中却又有无数暖意升腾。也不知多久,我与陆少卿没这样见面时不吵了!
前行数步,就听得道爷又说:“既然如此,别怪我不顾昔日情分。”
这话里可就带了三分惋惜七分痛意了。我便停住脚步,心道:咋?嫌我动作慢,竟威胁起我了?
切,花锦绣才不怕别个威胁呢!别以为我真的拿你没办法!
我来了脾气,索性也不走了。竟是就地坐下,双腿一盘,便掐了个仙眼诀,打开仙眼,来了个投机取巧。
就不信还寻不到你!
果然,立即我就见到了他,准确说却是一个背影了。只是看那背影的样儿,浑身绷紧,衣袂也已猎猎飞舞,竟似动了气?
而他深处地儿正是衰草深处,我估算一下距离,应是离我三丈开外。就暗想着道爷法力精进不少,居然能做到千里传音如在耳旁。
可这样的距离下令我寻他,真真难为我了!难道不是和我说话?!可惜自我角度只能看到他的背影,却不知还有无其他人了。
就不停控制仙眼,我想要一探究竟。而凝神定睛仔细瞧,我却听那道爷又说了第三句话:“伍,叁,拾,玖,陆,柒柒。”
呃?!
今年流行打机锋猜哑谜?!怎的个个都争着抢着说阴阳令上的奇怪字?莫不是都想替云少海还赌债?
这些字,又到底隐藏了什么玄机?!
我正莫名其妙,突见陆少卿脚步移动,竟是闪了半个身子,露出前方景象来。
于是就发现自己竟一直自作多情。人家压根没有和我玩闹的心思,而是一脸正色的商量正经事。万万令我想不到的,这与他商量正经事的人,竟是前几日还被他列为刺/杀目标的方少墨。
陆少卿说完了那一组奇怪数字,方少墨面色就一变,显然有些吃惊,而陆少卿微微蹙起眉头,凑近了方少墨。
两个人便头挨头地低声说着什么。我好奇心被他们勾起,一门心思想要知晓他们到底在研究何,可就算我竖起耳朵努力听,也不过听到一阵阵风声入耳。
就暗恨了声。早知当初在九重天时,我该和千里眼顺风耳好好学学术数,如今也能用上么!
想不到方少墨竟先我一步来寻他!想来这一群家伙联手骗我,如今见事情再也瞒不住,所以特特赶来商量让我入伙?
——“锦绣,你知道的越少对你越有利,我只是不希望你趟这趟浑水。”
便忆起当初陆少卿的话来,嗬,你不让我趟浑水,我偏要趟呢!
我脸面上荡开笑意,打定了主意,就要立起身来朝他们方向招手,也不知两个人看不看得到?兴许我也该用个千里传音术,向这两位谈得入神的家伙展示一下天枢星君的实力?
于是立起身来,我提气。却在此时,就见面对面交谈的两个人突然都变了脸色,而陆少卿就猛然出手,竟一掌拍上方少墨前心。这一掌力度极大,方少墨又似乎全无防备,竟直直飞出去丈许远,“砰”的一声落地。便呕出两口血来,他伸出一只手来,颤抖着指向陆少卿,嘴唇蠕动,只艰难说着:“你,你——”
却是再也吐不出一个字,头一歪,咽了气。
陆少卿手掌一翻,便从方少墨体内缓缓升起个小珠子来,确切说应是个丑兮兮的石头星更贴切。那石星自方少墨天灵盖挤出,乖乖的到了陆少卿手,他便小心翼翼的将其收入袖中。
眼前一黑,我只觉瞬间从云端跌入谷底!谁说他和我是一边的?!谁说他还是从前那个陆少卿?!
裴少玉,你到底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还是,你每句话都假?!你们,本都是骗子!
——三日后,方少墨死。
三日后,三日后,我竟忘了一个“后”字,可以将方少墨死亡时间无限推迟!却是我一直以为到了今日清晨便没事,却是我轻易信了裴少玉的话,却是我以为,这世上事并非皆是黑暗,这世上人并非皆是如此残忍而又真实!
有一瞬间,我很想冲上去质问陆少卿,将我所有的话都一股脑来个竹筒倒豆子;可最终我只是立在原地,不能移动半分。
仙眼术并未收回,我便见到他回首,那张柔和脸庞竟是一如从前,那两道眉竟也微蹙。可那张脸上,为何并无得手后的喜悦?反而悄悄笼罩一层忧色?
他目光如炬,一双眼四下梭巡着,猛然朝我藏身方向瞧过来。并厉声喝问一句:“谁?!”那一刻我心差点跳出腔子,但旋即他便收回目光,瞧向另一个方向。而那方向的衰草中,便跃起一只黑猫来,那猫儿“喵呜”了一声,几个窜跃间,身子便又消失在重重衰草之间。
陆少卿就缓了神色。他垂眸光,定定的立在原地,似正沉思。方少墨的尸体就倒在丈许远的地方,他缓缓走过去,慢吞吞地弯下腰,一只手轻轻在方少墨那充满惊惧的脸上拂过,那张脸面上瞪大的眼便闭合。
陆少卿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良久良久。待到重新立起身来时,两道眉早已拧成了疙瘩。好半响他方仰头瞧天,低低叹了口气。
我努力控制情绪,只是冷眼瞧着这一切,似置身事外地瞧着一个方做了凶/案的凶/手,处置现场一般。
只可惜,我终究不是衙差,终究没有勇气,现身。
就暗暗叹了口气。所有所有的喜悦此刻看来,都成了一场天大的笑话。我默默转身,想要循着原路离开。却突地听得脑后风声急响,几乎同时我就觉得脚下一空,后脖领子已被人揪住,于是那身子就腾空。
努力转动脖子,我正正对上,那双深潭般的眼。
☆、魔界总坛的床
那双眼中有某种情绪;直令我心底发毛。努力吞咽口水,我却忘了该如何挣扎。
床。
魔界总坛;有张天大的床。
真真是天一般大了!不但大;而且极为柔软。柔软得直令我以为;那床上铺的并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