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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少卿双眉紧蹙,轻轻按了下我肩头,仿佛是在安慰我。而陆云锦却紧张地失了镇定:“她怎么了?”
我也有些奇怪,最近鸣萱总是不愿出现,而我每每用镜面照,也只见她趴伏着睡不停,好像几百年都未睡过囫囵觉呢。
手指轻轻敲击镜面,我唤她:“鸣萱?”
那趴伏在地的人肩头就动了动。
陆云锦差点没一头撞进镜面中。他心急地指着那镜内人,不停问我:“她怎么了?是不是很痛苦?是不是元神要被耗尽了?”
经他提醒,我这才忆起当初鸣萱的话来。想必两个元神共用一具肉身,终是不妥。于是便也紧张起来,我忙忙唤那镜中人:“鸣萱,你醒醒!”
唤了好半响,镜中方传出一句十分虚弱的话来:“我很累。”
“怎么个累法?鸣萱,还能听出我的声音么?我是云锦啊!陆云锦!”陆云锦将脸面紧贴着镜面,激动得语无伦次。
我瞧着这景象,心内也不好受,只觉是自己弄丢了肉身子在前,如今若因此连累了鸣萱,倒令我多背负一层感情债。
“鸣萱,你说话啊!到底怎么个累法?”
陆云锦语音颤抖,哪还是方才那镇定自若的阎罗爷?他一把拿起菱花镜,一叠声道:“鸣萱,你倒是说话啊?!”
我与陆少卿对视一眼,皆长叹口气。想来都是有情之人,自然对陆云锦此刻心境深有体会了。
“陆云锦,都是我不好,应该时不时的与鸣萱说话。可这些日子我白日忙着寻云少海,夜里又睡得沉,竟将她忘了。”
话到后来那音便越发低。我无比内疚的垂下头,却被陆云锦一把揪住领口。他大怒道:“花锦绣,你到底长没长脑子?自己用的谁肉身难道也记不住?为何不常常看一下她的情况?今个她若是死了,我就拿你是问!”
我仰起脸来,透过眼前朦胧水雾去瞧陆云锦脸面,那张脸早已因暴怒而扭曲。可我的确如他所言,是没长脑子了!
“陆云锦,都是我的错。你这就将我元神逼出吧。只要我元神出窍,她便会好了。”我抹一把眼泪,认真说道。
于是那揪住我领口的手,便松了松。旋即又抓紧,陆云锦显然也很纠结;“你以为我不敢?”
“动手吧。我是认真的。”
“别逼我!”
“放开她。”
陆少卿淡淡道。
他直直走到陆云锦身前站定,缓缓开口,语气竟是一如往常的平静:“你与花锦绣也已认识了五百年多年,难道真的为了救鸣萱,而忍心亲手逼出她元神?”
陆少卿顿了顿,又道:“你我都知道没有肉身,再被逼出元神后,会是怎样结果。难道你愿意亲手令她灰飞烟灭?”
“可是,我深爱鸣萱!”
“鸣萱?哪个鸣萱?她们都是鸣萱,也都不是鸣萱。”
陆少卿无比残忍的说出这事实,令陆云锦彻底冷静下来。陆少卿便将陆云锦的手拿开,一把将我圈入怀。
“锦绣,你没事吧?”
“我没事,可是鸣萱有事。”我不由瞧镜内那一动不动的鸣萱,只觉心内百味陈杂,竟不知如何是好。
陆少卿冷冷地瞧着呆立的陆云锦,残酷道:“既然都是鸣萱,这具肉身本就是属于她们两个人的。我们谁都没有权/利替她们做出选择。除非,你自私的以为,花锦绣早已与陆少卿在一起,而鸣萱对于你来说,还有机会。”
陆云锦便徒然的跌坐在冰冷地面上,奋力拍击地面:“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我不懂陆少卿的话到底对不对,只觉一颗头真的变成两颗大,而陆少卿就将眉头蹙得更紧,沉吟道:“也许,我们还有一个办法。”
☆、变故
一句话令我与陆云锦皆将目光锁定他。而陆少卿就道:“锦绣可曾记得当初少卿所中点金术?”
那段日子陆少卿时时刻刻受点金术折磨;虽痛在他身,却是对我最大的煎熬了。我怎能不记得?!
于是我便点头;道:“至今仍觉记忆犹新呢。”
“金化发作时;少卿便会觉得浑身剧痛;竟是不能自持。若不是锦绣始终不离不弃,少卿恐怕早已放弃自己。”
“你又何必见外?恩爱夫妻本就该不离不弃。难不成只有甜时方一处?苦了却要各奔东西?”
陆少卿便定定瞧我的眼,他那双眼中深情却是浓得化也化不开了。
“锦绣,你可还记得;当日少卿是怎样抵御金化发作之痛?”
“那不止是你痛;我比你更难过,又怎会不记得!”
“少卿知道锦绣一定会记得。当时首先是由少峰师弟为少卿加持法力;以抵御金化——”
陆少卿话并未说完,我与陆云锦就异口同声道:“你是说,我们也可以为鸣萱加持法力?”
陆少卿便缓缓点头。而陆云锦就兴奋起来,也顾不上别个,只毛头小子般立起身来,一把揪住陆少卿领口:“你确定可以救她?”
“确定。”
“不会出事?”
“若出事,你就拿少卿的命相抵。”
“你的命我不稀罕。”
“那花锦绣的命呢?陆云锦,你若嫌弃少卿的命,便拿花锦绣的命来抵。”我道。
当下便不再啰嗦。我们三个简单商量下,发现只有陆云锦才是为鸣宣加持法力最适当人选。
原因却是我法力全无,形同废人。陆少卿身上毕竟带有魔性,我们又不敢确定经过他法力加持后,鸣萱会变成何种样。所以,这重任便只能落在陆云锦肩头。
陆云锦也不推辞。竟想也不想的盘膝端坐。他将法力拧成两股,分别通过双剑指,传输进了菱花镜内。我知他与鸣宣前缘,自然懂得他此刻焦急心情。于是也不多说,只与陆少卿静立一旁,紧张地注视镜内情形。
足足一炷香功夫,我方见那镜内人动了动。而又过了两盏茶时候,镜内的鸣萱方有气力盘膝坐起。
她自然比我聪明,居然很快便弄清形式。盘膝坐起后就立刻双手掐剑指,与那传输法力的陆云锦隔着一层薄薄镜面,剑指相接。
这一番法力对接,不但令镜面晃动不停,便是连空气中,也隐隐起了震荡。到了后来,就腾起一团金光,将陆云锦与梳妆台笼罩在内。场面竟是万分震撼人心。
窗前放着的油灯,灯花猛地炸起,旋即便噗的一声爆掉。
陆少卿凝眉。随之便有一阵急促敲门声响起,并伴随着人声:“客官,客官?!”
我与陆少卿便对视一眼。而后者就急步到了门前,将门小心的拉开一线,问道;“店家可是有事?”
那敲门的就道:“没什么事。我就是听到客官房内传出巨响,怕客官有事。”
“劳烦您费心。我没事。夜深了,店家快去睡吧。”陆少卿边说边要将门合拢。却在此时,就见那本要合拢的门突地朝内鼓气,竟似被风鼓足了的帆。那门发出声惨烈呻/吟,眼瞧着就要爆裂。幸而陆少卿反应快,身子急退,竟似个断了线的纸鸢般向后飘。几乎同时,那扇门便承受不住嘭的一声炸开。一时间木屑四溅,屋内更是起了一阵浓烟。
“不好,有偷袭。锦绣小心。”陆少卿急急道。
浓烟呛得我睁不开眼,方剧烈的咳嗽一声,便听到一下极轻微的破空音,直奔我来。我忙忙一缩脖子,堪堪躲过。也看不清是何物件偷袭了,只是不敢再发出任何声响。
“谁?!”
“……”
“在下灵山陆少卿,还请英雄报上山门。”
“……”
“英雄可是寻错人了?”
屋内响起兵刃相击之音,偏浓烟令我瞧不清战/事。我只听得陆少卿一个人的音,却不知那与他交手的下流胚是谁!而浓烟愈发多,很快便充斥了整间房,浓烟更是辣得我眼泪鼻涕横流。听说烟往上行,当下我也顾不得真假,只匍匐在地,凭着记忆往门的方向前行。
出去,便有生机!可陆云锦怎么办?他还在为鸣宣加持法力!
我脑袋里嗡的一声,这才忆起那位情种。压根就没时间寻思这满屋子浓烟与偷袭是为了谁来,只调转头又要往梳妆台那里爬。如今陆云锦正全力施法,即便听到外界响动,也是自救无力了。
“陆——”我方张口,嘴就被一只手捂住。立时三魂吓掉两魂半,我差点没惊得直接元神出窍。
完了,我被这放烟偷袭的家伙制住了!
脑中眼前便急速闪现当初被秦落制住时情形。我是断然不愿再次经历了!我拼命去挣却怎么也挣不脱,于是便急出了一身冷汗。正觉得此次又难逃厄运,却突的听到,几乎贴着我耳朵响起的人声。
那人只说了一句话,这句话只有两个字——“是我。”
但我仍听出了这个捂住我嘴的家伙是谁!当下只觉心重重一跳,若不是被制住不能发声,我必然要惊呼出口了。
云少海!
这个制住我的人,趁着浓烟制住我并只说两个字的人,竟然是云少海!我们苦寻了几日也寻不到的阴阳使!
只是,他为何要用这种方式出现?而纠缠住陆少卿的人又是谁?
已没有时间细细追究这些。当我知晓这个人就是云少海后,立即停止一切挣扎,示意我很听话。可那捂住我的手仍然未拿开,那道音就贴着我耳朵又急促说一句:“别说话,也别和任何人说起,你曾见过我。”
我忙忙点头,那只手方拿开。努力睁大眼,可惜屋内浓烟令我看不见他的脸,甚至连他的人究竟在何处我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