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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浣嘴角的笑意更深了,道:“她在自己的阁楼里弹琴,可犯了大周朝哪一条国法,又犯了咱们府里哪一条规矩不曾?”
双儿愣了半晌,这才明白,林浣说的是之前陈芷心的事,有些不明所以的摇了摇头。
林浣瞧着她的呆愣模样,笑容不改,“既如此,既不曾触及国法,又不曾犯家规。咱们确实管不着的。”
说着几人已至了门口,双儿上前打了帘子,林浣进门,屋内地龙火墙,十分热和,林浣随手解了身上的狐裘斗篷,交与青琼挂在衣架上,这才又道:“到底是太后的人,难道还能软禁了不成?且,便是软禁,也没有说限制人家在屋里的自由的。”
林浣回身朝里间笑了笑,便转了话题,道:“玉儿自小在长在扬州,扬州气候暖和,京里倒是比不得。如今这天气越发冷了,你去瞧瞧,只看她屋里可还缺些什么少些什么?”虽说,在黛玉未到之前便准备妥当,完事都比拟的徒笑然,只初来京里,又遇着是冬季,林浣总有些担心。转而想到一事,又道:“过后你再去和白先生说一声,玉儿日后便与长乐一块学习了。按照长乐的束,再备一份给白先生。也将这事知会玉儿一些。这会儿才来两日,也不急。让她先休整几日再入学也使得。”
双儿脆生应了。
青琼瞧着双儿出了门,这才道:“双儿到底还是差了些。”
林浣不以为意,笑道:“她总归还小,你多费点心,多教教她,还怕她不通透?”
青琼应是,心下也是欢喜。自知林浣看中之意,双儿虽处事有些不太妥当,但又一颗心,想林浣之所想,急林浣之所急。只这一点,其他却是可以调/教的。
林浣抬步走入里间,徒明谚正懒懒地躺在太师椅上,一手端了茶盏轻抿,一手捧着本书,只那模样,眼角时时瞄向她,显见得并没有用心在看。
林浣上前,双手按在他颈后揉捏。徒明谚西北出征,荣胜而归,只是,后颈受过伤,天气恶劣或骤变之时总偶生酸痛。
“听说今日有美人儿给你献曲,可谓是,琴声悠扬,美人如歌啊!”
徒明谚反手握住林浣的手,用力一拉,林浣便摔在徒明谚怀里。只见徒明谚双眼含笑,右手食指与拇指轻轻捏着林浣的下巴,道:“美人如歌?本王可想得很,只不知怀中美人赏不赏脸?”
取笑不成,反被调/戏,林浣大怒,一把拍掉徒明谚的手,道:“坐好了!这般模样,像什么样子?你可是想再做回那风流王爷?你若想,自去别处风流去!”
徒明谚邪笑着,近身林浣,道:“府里养个闲人你都气成那样,你舍得我与旁人去风流?”
林浣反手将其推开,转身便走。徒明谚吓了一跳,忙拉住林浣,“你莫气,我不玩了!”
林浣回头满脸笑意,徒明谚讪然摸了摸鼻子,自知又被林浣给耍了。林浣见他收了玩闹之心,又重新站于徒明谚身后,替他揉颈,口中问道:“今日的事可成了没有?”
这话前不接上文,后不见下文,问的没头没脑,也只徒明谚听得明白,是说昨日商议的上书请陈家老人回京之事。
“当年的旨意是父皇亲自下的,若父皇这般容易便答应了,岂不是自打脸面?父皇将折子留中了。不过是让我和三哥再提两回。父皇也好就着台阶下。”
林浣点了点头,又道:“太后那边……”
徒明谚一哼:“太后知道分寸,不会得寸进尺。你放心好了。”
林浣停下手中的动作,环住徒明谚的脖颈,道:“你不怪我任性,可能会毁了你们与太后初步建立的同盟,坏了你的大事?”
徒明谚回身拉过林浣抱在怀里,“这不过是太后单方面不放心的举动。我与三哥的计划中本也没有想过这一项。要换取太后的安心与信任,并不需要靠这两个女人。这般手段,不论是我,还是三哥,都是不屑的。”
“嗯。”林浣轻应了一声。
徒明谚抱得越发紧了,“舟舟!你若不在意这‘妒妇’的骂名,我便也不会理睬这‘畏妻’的名声。”
林浣扑哧一笑,道:“好!”
这十几年来,徒明谚始终不曾有侧妃淑妃,更无侍妾。外头‘妒妇’‘畏妻’之言早已传的沸沸扬扬,林浣怎会不知?不过是二人都一笑了之罢了。
名声虽然,可彼此眼前人,便是有再多骂名又如何?两人相识一笑,此间情意,自在心中,又怎是外人能懂?又何须外人来懂?
又过了两日。这厢,林浣带着林家三兄妹去张府,理国公府上见过了林家尚在京里的亲戚。那厢,徒明谚与忠平王上书,再提陈家之事。皇上反问百官,如何看?百官得圣意,自是一路唱和皇上仁慈。又过了三日,皇上下旨,怜陈家老辈年事已高,免去流放之罪,着当地官府护送回家养老。
次日,十月二十三。忠顺王府来了个不速之客。说是不速之客,概因林浣打心底里不待见,只却又不得不请进来。
来者,贾府当家二太太王夫人,黛玉二婶。打的又是贾母老太君的名义。便是林浣不待见,可如今夺嫡之争越发白热化,多少双眼睛盯着忠顺王府,若这般大喇喇的拒之门外,只怕明日满大街的便要说她林浣目下无尘了。这也便罢了。只恐还会攀扯出,林浣与嫂子不合,因而不愿见贾家的言语,又或是说林家兄妹不敬长者。这般一来,与林家,与黛玉兄妹,百害而无一利。
左右不过是无关紧要的人,便是有些心思,也没那个手段,唤了进来也无妨。林浣只当是日下无聊,陪着说说话打发时间了。又因王夫人到底占着长辈的名头,少不得使人叫了黛玉来见过。
此番到来,王夫人倒是客客气气,满面欢喜和善,拉着黛玉的手问长问短,问东问西。不像是一个多年鲜少联系的二婶,活像是一个关心自家女儿的慈母。
林浣心里吐槽了一句,若这世上有奥斯卡,王夫人绝对能拿个小金人。
王夫人只道,那日因着刚得知贾元春之事,府里忙乱,倒让有些下人疏慢了黛玉,又说,这些日子,老太太想得紧,每日都要念上黛玉好几回,正巧,过几日便是邢夫人的生辰,嘱黛玉过府一聚,小住几日,也好了了老太太的思念之情。
这般一来,倒是将所有过错推给了一应下人。林浣不由冷笑,只她们自己要将自个儿说成下人,如此贬低,她又何必再多嘴?
黛玉心里也是明了,若有真心待她,真心待林家,怎会紧闭中门,而以角门相迎。林如海虽未回京,但林乃是林家长子,也是撑得起林家门楣的人。贾家此番行为,不说不将林家放在眼里,只怕也没将林家视为姻亲,否则哪有这般对待姻亲之理?
且,那日进府后处处碰壁,当着他们三兄妹的面便能谈论贾元春之事,商议捎去忠平王府给贾元春的东西。生怕他们不知道贾家出了个“王妃”不成?只却又是什么王妃?不过是个妾,可贾府众人皆都似以王妃母家自居,黛玉虽小,又不曾经历过京中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可这点便是再如何也不能不明白?这般一来,却是让那真正的忠平王妃怎么想?让忠平王怎么想?还有,便是那“宝玉”。那般大喇喇地给她取表字。女子表字怎可出自外男之口?若非当日她拒绝,若有铃兰抬出王府王妃姑母的身份恶言以对,这事儿传出,她的清誉还要不要了?
这会儿说贾母思念她的紧。可那时,贾母却是笑盈盈地瞧着,半句话也不为她说,便是稍稍斥责宝玉一句,她也不至于如此尴尬境地。嘴上句句说道“所疼者为有你母”。只是,这般行事,倘若是真疼她母亲,又怎么会将她置于这般境地?
黛玉突然想到每每言及贾家时,贾敏面上复杂的神情与眼角隐约的泪光,心中一堵,不由得痛了起来。贾家与她到底隔了一层,可与母亲,却是血脉相连心连着心的啊!
如今,听得王夫人这般言语,黛玉只觉心冷无比,又替母亲甚是悲哀。可邢夫人虽为继室,却也是她的长辈,既在京中,少不得去恭贺。且贾母终究也还是外祖母,若要相留住上几日,她如何拒绝?如此,只得笑着福身应了。
王夫人这才松了口气,又问及林林翔两兄弟。
林浣道:“翔哥儿自那日见了崔家的小子,两人倒是一见如故。两个孩子整日里一块戏耍。今日忠平王世子相邀去赏雪,二人都去了!哥儿倒是跟着王爷去了谢大学士的府上。明年二月便要下考,如今正该寻座师了。”
谢大学士也是探花出身,说起来,与林家顾家交好,说起来,还是当年林浣外祖父还在时的关门弟子。科举之后也是入的翰林,后来被外放,回来后倒是在六部轮了个转。此后圣上特赐了文渊阁大学士的名号,入主内阁。人称谢阁老。只是,谢阁老却更喜欢人家叫他大学士。
因他所得的大学士与旁人不同。旁的翰林大学士不过是个官衔。而他的大学士却是圣上亲口所封,才学渊博的象征。
谢大学士曾任过三届科举主考。这等身份,只怕是各大举人学子抢着想拜师,可京城里,凭你多少权势,若称不得谢大学士的意,也是枉然。
听林浣的语气,只怕林拜其为座师乃是定下了的。今日便是那拜师礼了,不然又如何需忠顺王亲自去?王夫人心中艳羡不已,又想到宝玉,虽则现在不过十岁,可不知往后有没有这等机缘。她的宝玉,自然是世上最好的。如此一想,便又觉得林哪里能比得过宝玉?之前的羡慕渐渐地变成了嫉妒,转而生出几分恨意来。
林浣看在眼里,笑而不语,心中感叹,羡慕嫉妒恨啊!世人诚不欺我也!
送走了王夫人。林浣拉了黛玉在炕上坐下,也不再转弯儿兜圈子,直言道:“我虽不愿你去。只那到底是你的外祖家,我阻得了一次,还能阻得了百次千次?倘若做的过了,我到底是王妃,有这层身份在,旁人便是身后有些闲言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