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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巫与她的随从举着双手,伫立在沼泽的中央。过了一会儿,隐藏在灌木林中的观察者听到了一种低沉的拖得长长的音调,而在遥远的森林深处,响起了一种高出很多个八度音的回声,重复这个音调,犹如回答一样。接着,回声鸣响得愈来愈高,延续发出一种奇异的,不是地球上的旋律。巴科夫明白,这是塔伊姆巴在歌唱。
这一无法形容的人的嗓音和森林回声的二部合唱就这样开始了,而且它们常常汇合成一种古怪的和声。
歌儿唱完了,无论巴科夫,还是克列诺夫都一步不能动弹。
“您感觉到没有,这是史前的歌曲?我的关予冰河期之前的人的假说是否准确?”巴科夫以审视的口吻问道。
克列诺夫愤懑地耸了耸肩。
白天,学者们坐在女巫的帐篷里,是那位满面皱纹、脸上没有一根细毛的老汉伊利亚,伊凡诺维奇·胡尔汉格里把他们带到那儿去的。这个不知灰尘为何物的森林居民,甚至连眼睫毛和眉毛都没有。
女巫身上穿着一件极其破旧的风雪大衣,衣服上装饰着五颜六色的布片和飘带。她的眼睛被盖到额头上的皮帽子遮着,而鼻子和嘴巴则用破烂的披肩裹着,似乎是为了御寒。
帐篷里阴暗无光,客人们在气味难闻的兽皮上席地而坐。
“来干吗?有病吗?”女巫用低沉而柔和的嗓音问道。
两位学者立刻想起了早晨在沼泽地听到的歌声。
“您只相信实验吗?”巴科夫悄悄对克列诺夫说,“您观察一下,我马上就进行一项不平常的实验,”他随即转向女巫:“听我说,巫师娘娘,你听说过莫斯科吗?有这样一个地方,有很多石头帐篷。我们在那里建造了一艘很大的船,这艘船能飞,比鸟儿还能飞,能够一直飞到星星上去。”巴科夫用手向上一指。‘我将回到莫斯科去,然后乘这艘船飞到天上去,飞到你为之歌唱的晨星上去。”
女巫俯身转向巴科夫,似乎她已经听懂了他说的话。
“我要乘船飞到天上去,”巴科夫继续热烈地说。“塔伊姆巴,我带你到晨星上去,好吗?”
女巫以极其恐慌的眼神注视着巴科夫。
帐篷里笼罩着死一般的沉寂。克列诺夫愤懑得说不出话来。但巴科夫没有回头看他,却尽力地去识透女巫的被披肩裹着的面部表情。
突然,女巫慢慢地坐下,随后浑身痉挛,倒在兽皮上,她用牙齿紧紧地咬住兽皮,满地翻滚。从她喉咙里忽然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不知是嚎啕痛哭,还是一种令人神秘不解的语言。
“啊呀,老爷子,老爷子!”胡尔汉格里老汉操着又尖又细的嗓子喊了起来。“你惹出什么事儿来啦,老爷子!你做得多不好呀,老爷子。很不好……走吧,快从这儿走开吧,老爷子,这是一颗神圣不可侵犯的星啊,而你说得多不好……”
“难道能够触犯他们的宗教吗,教授!看您惹出了什么事儿啊!”克列诺夫十分伤心地说道。
学者们慌忙走出帐篷。柳切特坎以异乎寻常的速度跟着他们骑的鹿儿奔去。
很难找到比通古斯森林的猎人更加性情温和的人了,但是巴科夫现在却认不得他们了。无数阴沉的含着敌意的目光,伴送着两个从驻扎点逃走的学者。
“我简直不能明白,您这样宽宏大量、心肠善良的人,怎么能做出这样残忍的事来。”克列诺夫勉强抑制住自己的感情说道。
“我的老弟!我们现在正处于临近伟大的新发现的时刻!假加需要,不要说是吓坏这个老婆子,即使我本人心力衰竭而死,我也在所不辞。”
巴科夫过去一贯如此。在彼得堡,人们不大喜欢他的原因是,他开诚布公,从不讳言自己的好恶,真可称开门见山,在表达自己的观点和见解时,他也毫无节制,不加检点。
“等待您去作真正巨大的科学发现的不是在原始森林中,而是在赫尔姆斯捷德的实验室里,为了这,您需要爱护自己有病的心脏!”克列诺夫提高嗓门说,
“我亲爱的,必须看到恩格斯的主张、原始森林中爆炸的性质和塔伊姆巴的反应之间的联系!”巴科夫说。
克列诺夫没有作答。他心里暗暗咒骂暗探局把一位大科学家搞到现在这种地步。
天气突变,骤然发冷,降下了大雪。
一路上,直到中通古斯卡河,两位学者再也未继续交谈。
巴科夫有条小木船停在河边。他准备先把通古斯老头和骑的鹿打发走,再继续沿河航行。
柳切特坎与两位俄罗斯人告别后,就回自己的驻地去了。
“请您坐下划船吧,”教授建议克列诺夫,“这也许能使您的火气平息下来。”
他俩一语不发,上了小木船。在船上也一直沉默寡言。当船将达对岸时,他们听到背后接连响了两枪。
他们回头一看,发现岸上有个通古斯人的身影,他一跳一跳的,手中摇晃着双筒枪,身旁还有一头麋鹿。
巴科夫和克列诺夫毫不迟疑,就象有道默契似地不约而同扭转船头,返回通古斯人在那儿等着的对岸。
小木船急冲向前,船身几乎有—半搁浅在石岸上。
“老爷子,老爷子!”通古斯人喊叫起来,“快点,老爷子!时间来不及了,完全没有了。巫师快死了。她吩咐带你去,她有话想对你说。”
两位学者会意地互相瞧了瞧。
巴科夫曾经听说过糜鹿一小时能跑八十俄里,而现在他却亲身体验到这一点了。发黄的落叶松林连成一片,象混浊不清的墙壁一样从他眼旁急驰而过,他觑起眼睛,以免被飘飞的雪花眯着,为了不摔出去,他痉挛地抓住狭窄的雪橇……不!这非同寻常的奔驰的感受,他简直无法表达。
通古斯人狂暴万分。他打着口哨,发狂似地吆喝着糜鹿,潮湿的雪团打在脸上,好象是起了暴风雪一样。脸颊被狂暴的飓风刺得象在严寒的冬天里一样剧烈疼痛。
到达驻扎地了。克列诺夫不住地擦那双惘然若失地眯缝着的薄薄粘上一层雪花的眼睛。
一群通古斯人在等待着来人,胡尔汉格里老汉迎着他们走了出来:
“快点,快点,老爷子!时间完全来不及了!”大颗大颗的泪珠沿着他的双颊扑簌扑簌滚滚而下……
两位学者奔向帐篷。妇女们在他们面前让出了一条道。
帐篷里昏暗无光。帐篷中间高高的床榻上,很难猜想得到什么人有这么巨大的身躯。
巴科夫攥住克列诺夫的手。他原想看到一副从未见过的、也许按自己的现点说,是美丽的、树脂般黑的面容。然而现在,他只能在心里暗暗地描绘她那奇特隆起的眉弓,紧闭的双唇,尖细清秀的鼻子。要仔细地观察所有这一切是不可能的。巴科夫伸手到口袋里去掏火柴,但克列诺夫制止了他。
“莫非她已经死啦?”巴科夫轻声间道。
克列诺夫俯下身,开始听她的心脏。
“不跳了,”他惊惶地说。然后他又仔细地听了听。“她的心脏……在右侧!”他往后一跳,低声地说。
“我对这并不觉得奇怪。”巴科火将双手交叉在胸前说道。
他站在这个垂死的神秘莫测的女人面前,缄默无言,陷入了沉思。
周围聚集着许多老太婆,其中有个老太婆走近巴科夫,说道:“老爷子,她已经再也不能说话,快要死了。她嘱咐我转告你,你飞向红星的时候,一定要把塔伊姆巴一起带去……她还嘱咐我转告你……为了你的那艘船……”老太婆递给巴科夫一小块东西,从外表上看,不过是块普通的金属。
巴科夫接过这块东西,只觉得手往下坠。甚至天然黄金也没有这样重。
老太婆哭了起来。
学者悄悄地走出了帐篷。他们对即将死去的人已经无能为力了。
第四章 逃跑
“走吧,走吧,悄悄地,轻轻地……这边灌木林里有条小船……”
向导悄悄的低语,巴科夫几乎听不到,为了不哼出声来,得咬紧牙关。一阵很熟悉的令人眩晕的心绞痛,放射至肩胛骨。左手麻木了。只有心脏病人才真正知道,牙疼并不是最最折磨人的。但巴科夫不能,也没有权利呻吟。
“悄悄地,悄悄地,轻轻地,不过,您要象蛇一样爬。”
巴科夫额上沁出了冷汗。此刻能在这儿,就在这灌木林里躺一会儿就好了。也许,病病将缓解,发作会过去……可是不能停留片刻。于是巴科夫咬住嘴唇,慢慢向前爬。
朝鲜人在陡峭的岸下藏着一条小船。他向下滑去,巴科夫仰面躺着,痛得睁大了眼睛,望着漆黑的天空。茫茫天际,看不到一颗星星。
教授想:“心脏不好,可需要做的事却这么多……铀后元素!……赫尔姆斯捷德将会为之震惊,哪怕能再活上一年也好。”
凯德用破布将船桨缠住。“显然,他不是第一次穿越国境了。难道他运走私物品吗?……不过克列诺夫是从哪儿把他弄来的呢?可怜的伊凡·阿列克谢耶维奇此刻想必焦急不安了吧。”
巴科夫在口袋里摸索那块为了安全被他用铅包起来的金属。还在村庄里时,他就将这块金属的重量同他在原始森林内找到的天然黄金作了比较。巴科夫立刻感觉到,这一金属块异常沉重,但是初步试验的结果,却完全出乎意料,这块神秘的金属不仅比黄金重,而且比铀重。巴科夫测定它的原子量为257。要知道铀的原子量不过才238!从前,还是在彼得堡的时候,巴科夫教授在分析了居里夫妇发现的镭时,提出了一个假设:在地球上如果不是现在,那么就是过去,存在着比铀还重的元素——“铀后元素”,这种“铀后元素”现在如同镭一样,已经衰变为若干比较轻的元素,最后转变为铅。巴科夫在自己的论文里,称他所假设的这种铀后元素中最重的元素为镭-德耳塔①。
【① 镭-德耳塔:一种尚未发现的推测中的放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