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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想是因为那时他实在太无聊才开始看书的——他不能出门。”
“是的，可真是一段够糟糕的时期，”寐罗无奈地说，“而且他……”
瑞尔先生看着他。“……他什么？”
“……没什么，”寐罗刚要略过这个话题，又犹豫了几秒，看看对方一脸期待的表情。“你知道，”他说，“他——呃，每天负责你们两个的晚餐。他很乐意包揽那份工作。”
“唔，是的，”瑞尔先生眯起眼睛回忆着，点了点头，“他的手艺相当不错。”
“比起你的妻子怎么样？”
“哈，……恐怕卡罗琳要略逊一筹，”瑞尔先生笑着说，“他很有天赋……”
“那不是天赋，”寐罗纠正到，“那是爱，瑞尔先生；换了别人，我父亲一样会是个做饭方面的白痴——你知道刚开始他不怎么擅长那个，他是自己慢慢学习的。谁都一样。”
瑞尔先生仍然微笑不语；然而一丝落寞却不动声色地浸染上那张脸孔。
寐罗忽然觉得自己未免有点多话。他并不想让瑞尔觉得尴尬，虽然他却又有点想那样；他对面前这个人有种矛盾的情绪。
瑞尔是他父亲深爱的人，在他听过他父亲那番黯然且真实的叙述之后，自然而然会对瑞尔产生某种特殊的亲近，抑或是被他父亲传染了的渴望；然而他却又不想过多地跟对方接触，毕竟那是引起他父亲一生痛苦和失落的根源，某种程度上他可能还会很希望看到瑞尔遭遇什么灾难作为恶劣的『报应』作为应有的『惩罚』。
“你是不是对我——很有偏见，寐罗？”瑞尔先生看着他问。
寐罗没有说话，只是耸耸肩作为回答。——谁知道呢。他想。
瑞尔点了点头，“我明白，”他低声说到，“我并不要求你做到宽容。你当然有权力这么认为。……相比之下我觉得我才是真正自私的那个人。自从你在来到这里之前给我打过那个电话以后，我就一直在想过去的事。……那几个月。非常短暂的一段时间——你看，差不多占据了我整个人生的百分之一都不到。少得可怜。我也不能肯定地说那是我人生里最为精彩的几个月，毕竟人生这么漫长，日后还有各种各样层出不穷的经历——太多了，寐罗，以致经常让我没时间去考虑这样那样的事，所以慢慢淡漠那段时光也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我这么说只是想要你明白并非我从不在意你的父亲，只是生活让我慢慢淡漠了他。”
寐罗本想不甘示弱地争执几句，但很快他又打消了那个念头。『你跑到这里来不是为了跟对方计较这种已经毫无意义的混帐理由的。』一个小声音在他心底响起。
“我想他会知道的。”他说。
瑞尔先生叹了口气。“看来，”他说，“你并不真的想要跟我谈话。……好吧，我也不想强人所难——也许你更喜欢到楼下去待会儿，看看电视或者再睡一觉。既然……”
“这倒没有，”寐罗打断他，“我想只是我们还没找到一个合适的话题。”
“话题里永远充满矛盾，”瑞尔先生说，“显然我们不在一个立场上。”
“那我就不知道还留在这里有什么必要了，”寐罗不怎么客气地哼了一声，“我说过我来这里只是把东西物归原主，顺便说一下我父亲的事——要是你还记得的话。现在两件事已经都办到了，我们又说不到一起，干脆我还是离开吧。我可不想像个寄生虫似的住在这里。”
瑞尔沉默了许久。“……我很抱歉，寐罗。”他说。
作者：N尤利乌斯M 2008…10…12 10：28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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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还是请你留下来，”瑞尔先生在他身后说，“假如你愿意给我一点耐心的话。”
“要是我没有耐心呢？”
“至少——再留一个晚上吧，可以吗，寐罗？或者吃过今天的晚餐再走？”
寐罗马上皱紧眉头。“你儿子的手艺可不怎么样，”他说，“早餐可真难吃。”
“你们可以出去吃，我知道有几个餐厅不错，”瑞尔先生的口气带着一丝急切，“当然，要是你有什么想法只管提出就是了——尼亚的脾气很好，不会不耐烦的。你知道……”
寐罗想了一下，又决定不走了。“我的车还在修着呢，”他想起这事来，“那算了。等车修好之后再走也不迟。不过要是你打算让我们两个出去用餐的话，可能会需要一大笔钱。我对美食挺感兴趣。恐怕一般的餐厅我瞧不上眼——这样也没关系吗，瑞尔先生？”
“费用都记在我的账上，”瑞尔先生似乎舒了口气，“当然没关系，寐罗。”
“我觉得你像在试着努力弥补什么，”寐罗盯着他，“是不是这样？”
“我不知道，”瑞尔先生说到，“不过……你能给我一点机会吗？”
寐罗无聊地抬手挠着后脑勺，“我也不知道。不过——也许吧。”
他们互相看着对方，好一会儿没人再说什么；接着，寐罗的手臂放了下去，瑞尔先生则展露出一抹父亲般的温和的笑意，“你能为我念首诗歌吗？”他问，“只是一首？”
“……好吧，反正我现在也没什么事做。”寐罗同意了。然后他按照瑞尔的指示到书架前翻了翻，在第三层的左手边找到一本金斯堡的诗歌选——艾伦？金斯堡。他总是在父亲的口中听到这个人，著名的垮掉分子之一。他回头看看瑞尔，后者脸上带着孩子般等待倾听的表情。“你要听哪个？”他拎着诗歌选走过来，重新在瑞尔身边坐下，翻开那本书。
“嚎叫，”瑞尔说；继而像是觉得说得不够好，于是又重新说了遍，“嚎叫。”
“嚎叫。”寐罗点着头翻开目录页，很快找到了那首位置显著的诗歌。
然后他用掉将近半个小时为对方朗诵那首长诗。
＝＝＝＝哎，在怀念米凯尔
作者：N尤利乌斯M 2008…10…12 10：30 回复此发言
125 回复：『NM』纽约故事多（新）by：katt（40）end
125（124最前面掉了一句话。“别再说抱歉啦，你已经说得够多了——见鬼，”寐罗站起身，“我居然还留在这！”）
【NM】纽约故事多 26
回到卧室后，寐罗坐在床上默不作声地盯着前面，安静了好一会儿；接着他弯腰从床下拖出一只旅行包，拉开拉链翻了翻里面那些堆得乱七八糟的东西——从T恤、帽子、罐头和剃须刀之类混杂的东西下面摸到一个硬邦邦冷冰冰的东西。
他拿出了它，眼睛紧盯着那个闪烁着金属灰色光泽的凶器，一手轻弹着它质感十足的枪身，想象着当初他父亲口袋里揣着这样一件最后的武器绝望地找上门来的场景——只是想想他就受不了。
他怎么能想象呢？？那个感到走投无路的男人就这么直直地冲过来试图为自己赚回最后一点筹码，却更加绝望地大败而归。他并不太确定是不是要用到它。自从父亲去世后一切就变得混乱了。
他觉得他的生活被彻底颠覆成另一种荒唐而茫然的状态，他不知道该做什么，也没人告诉他该做什么。
他现在该选择离开吗？
在他不知道自己可能会做出什么之前——
可难道他不该让这个男人知道自己将另一个人伤害得有多严重吗？
难道他不该让这个男人陪着他的始终在饱尝痛楚的父亲一起下地狱吗？
难道他不该让这个男人至少给他的父亲一点点弥补、哪怕他的父亲已经过世？
可为什么他却还不一口气冲上楼、不说一句废话就拉开保险扣下扳机呢？？
是他胆小吗？是他缺乏勇气吗？还是他不够残忍呢？？……
他苦恼地叹了口气，将那把枪塞进枕头底下，然后一头栽倒在床上，挪动着躺在那里，眼睛直盯盯地望着天花板——他躺在让他父亲痛苦的凶手的房子里，犹豫不决，徘徊不已，不知道是不是该一枪解决那个坏蛋，还是再等上那么几天，看看他到底会说出什么……
可很快寐罗又意识到，不管瑞尔说些什么都无济于事。
假使瑞尔跟他痛苦万分地悔恨过去的失误导致错过米凯尔，他会加倍厌恶对方的虚伪；可要是瑞尔无关痛痒地告诉他实际上自己根本没有那种想法，他会更加怒不可遏；那么要是瑞尔处在中立的位置告诉他何种选择都会造成遗憾，而自己始终也都在想念着那个人，……他还是觉得别扭。他想来想去也想不到一个可以原谅瑞尔的法子，那么——他就动手吧。
管他以后会怎么样。坐牢不坐牢对他来说都无所谓，自从米凯尔死后，或者该说是米凯尔在死前跟他进行的那一番长久的谈话让他忽然感到这个世界似乎没有什么不是荒唐的。他远远赶不上他父亲那么坚韧，实际上他比他的父亲脆弱得多。
也许这跟他们各自的成长经历有关。父亲倾注在他身上的太多了，以致当父亲突然离开，他甚至有种茫然无措的恐惧感。而父亲的痛苦也深深地烙印在他心里成为他深刻而永久的痛苦。在解决了瑞尔的问题之后，他又该做些什么、该去什么地方呢？他一个人还能继续在美国各地游荡的旅行吗？？
他忍不住站起身在房间里走了几步。
现在他该干什么？动手？现在吗？还是再等上一点时间？可等什么呢？为什么他还在这里犹豫？他干脆就冲上去吧——距离尼亚回来还有段时间，就算跑不掉也没关系，他感到恐慌，对于自己住在一个陌生人家里的事实——为什么他要住在这里？因为他的车在修理还是因为外面太冷了？他该离开这里，大步走出去继续过他以往过的那种日子。走啊，走啊，管他前面是什么地方又会怎么样。没有目的地，没有理由，只是为了走而走。走啊！
寐罗停下了脚步。
他站在那里沉默了片刻，终于又推门出去冲上楼梯，没经询问就推开了房门。
瑞尔抬起头，带着波澜不惊的表情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