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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远有点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有一丝紧张的脸色:“是啊。”还没来得及让他舒一口气,又添了一句,“不过,还有陆师姐。”
紧接着,下一句话把他打入深渊:“我送你上去之后就走了,后来,应该是陆师姐在照顾你。”
宋聿低头,心中无力,兼呻吟。果然,怕什么,还真的来什么。
他无法想象,他在昨天那种开天辟地的醉酒状态下,会说些……什么……
在那个陆冰山面前……
再一想到她嘴角抹那千年不变的微笑,他心里再次重重地呻吟。
但是,同时,心里蓦地,居然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带有些许温暖的感觉。床前的椅子,额头的毛巾……多么久远的记忆,还是在他上小学时,有一次生病,一觉醒来睁开眼,就看到妈妈在床前疲惫而紧张地守候时,才有的那种深深的温暖。
只不过,现在的这个人,居然是……陆冰山……
等他勉强镇定下来,一抬头,发现对面的小男生姚远,瞬间化身为雷达,紧紧地,在探测着他的脸色,他脸上的丝丝缕缕,蛛丝马迹。
宋聿终究也非等闲之辈,于是,他一边招呼服务员,继续上咖啡,一边面带一丝微笑地,耸耸肩,对姚远说:“没办法,昨天约了个小女生,结果居然被放鸽子,所以一接到你的电话,就干脆跑过去请你喝酒。”说得一副极其极其自然的样子。
他十分不介意牺牲一下形象。
姚远似是了解地点点头,然后,颇有些困惑地说了一句:“那么,你昨天,喝醉了之后,为什么……”
宋聿的心一下子,仿佛被拎了起来,他紧盯着对面的这个不定时炸弹。
果然,对面这个看似其貌不扬,实质雷霆万钧的超大SIZE的炸弹猛然一爆,炸得他失魂落魄:“为什么,一个劲地,叫着陆师姐,什么陆冰山,什么老女人的……”他歪着头,似是想了想,然后,突如其来凑到宋聿面前,略带暧昧地笑,“还说,她夺走了……你的……初……吻……?”
宋聿是真的呆住了,心中悔恨万分。
幸亏今天走得早,要是碰到那个陆冰山……
民谚真真一点都没有说错,喝酒误事,绝对绝对误事。他就是一个活生生的反面教材。
但是,他一定一定不能让这个还没有清楚认识到自己潜在巨大价值的雷达,探测到他心理活动的哪怕毫厘。
于是,同样凭借超人的定力,他十分平静地开口:“怎么可能呢。”接着,略带嘲讽地笑了一下,“我逗你玩呢,喝个酒,随随便便开个玩笑逗逗你,你也当真。”
就在此时,他的手机非常适时地响了,一个不甚知名的女生打过来的,邀他去看电影,他以前所未有的温和口气说:“好,我现在就在校门口咖啡馆,你直接过来吧。”
说完,潇洒起身:“抱歉,我有约会,我先去把帐结了,你再坐会儿。”
同样地,潇洒离去。
这下换姚远呆住了。
本来,这个有点傻但不蠢的小男生,经过昨天一个晚上的观察和亲身体会,几乎可以以90%的概率断定,这个宋同学对他的冰山姐姐,呵呵……有点……那个……
但是,经过一个晚上反反覆覆的天人交战,最后,他还是很有良心地,打算替他保密。
虽然他一向信奉“为朋友两肋插刀,为女生插朋友两刀”,但是,陆潇潇师姐,毕竟是那种只可远观的女生,看看就好,他别无他念,而宋聿同学尽管冷血,但是对他这个比较处得来的同学,还是十分十分仗义的,每每在他囊中羞涩的时候雪中送炭,而且,经常请他出来吃吃免费大餐,到各处去玩玩,但凡遇到什么困难,他第一个想到的,还就只是宋聿同学。
因此,尽管从昨晚开始,喉咙一直痒痒地,十分难受,他还是下了很艰辛很艰辛的决定,只字不露。
方才,他只不过是以小男生的捉狭心理,想逗逗宋同学,再顺带骗点吃的喝的罢了。
没想到……难道,他又想错了?
他努力想想,再想想,突然觉得,不对啊,大家不都说,酒后吐真言的吗?
想得脑袋都快破了,也想不出来个子丑寅卯。
算了,喝咖啡吧。虚虚实实
待到宋致山先生等一行从欧洲浩浩荡荡杀回来的时候,从张阿姨的口中得知,潇潇和宋聿自他们去欧洲的第三天起,就都没有回来过,一个说要复习准备学位英语考试,好像还要参加什么活动,一个说要看专业课书,不禁讶异之余,颇感欣慰,嗯,难得两个孩子都这么上进。
不过,再怎么说,天伦之乐总还是要享的。
于是,三人不顾长途旅途的困顿和劳乏,分头打电话,催他们立刻回来。
等到潇潇和宋聿表情略显僵硬地,离得很远地,分别坐在沙发上时,宋致山等三人正在欢欢喜喜地,给大家分发礼品。
给张阿姨买了丝巾和护肤品,给王司机的孙子买了玩具,给潇潇带了DIOR化妆品,和两套时装,给宋聿带了Givenchy的钱夹和领带,最为奇特的是,居然还给他捎带了一只精致的镶钻镯子。
宋致山先生笑呵呵地,看了从女士一眼:“小聿,这是我和你从阿姨在一个吉普赛人店里买的,说是很有灵性,能带来一辈子的平安,和幸福。”他意有所指地微笑,“等过两年,你想送给谁,就送给谁吧。”
宋聿走过去,接下,平淡地,道了声谢,接着,下意识地,看了身旁的潇潇一眼。
他就看到潇潇,完全不动声色地,倚在孝庄旁边,假寐。
她的脸上,一副极其极其疲惫的样子。
没办法,她最近实在太累太累了,一方面,确实要忙着英语迎接学位考试,另一方面,D大要在一个月后举办四国四校交流活动,分别和英国、美国、日本的兄弟友好学校的师生们进行学术往来和交流,今年轮到D大办,恰巧是十周年,分外隆重,潇潇作为研究生院的三个代表之一,忙着准备中英文讲稿,模拟演练,和开没完没了的碰头会,每天都跟打冲锋一样,忙得跳跳的,简直是累惨了,连礼物都顾不上仔细看,话也顾不上认真听。
从女士和孝庄发现了,几乎同时,担心地开口:“潇潇,怎么这么累啊?脸色发青,眼圈乌黑的。”
潇潇勉强地笑:“可能最近事情太多,睡眠不够。”
宋致山很关心地:“那你别陪我们坐着了,快去休息吧。”
潇潇也实在支撑不住了,带着浓浓的歉意:“宋叔叔,你们坐,抱歉,我要去补一觉。”
说着,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突然,眼前一黑,向前一冲,晕了过去。
恍惚中,有人眼疾手快地,一把扶住她……
待到潇潇醒来的时候,发现天完全是黑的。
她很快发现,她躺自己房间的床上。
在她的床前,还围了好几个人。
是宋致山,从珊女士,和孝庄。
三个人看到她醒过来了,如释重负。孝庄的眼圈,居然还有些发红:“潇潇,你可把我们都吓坏了,好在现在没事了。”
宋致山也一脸轻松的样子:“潇潇,你可把我们吓死了,连小聿都吓了一跳。”他笑着看她,“现在,你就好好休息吧。”
从女士看女儿一脸疑惑的样子,给女儿解释:“刚才,你一下子晕过去了,还好你宋叔叔找了一个相熟的医生来看过,说没什么事,可能是休息不够,再加上饮食不当,身体太虚,气血不足。”她说到这儿,略带埋怨地,“你这个丫头也真是,犟得很,不听话,不是让你这段时间周末还是回到这儿来,改善一下伙食吗,怎么张阿姨说你一直就没回来?”一副兴师问罪的口气。
潇潇看着大家关切的眼神,心里很感动,但一听到老妈的发问,又有些心虚,一方面最近确实忙,另一方面,她也的的确确是有意不回来的,就是想避开……
可是,从女士明明在眼光灼灼地等着她回答,而且,她老妈一向就不是好糊弄的,她只好勉强籍着仍比较虚弱,不甚活跃的大脑细胞,绞尽脑汁地想着,应该怎么回答,正在此时,有人推门进来了。
众人的目光被吸引了过去,潇潇松了一口气,但当她顺着看过去的时候,这口气猛然间,又只好收了回来。
门口那个高高大大的身影,并非她想象中的雪中送炭的张阿姨,而是――宋聿同学。
而且,此刻的宋聿同学,手上托了个托盘,上面还有一个碗。
潇潇就只见到宋聿同学依然还是那么面无表情地,走了过来,将托盘放在她床头,然后,口气冷淡地,似是解释:“张阿姨给你熬的冰糖燕窝,她还在忙着做晚饭,叫我给你端上来。”
接着,就依然面无表情地,立在她床头边。
潇潇看到宋致山等三人的眼光,如辛勤劳作的小蜜蜂般,来回不断地,反复穿梭了好多好多次,忙碌得简直连空气都泛起了涟漪。
三人脸上一式一样的,终于盼到姐弟俩有望重归于好的,十分欣慰的样子。
而且,宋先生当机立断地开口:“小聿,我们先下去,你陪潇潇聊聊天。”
正说着,其他两人仿佛像同时想起了什么,从女士转向孝庄:“大姐,我好像把录音笔落在哪儿了,明天的专栏文章里就要用到里面的素材,你帮我去找找吧。”
孝庄心领神会:“好好好,”而且,还做戏做全套地,“你看你,这么大的人了,整天丢三拉四地,不长记性。”
潇潇就哭笑不得地,看着三人以明显和年龄十分十分不相称的敏捷步伐,争先恐后地,出得门去。
一时气氛有些尴尬。
放着这么大一尊神杵在面前,潇潇是闭眼也不是,睁眼也不是。只得盯着自己的双手,眼观鼻,鼻观心。
他怎么,还――不走啊?
正思量间,就从眼角瞄到有人在她床前的小凳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