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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邵晨见她眼睛红红的,心里明明针扎一般的疼,脸上却还要做出云淡风轻的样子,顺着她的话问:“那现在想明白了?”
钟情点了点头,又摇摇头,神情里有困顿,也有怅然:“我一直以为他认识了更漂亮、更优秀的女孩移情别恋了,可直到昨天我才知道不是这样的。他跟石星在一起不过是为了利用她,跟李茶在一起,我想也是看中李家有他需要的资源吧……”她顿了顿,有点自嘲地低下头:“大概他已经大功告成了,所以昨天又来找我,说从没想过跟我分开。我觉得自己身上没什么值得他图的,或许他心里是真的有我,可看到他这样,我觉得更难过了。我宁愿他移情别恋,也不想看到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黎邵晨听到这儿,心里才终于长舒一口气。在他心里,一直认为像钟情这样重感情爱较真儿的女孩,如果不是心里还有一个男人,就不会为了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掉眼泪。可听她如今的意思,与其说是舍不得陆河,不如说是在留恋那个曾经带给过她无限快乐和憧憬的初恋对象。
她大概是有点完美主义的那种女孩子,即便已经没法跟前任在一块,也不愿意把那个人往坏了想,否则就好像连带地否认了曾经的自己,以及那段两个人共同拥有的美好过往。
这么想着,他连语气都轻快起来,但又顾着面前这位姑娘还在伤感情绪中,不能显得自己太开怀了:“你这么想,有点儿太为难自己了。”见钟情怔怔地看着自己,黎邵晨清了清嗓子,夹了一筷子鱼香茄子送到钟情碗里:“再磨蹭菜都凉了,你先吃,边吃边听我说。”
钟情几乎是从昨天哭到今天,脑子本来就有点蒙,听到黎邵晨仿佛哄小孩一样地跟她说话,温言软语,几乎从没有过的温存态度,下意识地就按照他说的做了,端起饭碗,就着色泽红亮的鱼香茄子,狠狠扒了一口米饭。
黎邵晨见她塞得脸颊都鼓起来,便问:“好吃不好吃?”
钟情嘴里塞满了东西,不能讲话,只能重重点了点头。米饭颗粒饱满,她从前在家里就爱吃硬实点儿的米饭,黎邵晨那次在钟家听到钟母说过就留了心,蒸米饭时刻意迁就她的口味。再说那鱼香茄子,酸甜微辣,咸香可口,就着这样的米饭吃最下饭不过。钟情刚吃了一口,黎邵晨便又给她夹了一筷子,保证她碗里断不了吃的。
黎邵晨见她满足得嘴角弯弯,哭得红通通的一双兔眼儿却不忘了盯着他滴溜溜转,便给自己斟了半杯酒,慢条斯理地说道:“你重感情,不代表所有人处事时都会把感情放在第一位。陆河这个人,不是不聪明,是有点儿聪明得过头。他心里大概有你,但不会事事以你为先,为了达成目标,他甚至会牺牲感情、牺牲自己去做交换,所以你跟他,即便没有石星掺和进去,也长久不了。”
钟情听得很认真,可送到嘴边的饭菜实在太香,她昨晚睡得早,早晨起得晚连早饭都没吃,这会儿一吃上才发现饿得狠了,根本停不下来,所以只能对着黎邵晨连连点头,表示他说得有道理。
黎邵晨见她这副样子,不禁觉得十分可乐,顺手就摸了一把她的脸颊。见钟情不满意地瞪他,又连忙抬起两根手指,在额边点了点:“别气,别气,我接着说。你的那个朋友李茶,我个人没有过太深的接触,但她爸爸也是做生意的,在别的场合,我见过她两次,她给我的印象跟和你在一起时的感觉相去很远。以前你说她是个单纯的女孩,这点我无法苟同。在我的认知中,对着不同的人有不同的面貌,这样的女孩子跟单纯两个字完全不沾边。”
这些钟情都是第一次听说,不禁有点呆住,咀嚼完嘴巴里的东西,才急匆匆开口:“那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无论陆河,还是李茶,他们两个都不是变了,而是你从前没有看清楚他们的本质。”黎邵晨放下酒杯,指了指自己,“就拿我说,我也有改变,我比过去圆滑了,比过去做事有手段了,但我还是学不会干坏事给人挖坑啊。”
钟情刚想说点什么,就见黎邵晨笑着接过话头:“唯一一次想给星澜使点坏,不还是被你给拦下来了,事后还弄得我自己挺狼狈,在你面前我可一点儿脸皮都不剩了。”
钟情明白他的意思,扒拉着自己碗里的饭粒,低声说:“你心眼不坏。”
“你也是啊。”黎邵晨从她手里拿过碗,又给她盛了两勺米饭,“人是会变,但万变不离其宗,总不会变得太离谱。像陆河还有李茶这样的,压根儿跟咱们不是一路的,你以后见面打个招呼就行,绕着走。”
钟情从他手里接过碗,后知后觉:“你怎么又给我盛了一碗!”
黎邵晨这次换了一样菜夹:“尝尝这个干锅菜花,也算我的拿手菜了,特意在一个川菜馆跟那厨子学的,你尝尝做得地不地道。”
钟情嘟囔:“这么吃下去,非胖不可。”
黎邵晨却笑眯眯的:“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钟情猛地反应过来,瞪着他面前空空如也的碗:“你怎么都不吃?”
黎邵晨又给自己倒了点酒,不慌不忙:“我这不是忙着给钟总监答疑解惑嘛,现在还有疑问吗?没有的话我就开动。”
“再不开动就没的吃了。”
黎邵晨笑着瞥她一眼:“某人之前可是答应晚上做饭给我吃了,我指着那顿填饱呢。”
钟情想起两个人在超市说的话,想着怎么也不能直接认,一咬牙道:“行,就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两个人午饭越吃越高兴,钟情还被黎邵晨忽悠得多喝了两杯白葡萄酒,饭后整个人靠在阳台的软榻上,脑子迷迷糊糊的,不知什么时候又睡过去了。
醒来时,天色微微有些暗,钟情抬起身子朝窗外望了一眼,发现不是天黑,而是又飘起了雪粒子。
黎邵晨正靠坐在她身边翻书,空气里飘浮着浓郁的不知名的香味儿,钟情揉了揉眼睛,抱着个靠枕坐起来:“我是不是睡了好久……你都没叫我。”
黎邵晨换了一身衣服,黑色纯棉衬衫,水洗牛仔裤,大概才刚冲过澡,头发还沾着淡淡水汽,凑近了依稀能闻见他身上沐浴露的味道。
听到钟情这样抱怨,他也不以为意,放下手里的书,凑近摸了摸她的脸颊:“家里地暖有点儿燥,你身上穿得多,这会儿有没有觉得难受?”
被他这样一说,钟情还真觉得身上有点儿黏黏的,但又不好意思直说,一时间就低着头没说话。
黎邵晨摸着她脸颊微微发烫,知道她身上肯定出汗了,便凑近她故意吸了吸鼻子:“嗯……好像有点汗味儿。”
女孩子都爱干净,哪里听得了这样排挤的话。钟情“腾”的一下站起来:“我去洗个澡……”话说出口,又觉得不对劲儿,这不是她的家,也没有换洗的衣服,他们两个人如今又是介于朋友与恋人之间的关系,这样说会不会被他误以为有别的意思?
黎邵晨却仿佛早有准备,指了指一边叠放整齐的一套衣服:“之前千秋和白肆在我这儿住过一段,那是她的衣服,都洗干净的,你要是不介意就先穿着。”
钟情抱起衣服,有点儿讷讷的,一直到走进卫生间,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这份心情……大约是吃醋?
从前和陆河在一起的时候,两个人可以说是纯纯的校园恋爱,陆河那个人从前在异性方面自制很严,几乎没让她尝到过普通女孩子恋爱必经的嫉妒滋味儿。这样酸溜溜还有点不安的心情,直到了这个年纪,才第一次有了体会,却没想到对象居然是从前自己最看不顺眼的黎邵晨……钟情站在喷头下,仰起头深吸了口气,却忘了热水从上往下哗啦啦地浇,一下呛进鼻子里,站在卫生间里又是捂鼻子又是咳嗽。
房门外传来黎邵晨的声音:“朵朵,怎么了?”
乍然间又听到黎邵晨叫自己小名,还是这样尴尬的情形,钟情又羞又恼,捂着鼻子反驳:“你别乱叫!”
黎邵晨站在房门外,越听越觉得奇怪:“你怎么了,感冒了?”话是这样问,但他心里也明白,感冒也没这么快就鼻塞的,更何况还是在冲热水澡的时候。
钟情也觉得自己那句话语气有点冲,听到黎邵晨问话的口吻确实很担忧,虽然觉得窘,也只能照实说:“我没事,就是刚刚不小心呛着热水了。”
房门外,静默两秒,紧接着传来黎邵晨忍俊不禁的笑声:“你慢点儿。”大概也知道钟情要恼,他连忙说:“你冲完澡出来的时候慢点儿,这地砖当时买的时候没挑好,比较滑。”
嘱咐完这句话,黎邵晨忙走到阳台,前天晚上他才晾了两块干净的毛巾,没想到这个时候倒派上用场了。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两声,是钟情的,黎邵晨犹豫了下,发现屏幕上显示的是个陌生号码,没有姓名标注。微微犹豫了下,他将电话接起来。
手机那端一片静默,而黎邵晨也没有讲话。就这样,双方在沉默中僵持了约莫一分钟,最后还是那端的人轻轻哼了一声,率先挂断电话。那声音并不是黎邵晨所熟悉的,而那声轻哼里,有洞悉,有不屑,更多的还是一股难以压抑的愤怒。黎邵晨望着屏幕那串并不熟悉的数字,心里已经有了底。
然而他并没有过多的情绪,收拾好毛巾,准备上吹风机,便朝着卫生间的方向走了过去。来电记录他不会删除,但也不会向钟情主动提及,有的人有的事,他愿意留一些空间给她自己去处理,但这并不代表着他愿意当冤大头,毫无芥蒂地把争取爱人的机会留给别人。
有了刚刚的尴尬事,钟情一心想多磨蹭会儿再出去,慢条斯理地擦干身体换上衣服,又拿过一边的拖把擦了擦地砖上的水渍,这才慢吞吞地打开门,却没想到黎邵晨一动不动站在外面,手上还捧着一块大大的浴巾。
见她脸色红润,眼睛也水盈盈的,神情是在外人面前从未见过的温软,黎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