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线上的问题而归罪于一个毫无权力的顾问呢?”
他说过坐了下来,仍然余怒未熄地喷出一口一口的浓烟。
一军团的政治委员聂荣臻,是个细高个子。他天性温和,对人宽厚,不是原则问题,很少同人争论,而牵涉到原则却又寸步不让。他的脚在过九峰山时磨破了,过了湘江又化了脓,只好坐担架,这就常常同王稼祥在一起。两个人时常议论五次反“围剿”以来的问题,开这个会是他多少天以来的渴望了。今天他本来准备等政治局委员们发言过后再来说话,现在看到凯丰和李德这个样子,也就忍耐不住。
“李德同志要我们尊重事实,但是他却忘了一个最大的事实,就是把中央苏区丢了,我们不得不千里跋涉,来到这个地方。他把这一切都说成是战术性的、枝节性的,好轻松呵!
这真是彭德怀同志说的'崽卖爷田心不疼呵!'”
聂荣臻望望博古和李德,不慌不忙地继续说道:
“这里我就说说你们'以堡垒对堡垒'和'短促突击'的战术得到了什么结果。就以丁毛山战斗为例,敌人修了堡垒线,我们也修了堡垒线与之对抗,结果打了一个多星期,完全得不偿失。我到阵地上亲眼看到,三团一共九个连就伤亡了十三名连级干部。气得一个排长说,不知捣啥鬼哩,我们一夜不困觉做了一个堡垒,人家一炮就打翻了;而人家的堡垒,我们只有用牙齿去咬!群众的这些意见,我们都向上反映了,我们自己也向上面写过信,提过建议,可是你们听吗?
你们硬是充耳不闻,因为你们心目中就没有群众!”
聂荣臻说到这里,又凝视着李德,带有嘲讽意味地笑了一笑:
“李德同志,我还要说一说你的得意创作短促突击。为了贯彻你的这个指示,你还亲自到我们军团上过课。你的意思是,等敌人离开堡垒前进时,去突击他一下再收回来,可是你就没有想到,我们的兵力就暴露在敌人的堡垒之下。古龙岗战斗就是典型的例子。这一次我们本来想伏击薛岳四个师的一部分,但是由于执行的是短促突击,敌人很快就缩回去了,结果歼敌不多,我们自己却遭到不小伤亡。如果是诱敌深入,我敢肯定说,这部分敌人是回不去的。”
聂荣臻非常惋惜地叹了口气,好象还为未能歼灭这股敌人感到遗憾。接着,他又讲,对福建事变,没有积极地从军事上配合,也是五次“围剿”未能粉碎的重要原因。他认为,福建事变发生在五次反“围剿”之初,如果善于处理,不但可以胜利地粉碎敌人的“围剿”,还可以使南京政府受到巨大的打击。当时中央倒是从政治上把握住了这一关键,可惜的是没有从军事上配合。讲到这里,聂荣臻叹口气说:“当时还说什么蒋介石是大军阀,福建人民政府是小军阀,第三势力可以迷惑一部分人,比蒋介石更危险,用不着给小军阀当挡箭牌。你说可笑不可笑!当时蒋介石把'围剿'我们的部队调往闽西,我们在敌人的侧面,看得清清楚楚,一路一路,真好打呀!大家都说,再不打机会就没有了。可是上面硬是不让打,说是帮助了小军阀。你看这种思想'左'到了什么程度!……”
由于聂荣臻平时很少发表激烈的意见,他今天的发言自然具有更大的分量。
“我也从这里说起吧。”彭德怀瞅了李德一眼,两道浓眉微微地皱了一下。“福建事变以前,蒋光鼐和蔡廷锴就派人来谈判了,说他们要反蒋抗日。我还请这个代表吃了饭,用大脸盆的猪肉招待他。中央回电说我不够重视,招待不周。可是不久,这个代表到瑞金谈判,中央又说第三党比国民党还坏。你们一时说我不够重视,一时又说他们比国民党还坏,我就弄不懂反蒋抗日有什么不好,你们的歪道理就是多哟!”
他的话引得大家哈哈大笑。
“我听说,古今中外的战术家都讲究集中兵力,而李德同志却要我们分散兵力。”彭德怀接着说,“过去毛主席指挥,一直把一、三军团摆在一起,李德同志却把一、三军团分得一东一西,搞所谓两个拳头打人。团村战斗,敌人三个师十五个团一共四万多人,我们三军团四个师一万多人,我们的部队冲进敌人阵地,敌人立刻乱了营,我在指挥所一看,只见敌军人马翻天,就是看不见我们的人在哪里,虽是猛虎扑进羊群,可是羊太多也难捉住。真可惜呀!当时如果有一军团在,敌人的十五个团可以全部歼灭,也就不会转到这里来了!”“确实是这样!”聂荣臻也点头叹息道,“我们那里也有几次好机会,都因为三军团不在没有成功,太可惜了!”
彭德怀继续说:
“说实在话,我开始很纳闷,不知道李德同志究竟是怎样指挥的。后来我才听说,他是坐在屋里,看看图,用比例尺在图上划一划,连迫击炮放在什么曲线上他都规定得死死的,一点不许变动。他不知道我们缴获的十万分之一图,就根本没有实测过,有时方向都不对。他的命令一下,就叫你赶到,根本不考虑部队还要吃饭,还要睡觉,走不走得到。洵口战斗那次,我确实很生气:敌人有一个营眼看快消灭了,他非让我撤下来,去打硝石,连半天时间都不给;而那个硝石,是个死地,它在敌人堡垒群的中间,周围驻着敌人八九个师;我去电坚决反对才没有去,否则三军团就会被敌人全部歼灭。进攻南丰城,幸亏我留了一个新兵团在手上,坚决守住一个山口,不然一军团也有被歼灭的危险。”说到这里,彭德怀两眼直视李德,说:“李德同志,你刚才说红军到今天保存了有生力量,好象是你指挥的成绩,叫我看,要不是红军有高度的自觉,对你的抵制,红军早叫你断送完了!”
“这些都不谈了,”彭德怀挥挥手说,“我还是谈谈广昌战斗吧。敌人集中七个师一个炮兵旅进攻广昌。我再三说广昌是不能固守的,博古同志和李德同志硬是不相信,要我们修永久性的工事。博古同志还亲任临时司令部的政委,李德同志实际是总司令。结果打了一天,从早上到晚上,敌人的飞机每次来六七架轮番轰炸,所谓的永久性工事就轰平了,在里面守备的一个营全部壮烈牺牲,一个也没有出来。部队突击了几次也没有成功,伤亡将近千人。晚上,博古、李德同志约我和杨尚昆同志谈话。一见面,李德还是那一套,什么如何进行短促突击啰,组织火力啰,我说,组织什么火力呀,根本没有子弹!那天,真把我气坏了,我也豁出去了,我说,李德同志,自从你来了以后,你没有打过一个好仗!敌人是五十万人,我们是五万人;敌人有全国政权,我们是二百五十万人一个苏区;敌人有飞机大炮,我们连子弹都没有;我们怎么能同敌人拼消耗呀!今天的实际你可看到了吧!你完全是一个主观主义的、图上作业的战术家!苏区开创快八年了,一、三军团活动也六年了,你要把这一切都断送掉!'崽卖爷田心不痛',就是我那次讲的。讲了以后,我看李德并不生气,就知道伍修权同志没有全翻过去,我又让杨尚昆同志重翻了,果然李德就咆哮起来,直骂我:'封建!封建!'还说因为免了我的军委副主席我不满意才说这些话的。我说,呸!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确实的,那次我把一套旧军衣放在包里,我是准备随他到瑞金去,随他开除党籍,开大会公审,杀头!……”
聂荣臻和彭德怀的发言,使刚才凯丰和李德的发言掀起的波澜平息下去,就象是大海里涌起的两朵浪花勇猛相击后归于平静一样。朱德早就准备着发言,一次一次都被别人抢到头里去了。在他那忠厚纯朴的多皱纹的脸上,简直象风雨表一样,随着发言的内容,时而笑得很甜,时而皱起眉头。刚才凯丰和李德的讲话,竟使他的脸拉得老长,坚实的颚骨绷得紧紧的。现在听着聂荣臻和彭德怀的发言,脸上的线条又自然而然地展开了。接着,他在大家的笑声中开始了发言。他的发言简明扼要,内容尖锐语调却极平和。他说,我们红军的人就是要以唯物辩证法来研究运用战术。事物是变动的,情况是迁移的,决不能用一成不变的老章法来指挥军队。毛主席就是从实际出发创造了我们的战术,所以前几次“围剿”都打赢了。很可惜,第五次反“围剿”,把这些流血的经验抛弃得干干净净,所以才受到这样大的惩罚。今天要挽救危局,理所当然地应该让毛主席出来参加指挥。
总司令的发言,使大家不自觉地鼓起掌来。
接着,李富春、刘伯承等许多人都发了言。周恩来再一次发言,完全同意毛泽东对错误军事路线的批判,并支持毛泽东对红军的领导。
壁上的自鸣钟当当地敲了六下,沉在会议中的人们,蓦然抬头,才看见玻璃窗已经透进微明。天花板下的那盏吊灯里油已经不多了,火盆里的炭火也只剩了些余烬,人们这才觉得有些寒意。在走廊里烧水的警卫员们提着一把大壶走了进来,给每人倒了一大杯热茶。
“你们听,外面这是什么声音呀?”毛泽东一面喝茶一面问。
大家静下来一听,原来是小贩的叫卖声。
“好象是卖豆花的。”周恩来笑着说。
“谁请客呀,”毛泽东笑着说,“我的肚子早就饿了。”
“我们四川豆花很好吃咧!贵州的不知道怎么样。”朱德笑着,招呼他的警卫员到街上去看。
几个警卫员也很高兴,不一时就一碗一碗地端上来。热气腾腾的豆花,上面漂着一层红红的辣椒油,对于这些又困又饿的人们,无疑是非常难得的美餐了。
“可以,味道不错。”朱德边喝边评论说,“不过比起我们四川,似乎还差一点。”
“就是辣椒少了!”毛泽东说,一面笑着问博古,“你看这味道怎么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