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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傅司口味清淡,偏爱鱼虾蟹一类的海鲜。温禧买了基围虾、石斑鱼,又去挑选时鲜蔬菜。
绿油油的莴苣、黄褐色的茨菰、雪白的萝卜、红艳的辣椒,尽管有些菜叶和块根上还沾着泥,莫傅司却头一回觉得它们也带有一种朴素的美,某种他叫不出名来的绿叶菜被放在竹篾编的篮子里,翠叶迎风招展,让他不由联想起清晨开在篱笆上的夕颜花,而一旁金黄的面筋包则是太阳下的肥皂泡。^//^
“凉拌莴苣,里面再放一些虾米,味道可鲜了,还有这个面筋包,把肉糜灌进去蒸熟了,浇上酱汁,怎么样?”温禧回头征询莫傅司的意见。
莫傅司微微一笑,“听你的。”
“阿婆,我要一斤莴苣,还要四两面筋包。”
卖菜的阿婆手脚利索地将莴苣和面筋包分别装袋上称,温禧付了钱。老阿婆忍不住朝两人看了又看,笑得像朵经霜的菊花,“真俊的小俩口,比电视里头的人还好看。”一面爽快地送了一把小葱和两块生姜给温禧。
温禧脸微微一红,“谢谢阿婆。”
莫傅司也不觉微笑,温禧从没想过莫傅司会有这么温暖的笑,她不由看得有些呆了,最后还是莫傅司拖着她的手逛到别处去了。
离开菜场的时候竟然飘起了小雪,蔺川的雪没有莫斯科的雪那般壮阔,往往是些细小的冰粒子,遇到人的皮肤,就会化成水滴。
温禧挽着莫傅司的胳膊,两个人另外一只手里都提着白花花的塑料袋,他们并不像街头行人,一个个弓腰缩背,拼命往前走,反而更像是闲庭信步。冰粒裹挟着风,打在脸上,微微有些疼,有几颗沾到了她的睫毛上,瞬间融化,像哀伤的泪,又酸又凉。
他们两个人,还可以有几个冬天一起度过?过去的她,最喜欢的词就是“未来”,现在的她却看到这两个字就觉得无限的恐怖,他们的未来,不能想,想起来只有无边的恐惧。她没法有天长地久的计划,只求像今天这般的日子,多一日好一日,拖一天是一天。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直到进了家门。小狼早已经急不可耐地抱住温禧的脚踝,呜呜乱叫。弯腰揉了揉它的脑袋,温禧从莫傅司手里接过塑料袋,强颜笑了笑,“我去洗菜。”说完便步履匆匆进了厨房。
远远的隔着透明的玻璃拉门,莫傅司看见温禧系上碎花围裙,将长发盘起,然后将鱼虾蔬菜分别放进塑料盆里。
她一直垂着头,摘莴苣叶子的时候,不时抬起手背擦眼睛。莫傅司只觉得莫名的悲戚,胸口几乎喘不过气来,他慢吞吞地走到厨房拉门前,将脸贴在冰凉的玻璃上,默默地看着温禧,暖的呼吸在冷的玻璃上喷出淡白的花。
因为只隔着一道玻璃门,莫傅司清晰地看见一颗硕大的泪珠狠狠从她的眼角砸下来,在和锃亮的刀背的相撞里,跌得粉碎。
不忍卒看,他终是背过身去,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小狼蹲在他脚畔,身子蹭着他西裤的裤管,毛茸茸热烘烘的。
幸福的日子似乎总是过得飞快,一眨眼,居然已经到了春节。
新年那一天,莫傅司刚睁开眼睛,就感觉一个酸甜冰凉的东西塞进了嘴巴里。
“唔?我还没刷牙——”尾音已经连同那酸酸甜甜的玩艺儿滑进肚里去。
温禧笑眯眯地看着莫傅司英俊的脸容,扬了扬手里红橙橙的橘子,“这是福橘,新年吃一口,整个一年都会有好运气的。”窗外有鞭炮声传来,莫傅司无奈地起了身,莫宅座落于龙宸山上,远离市郊,自然不会有什么市井人声,他也并非纯粹的东方人,因此对“春节”的感觉淡薄得很。
又是一声爆竹声响。
“苏君俨这个市委书记是怎么当的,难道不该严禁燃放烟花炮竹吗?”莫傅司将起床气撒到了好友身上。
温禧抿嘴一笑,主动亲了亲莫傅司的嘴唇,“一年也不过就一次,你可不能这么霸道。”
莫傅司一把捞住她,搂进怀里,故意恶狠狠地说道,“现在胆子越来越大了,竟然敢偷袭我了,还嫌我霸道?嗯?”
温禧毫无惧色地与他对视,细白的食指还在他唇上轻轻一点,媚声道,“你不喜欢吗?傅司?”
她本来就生得极美,又刻意媚声媚气娇娇娆娆,莫傅司恨不得一口吃了她。
一个翻滚,温禧已经被他压在身下,细碎的吻铺天盖地地袭来。温禧双手攀在他的脊背上,两条长腿勾在莫傅司的腰间,热情地回应着他。
“傅司,傅司——”温禧只觉身处极乐之境。莫傅司却含住她的耳珠,轻轻咬了一口,用诱哄的口气说道,“宝贝,换个称呼,乖。”
温禧明白他想听什么,但是就是不好意思,谁叫那个称呼那么肉麻,羞死人了。于是她睁着一双水汽氤氲的眼睛,装傻道,“喊什么?”
莫傅司惩罚似地在她肩头啃了一口,“别给我装傻,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手也移到了她的胸前。
温禧双颊滚烫,将脸埋进他的胸膛,半天才颤声唤道,“老公。”
两个人在床上厮磨了半天后才起了床。这是他们俩在一起过的第一个年。
莫傅司刚洗漱完毕,温禧就从糖盒子里掰下几片云片糕,送到他嘴里。
莫傅司蹙眉吃了下去,她又剥开糖纸,将一颗奶糖递了过去。
“还有?”莫傅司英挺的眉毛纠在了一块儿。
温禧表情严肃,“吃糕,高高兴兴;吃糖,甜甜蜜蜜。”
原来是为了讨彩头,莫傅司只得咬牙吃下。
按照蔺川的习俗,大年初一这天早上是要吃汤圆的。温禧从冰箱里拿出速冻汤圆,倒入锅里,调好火力,盖上了锅盖。
莫傅司从背后抱着她,轻声在她耳畔说了句“新年快乐。”
温禧回头朝他一笑,“新年快乐。”
锅里开始发出水沸腾的声音,温禧揭开锅盖,在白茫茫的水雾里探头看了看汤圆的情况,熄了火。
“你吃豆沙馅的还是芝麻馅的?”
莫傅司再次在心底叹气,他实在不喜粘食,但为了不辜负温禧的心意,只得硬着头皮说道,“各来一个吧。”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桌上搁着一个紫砂花盆,里面种着名贵的素心蜡梅,褐色的虬枝上还贴着着红色的福字,是莫傅司的母亲送来的。
咬破汤圆的外皮,滚烫清甜的豆沙流淌出来,味道居然比想象中的要好。莫傅司正用调羹慢条斯理地喝着甜汤,却听见温禧开了口,“傅司,待会儿陪我去个地方好吗?”
“好。去哪里?”
“白云庵。”
尼姑庙?莫傅司狐疑地看她一眼,但并没有多问,这样好说话的他要是被旁人看见,大概会惊得连眼睛珠子都掉下来。
下了楼,恰巧遇见余枕霞带着儿子阿宝,互相道了恭喜,温禧弯腰递过去一个红包。阿宝抬头看看母亲,得到首肯后才朝二人说道,“谢谢阿姨和叔叔。”
“枕霞姐,小狼好吗?”温禧轻声问道。
“头两天有些不适应,不过这几天合群的多了。”余枕霞拍拍她的手,“放心,我会照顾好它的。”
“那就拜托您了。”温禧郑重其事地朝她鞠了个躬。
坐进卡宴里,莫傅司终于忍不住问出了那个盘亘在心头的问题,“你到底为什么要把它送走?真的只是因为怕它打搅我的休息吗?”
温禧沉默不语,许久,她才捂住脸,低低地说道,“我实在没有办法接受生命里重要的东西离开。要么选择先放手,要么选择跟随。”
莫傅司握住方向盘的手一下子捏紧。
温禧已经抬起了头,她双目失焦,仿佛在对着空气说话,“两个真正相爱的人,若是其中一个先走了,留下的那个其实更惨。人死了,两眼一闭,什么都感知不到了,没有痛,也没有泪,而活着的那个却要长长久久地疼下去,光是想一想,我就觉得很恐怖。”
莫傅司只觉得胸膛振颤,双耳里也血潮似的嗡嗡作响。半晌,他才哑着嗓子说道,“你这是红嘴白牙地咒我呢,大年初一的。”
温禧剧烈地一颤,扑进他的怀里,死死攥着他大衣的衣襟,脸上血色褪了个干净,“呸,呸,我混说的,我是瞎说的……”她又惊又怕,仿佛提了个死字,莫傅司便会像海上的泡沫一样消失不见,眼泪珠子像扯断了线的珍珠项链,滴滴答答地四下滚落。
莫傅司觉得心脏都被这泪水打得疼起来,他捧起她的脸,定定地看着温禧红通通的眼睛,然后慢慢俯身去吻她眼皮上的泪水,泪水咸而涩,比他吃的最苦的中药还要苦。
“我不会死的,不是有一句话吗,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莫傅司居然是笑着说出这句话的。
温禧仰头看着他,她的身体还畏冷似地颤抖着,细白的手指仍旧攥着他的衣襟。
莫傅司无奈地勾起唇角,“你这样,我们怎么去尼姑庙?”
温禧的手指这才沿着大衣门襟缓缓滑下,改为揪住右侧的下摆,固执地不肯撒手。
莫傅司拍拍她的头,发动了卡宴。
车上的GPRS导航屏幕上小红点一直跳跃到白云庵门口,才静止不动了。
香客并不多,也许是因为已经临近中午。有穿着缁衣的比丘尼在庭院里缓缓走过,神态安详,见到二人,微笑合掌问讯。
温禧也学着合掌还礼,莫傅司不觉又蹙起眉头,他个性骄傲,从来不信神佛,只信自己。
观音阁大殿中央供奉着里巨大的观世音金身塑像,头戴天冠,胸佩缨络,脚踏白莲,手执法器,面若秋月,收颌垂目看着芸芸众生。
莫傅司只是仰头看着观音像上镶嵌的星光红宝石和海蓝宝,暗暗估量成色。
温禧却已经虔诚地跪在蒲团之上,双手合十,不知道在祈祷什么。观音像两旁杏子红的绣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