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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枫推门进去,里面的摆设还是和他们从十八盘墓穴中出来时一样,正对着的是一张八仙桌,两把太师椅摆在两侧,右边是道木质的屏风,上面的木雕花纹依稀可见。只是西墙上开了一个不方不圆似窗非窗的洞,雨丝飘进,浸得周边墙皮翻起,地上堆着碎砖土,显见是刚开不久。
陈枫摇摇头,“还真够狠的啊!”
卫飞不懂,“什么意思?”
陈枫说道:“梦魇与奈何桥黄泉路已经将常立整的半死不活了,而这是宅主所居,西墙开窗,是为西游无阻,驾鹤在即,看来常大富也熬不了多久了。”
转过屏风,便是那张大床,床板裂开处,洞口犹在,两个人对望一眼,同时苦笑出声,没想到最终还是要回到九龙九凤十八盘的墓葬群中来。可以肯定,九龙九凤十八盘剩下的那最后一盏龙灯,便是在这一个墓穴之中了。
“胖子,你可要先想好了应招。”卫飞在担心如何应付那龙灯里的灵体,“别再弄得咱们像上次那样差点出不来。”
陈枫摇了摇头,“不用了,九龙九凤十八盘借的便是这后山的玄武垂头局,此刻玄武即将遁去,哪里还有足够的灵气来使九龙灯的灯灵幻化成形。那间墓穴之中,最多只能是盏灯形了。”
后山顶上,行游最先清醒过来,“竟然天现玄武,这是为何?”
文子俊刚才在刹那间感应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但在大雨中又什么都看不见。千机术是以炼心为主,一般说来,修心即修性,是将神通前列,但千机术的修法却是重术法而轻神通,虽然千机术布局势之力并不弱于念力、法力之威,但却不算是正规的道术,所以,文子俊在有些方面反而不如打坐时观想《金瓶梅》的陈枫。陈枫虽然是半瓶子醋,但至少有点酸味。
勉力收回心神,文子俊前后左右仔细看过,千机术的诸般口诀闪电般地掠过脑海,忽然脸色一变,“是玄武遁!”
“玄武遁?”行游隐约有悟。玄武应该就是这条山脉的龙形,遁,则为玄武龙气将泻而散。
“不错!”文子俊沉声说道:“这种局又叫做灵遁,四灵为玄武、朱雀、青龙、白虎,我隐约记得千机术中似有记载,灵遁局是一种牵引龙气惊遁的局势,但这个玄武遁里却好像包含了传闻里神通五诀的方法。不过,千机门专修千机,佛法神通非我所长。”
“神通五诀!”行游心中闪过陈枫、卫飞的影子,不由得稍稍松了口气,这么大的动静,想必旗门传人无论如何都不会置身事外吧,但是眼看着一道闪雷声中,山顶又有一处巨石裂开,再次焦急起来,“怎么阻住它?”
文子俊刚要说话,忽然一声怪笑响了起来,“哈哈,阻不住了吧。千机门又当如何,这局布了六十年之久,即便是满天神佛也难阻我。”
笑声中,陈枫、卫飞曾在常家老宅见到的那个老头现身出来。
常家老宅。陈枫、卫飞进入暗道,拾阶而下,十几步后,便来到了那条往下斜伸而去的通道前,再往前便是九龙九凤十八盘的其他墓穴。通道里与前面所见一样,二人走了足有百多米长,直到两边的壁上有青苔出现时,墓穴的陵门才出现在他们面前。
陵门上,仍是那纵横交错黑圈白圈连接的《河图》图形。此时,卫飞已经能够看懂图中圆形的阴阳奇偶之数,以及五行化合的干支方位。九龙灯中,他和陈枫、杨冰先后遇到的是狻猊、薄牢、椒图、趴蝮,剩下的还有螭吻、赑屃、飸餮、睚眦与狴犴5盏。
按照九龙九凤十八盘墓穴的结构来看,杜言和夏师父至少遇到了4盏,然而双方在墓穴中相遇时,谁也没有说起过自己遇到是哪几盏,因此便无法判断这最后的一盏龙灯是九龙子的哪一个,也就没有办法在《河图》上定位并打开陵门了。
卫飞正在琢磨着呢,却见陈枫直接上前,踩着八八六十四卦中隶属坎宫的水泽节卦,以及地水师卦的方位,将《河图》最下方的“白一”与“黑六”推移到一起。猛然,陵门在“轧轧”的声中缓缓打了开来。
卫飞禁不住骂了一声,“我靠,胖子,你是怎么知道最后这盏龙灯是什么的?”
陈枫不屑地看了他一眼,“玄武垂头局,玄武遁,玄武是什么?”
卫飞恍然大悟,“妈的,没想到老子一世英雄,竟然栽在了一只乌龟身上。”这个局既然是为玄武遁,那么剩下的一盏龙灯必定便是赑屃,因此只要将《河图》中北方位的一六合化为水即可。
赑屃又名龟跌、霸下,形状犹如乌龟,在风水中属于灵兽。人们常见的那个背上驮着石碑的,就是这位仁兄了。传说赑屃力大无穷,能背负山岳,由于撞塌了很多大山,为害一方,大禹出手将其收服。在治水时,它背山驮峰的立下了汗马功劳。后来,它便经常驮着大禹赐予表彰其功绩的石碑到处游玩。传说中,赑屃是龙的儿子,又是吉祥镇邪的灵兽,所以在阴宅风水之中,是经常能够看到它的。
踏进陵门,陈枫和卫飞不禁都呆住了。只见里面竟是一个宽大无比的洞穴,地上密密麻麻地摆满了数不清的万年灯,一眼看去宛如点点星空,在正中央立起一只乌龟雕像,大如磨盘,栩栩如生。
“果然是玄武遁。”陈枫叹了一声。
“这个玄武遁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枫伸手一指,“你看,这只乌龟头伸向江水方向,前面油灯呈北斗七星状,此为七星指路。玄武五行属水,江水从其前面横穿而过,玄武当得喜神滋润,堪称福旺宝地。不过,由于上有九龙九凤十八盘的龙灯灯灵幻形,继而消耗了玄武之灵,且下有七星指路,将其引入江中。玄武入水,必将顺流遁走。无论何地,龙气若消散,必为荒地,出现山蹦地裂也是常事。咱们常说的地震,其实就是龙气震荡。”
卫飞仔细看了一下,乌龟像前的油灯虽然看似很不规则,但龟头直对的那条线上的万年灯,却恰好呈北斗七星的排列。
卫飞点了点头,忽然心头一跳,不由自主地顺着陈枫说出了一段似是而非的话来,“玄武五行属水,江水在其前面横穿而过,为玄武所喜,龙气只会越来越旺。玄武前虽然布有七星指路,但同时也可为其所用,以从江水中吸取水气而保身。”
“你说什么?”陈枫一楞。
卫飞自己也是莫名其妙,“我说了什么?”
陈枫若有所思,知道他又在通灵。神通运用无非是一种玄之又玄的状态感觉,其实,不管念力、灵力、法力都是一种特殊的心理感受。所谓修炼,就是使自己可以随时进入到这样的境界之中。佛家有守空之说,就是这个道理。
山顶上。老头蜷着背咳了一声,又怪异地笑了起来,“千机术,术数之宗,可是你们已经无法阻止我了。六十年一个甲子,我就在等着这一天。”随后,傲然抬头看向天空。大雨依然。就在这说话间,玄武形体似乎又低了一些。
文子俊沉默不语,老头忍不住狂笑起来,“不错,这就是玄武遁。嘿嘿,我出山之时,师父好像说过千机术的灵遁,还说是什么不传之秘,可是他老人家绝想不到,我20岁那年便已悟到千机灵遁。”收起笑声,他看了一眼行游,“你是什么人,竟然也知道梦魇?”不等行游回答,忽然叹了口气,又说:“玄武此刻即将遁入江中,你们还是走吧!”
文子俊高大的身影在风雨中屹立不动,“山崩江泻,恐怕你也无处可去。我倒想知道,究竟是何仇怨竟使你舍弃半生修行,甚至连命都不要了?”
怔了怔,老头看看天上玄武逐渐变得模糊起来,脸上显出茫然之色,“玄武将遁,哼,其他的都已经不重要了。”
行游见老头根本就不理会自己和天松子的存在,心里一股无名火起,上前一步,掐诀挥手……“哄”一声雷响,行游的身影在闪电中飘起,电光射在他身上,好像射在镜子上一般,又反弹回去。雷鸣里,越来越小的玄武像又重新聚现。
“什么?”老头惊愕地看着行游,“难道你竟然炼成了道家的元婴?!”
由于力量反震,行游踉跄一步,刚才他以天人合一接引雷电,欲借势聚拢龙气,却反到是被震荡了一下。此时,天空中的玄武像一闪再次慢慢地缩小。与此同时,山下的江水滚滚,急流汹涌,就像翻腾的巨龙一般。文子俊浓黑的眉毛也拧在了一起。
玄武遁似乎已成定局,老头一下松懈起来,“这局耗了我60年的心血,为此虽然悟到了梦魇等奇术,可60年的光阴……”
听到他的口气中有着落寞,文子俊冷冷地说,“灵遁布局是需累年,此时龙气将遁未走,还是有法可召,毕竟山形才是它本体。”
老头脸上肌肉一抖,似是笑了一下,“这是个阴阳双龙局,并非单纯的玄武遁,况且在催启局势时,我还用了五轮六道。”
“五轮六道!”文子俊不由动容,“连五轮六道你都能悟到,你究竟是何门派?”
“门派?我不知道,师父从来就没提起过。”老头不屑地说道。
“你的师父是何方神圣?”
老头冷笑一声,“我只知道师父姓谢。”
“灵宝门!”文子俊脱口而出,这一门创自宋代名师谢和卿。他是风水界少有的天才,理形两术均有独到的见地,给后人留下了《神宝》、《天宝》两经,提出了作穴落葬之道应以明理推敲,而不该死守罗盘定位以及先例为主,算是首个倡导了风水的哲学辨证。时至今日,仍然是风水数术界的奠基人之一。虽然那老头并没有讲明自己的门派,但一个“谢”姓加上他的术法手法,让文子俊瞬间联想到了谢和卿以及灵宝门。
“什么灵宝门?”老头是一脸的疑惑,表明他对此确实并不知情。
“灵宝门也算是一代名门正派,难道你的师傅没有给你讲明本门的根本吗?”
老头显然是理解错了,机械地说:“天下数术虽尽称千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