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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四维略带惊奇的问了句:“你竟恨他至此,莫非他不是你的亲生?”
“他正是老身所生。”
“他既是你的亲生儿子,母子间何来大仇?现在就给你个机会,你若是愿意原谅他,便放他归家去奉养你终老,如何?”
“不可不可,万万不可啊。”张刘氏听说要放她儿子回家,她不仅没有丝毫的惊喜,反而十分的慌张。“像张宗文这种活该天打雷劈千刀万剐的孽障,大人千万不要轻饶他啊,若是放他回家,老身断无活路了。”
张刘氏说着捂起脸抽抽答答的哭上了,陈四维问了她好几句,给了她好几次机会,她是执意的要把儿子往法场上推。
陈四维淡淡的说道:“既然你不后悔,我们也不愿意麻烦。你回去买口棺材送到衙门来,申时之前务必送到,我们统计好了数目,明天登记造册,后天就要法场行刑了。”
张刘氏没有给张宗文准备棺材,她连去法场给他送行的心也没有,她以为一刀砍了就完了,跟她有什么关系?
没想到还得把棺材送到衙门来,这个张宗文真是连死都累赘人。张刘氏从来没听说过这样的规矩,话说谁家一年有几个亲人上法场?不知道太正常了啊。
“好”张刘氏很不愿意去买棺材,一来棺材要花很多钱,二来抬棺材也得找人抬。于是她问道:“大人,用草席行吗?”
陈四维抿了抿唇,谁说天下没有狠心爹娘?人都要死了,她连口棺材都舍不得。陈四维冷声回道:“不行。”
“是。”张刘氏不敢再言语,陈四维一摆手,衙役拉起张刘氏带她出去了。
陈四维叫两个衙役悄悄的跟踪张刘氏,然后把张家的邻居们都带了过来,逐一问讯。
“张宗文对他母亲如何?”陈四维平静的问道。
“他。妈是个老寡。妇,他对他。妈可好咧。”回答问题的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短衣襟小打扮穿得很利索。
“你可曾听过见过他殴打母亲?”
“那咋能咧?他可是俺们村里有名的孝子。”
……
陈四维问了近二十人,最终的结论是所有人都说张宗文为人老实,夫妻恩爱,对母亲也很孝顺。
河宁县令有点傻眼了,这些人证是他们衙役去请来的,没有可能是陈四维提前串供的。
这基本上就能够说明这桩案子,他判的有失公允,说好听点这叫失察,说严重点他这就是草菅(音jian)人命。
最棘手的是现在他知道错了,都没有办法改正。后天就要把人押到法场上去试法刀了,他现在想翻案得有足够的证据。
这些人证只好在这里聒噪,以他们的供词为凭是没办法往刑部送的。他们的供词在审案的时候叫供词,现在人要上法场了,你突然提出有人说张宗文是好人,所以要求重审?
这要是能成立的话,死刑可以取消了。一到行刑的时候就跳出几个人来喊‘刀下留人!他可是个大好人啊!’,然后就重审去吧。
重审不论结果,光是审了之后上报,上面批了之后再把公文发下来,几个月就过去了。
但是非常现实的问题是这些人的话完全可以传达到高相爷那里,然后有陈四维做证,就可以证明他为官不清,这绝对不是小事。
就算不拿这件事说事,不因为这件事处理他,至少因为这件事让皇帝对他有了不好的印象,随便派个人下来查他的话,他禁得起查吗?
河宁县令正冷汗横流如坐针毡之时,跟踪张刘氏的两个衙役回来报事了。说是张刘氏已经买好了棺材,送到县衙门口了。
“她出门之后都去了哪里?和什么人碰过面?”陈四维平静的盯着那两个衙役。
“她出门拐了两个弯儿在小胡同里跟一个道士碰头了,她跟道士说了很多的话,最后还是那个道士帮她买的棺材。”
“嗯,道士何在?”
“现在门外。”
“准备升堂。”
“是。”衙役嘴上应着,眼睛却瞟向县令大人,县官不如现管,现在县官就是现管,谁管陈四维是天王老子派来的还是玉皇大帝派来的。
河宁县令递了个眼神给衙役,衙役急忙下去准备了,不一会儿就开始了升堂问案。
道士被上了绑绳,带到公堂之上。他情知是旧事发了,纵然嘴硬也抵赖不过,都道人心似铁,谁不知官法如炉?
没用动刑他便招认了,原来他与张刘氏私通日久,连张宗文的老爹也是张刘氏给毒死的。
张宗文越长越大也就越来越耽误他们两个私会,本以为给他娶了媳妇儿,他就能跟媳妇儿搬出去单过了,没想到他总以要侍奉老人为由拒绝分家。
为此张刘氏才狠下心到官府衙门来告他,这也是那道士的主意,凡是长辈告小辈忤逆,十有十准,特别的好告。
第41章 回转家门
第41章回转家门
张宗文被衙役从大牢里提了出来,他知道自己后天就要上法场了,没想到现在就提他出来,难道验明正身都是提前两天验?
衙役也没有和他多说一个字,把他带到公堂往地上一扔,他就跪在地上低头不语。死到临头还有什么可说的?怎么都是一刀。
“啪!”河宁县令一拍惊堂木:“下跪何人?”
“死囚张宗文。”张宗文太久没见过阳光,脸色惨白,头发都黏在一起乱成团了,囚衣也很脏,披枷戴锁身上多处磨破了皮,连三分人样都没有了,活脱脱一个冤死鬼形象。
“张宗文,你虐母殴亲,判你死刑,你可冤枉?”
张宗文人都要死了,还被问冤不冤枉,当然冤枉,都冤出水来了。可是冤跟谁说?是自己的母亲亲自来告的,从他入狱他的母亲就没来看过他一眼。
他的心早就凉透了,人要等到后天才砍头,心却在官老爷的板子打到屁。股上的那一刻就死了。
“我不冤枉。”张宗文闭上眼睛,他也是懂律法的,就算现在有人想给他翻案也来不及了,死刑已定他除了逃狱别无生路,然而他一个文弱书生逃得出大狱吗?开门放他走,他都走不远。
左右都是死,又何必叫屈连天的呢?
“大胆!”县太爷又狠狠的拍了一下惊堂木,‘啪!’的一声脆响带着无边愤怒,河宁县令指着张宗文大骂:“好个糊涂东西,大堂之上胡言乱语,连本县都被你蒙蔽了。”
张宗文顿时懵了,这是什么情况?他马上要被砍头的人了,县太爷怎么突然当众指出他是冤枉的了?是他在做梦还是县太爷嫌乌纱帽太沉不想戴了?
他正稀里糊涂的想不明白,县太爷又继续说道:“本县查访了你家左邻右舍,皆言你夫妻为人和善,并无劣迹。你何故胡乱招认以致本县错判,险些儿丢了你的性命,害了本县的官声。”
河宁县令这话分明就是说给陈四维听的,可不是我糊涂判错了案,是张宗文这个糊涂蛋自己愿意招认的。
张宗文忽然抬起头,看到公堂上面‘明镜高悬’的匾额,真的是‘明镜高悬’啊,县太爷这话里有话,他分明是说案情已明,自己不用死了。
张宗文兴奋得差点张嘴喊出声来,他还有重见天日的一天?这是真的吗?
“说,你当初为何胡乱招供?”
张宗文抑制不住的露出笑容:“只因无故被家母告到衙门,一时心如死灰,便招认了下来。自古道君叫臣死,臣不死是为不忠,父叫子亡,子不亡是为不孝。既然家母想置我于死地,我认罪便是。再者王法无情,我若不早些招认,只恐张李氏保不住性命。”
“啰哩啰嗦的说了一堆,最后一句才是实话吧?”河宁县令笑道:“带张李氏。”
张李氏早被带到了县衙门,她先前听陈四维说他会试着帮张宗文翻案,她只是以为陈四维是在宽她的心,哄她的话罢了。
翻案是何其的难?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事,她也曾到汴梁城中去告状,连大理寺的门都没进去就被打了。
她四处讨饭四处打听,听得人说定了罪的案子想要翻案只除非两样,问到哪两样,说是要么京城的黄圈圈里有人说得上话,要么等菩萨下凡吧。
她左右是要回到河宁县来给张宗文收尸的,刚好跟陈四维一路,陈四维一路上照顾她吃归顾她喝,到了县城还让她住进了客栈,她已经感恩不尽了,哪里还敢奢望更多?
忽然衙役来到客栈请她去公堂做证,说是张宗文的案子要重审,她当时就跪在地上冲着南天门磕头,还是衙役把她拉起来的。
“张郎!”张李氏上堂什么都没看见,就看到了张宗文跪在地上,她直接朝他扑奔了过去。
张宗文回头见张李氏穿的衣服破烂不堪,人瘦得就剩一层皮了,看起来比他还惨,头脸还算干净,头发还在滴水,明显的刚刚洗过。
张宗文双唇颤。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冲她张张嘴,眼泪就涌了出来。他在狱里就盼着法场能再见她一面,没想到重逢竟然会是在公堂之上,更没想到她是这么的惨。
张李氏的针线活十里八村是出名的,她的衣服怎么会破成这个样子?张宗文根本不知道他入狱的那天便是张李氏被休出家门的日子。
张李氏给他送饭也从来没告诉过他这件事,狱中昏黑光线很差,加上那时候张李氏的衣服还没有这么破,他也就没有注意到。
两个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无语泪双流。这才是流泪眼观流泪眼,断肠人对断肠人。张宗文松开张李氏的手,示意她给大人叩头。
张李氏这才一搂罗裙跪倒在地,伏地朝上叩拜:“民妇张李氏给大人磕头。”
“张李氏,你因何不在张氏门中?”河宁县令这就是明知故问,陈四维已经告诉了他张李氏被休出家门,现在人在客栈里。
“我,我被婆母,休了。”张李氏低头不敢抬起来,女人被休是莫大的耻辱,都被休了,她刚才还喊张宗文‘张郎’,更是令人难堪。
“什么?”张宗文完全没有想到母亲居然把她给赶出家门了,休妻必须有丈夫的休书才行,代儿休妻也得征求儿子的意见,儿子若是不同意是不能休的。
“休书何在?”
张李氏战战兢兢的从怀里把休书掏了出来,衙役把休书呈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