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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村的家在长排房子的尽头处,两间住室、厨房,面积很窄。但毕竟是新婚之家,收拾得干干净净。
泷上在一间六铺席的房间同宫村的妻子妙子见了面。她是个眼睛细长、双颊红晕的女人,年龄也就是刚过二十吧。肩膀肥厚,看起来非常健康,头发上插了把淡红色的梳子,让人觉得蠢一些,但是满讨人喜欢的。
家里除了妙子以外没有别人。宫村的老家在千叶县的茂原。妙子的故乡是山口县的防府,三年前来东京投奔她的叔叔保科正三郎,在虎之门的一家汽车进口商的老板家里当女仆,保科做媒跟宫村结的婚。大概今天晚上宫村的老家就要来人。
泷上问妙子道:“你家先生经常在外边喝酒吗?”
“不!”
妙子仍旧低着头说下去:“酒是一滴也不喝的!”
“一点也不喝么?”
“常常开玩笑地说,他的身板儿天生不能沾一点儿酒。哪怕是喝那么一小杯,脸也像猪肝那样通红。”
泷上心里想:看来这就不是因为喝酒而肇祸了,是被人推下去的?他紧接着又问:“你家先生会游泳么?”
“不会!”
“原来是个‘秤砣形容不会游泳者的谐谑语。’!”
泷上以沉重的语气夹着一声长叹自言自语地说了这么一句。他感到,一团漆黑的疑惑难解,就像墨涸了毛边纸蔓延不止似地扩展到整个头脑。看来,司机宫村的死,毕竟不是由于单纯的事故而丧生的了。他继续问:“不是说你家先生最近心里很不痛快么?”
“呃!”妙子面有惧色地:“他常说我想死啊。”
“想死?”
“半夜里忽然一骨碌坐起身来就喊:我没偷钱!随后就揪着自己头发禁不住地说:我想死!”
“嗬!”
“被一位平素待他很好的客人怀疑上了,我家先生因此非常苦恼。他说,加上股票、公债,包袱里装的总在五千块钱以上,就是干十年也还不上这笔钱,所以他非常痛苦。”
泷上一声不吭侧着头沉思。高田弘一郎跑进出租汽车公司的时候,强调包袱里有五百块钱的现款,几乎没有谈到股票和公债。现在妙子说的话如果属实,那么高田担心的难道不应该是股票和公债么?“我家先生是个心胸狭窄的人,就算有些毛病吧,可是还不至于拿人家的钱和东西。”
妙子把两手交叉在一起放在膝头上,抬眼一口气说了这番话。看来尽管她性格很坚强,一滴眼泪也没掉,但是双肩却微微地颤抖。
泷上的头脑深处,仿佛听到了像一股暗流在流动似地她那啜泣声。她已经怀孕了,所以没有露出悲痛的表情,大概是因为她在极力地控制着自己。或者说对于丈夫的遽遭不幸陷于茫然若失状态,也许那肝肠寸断的痛苦还没有直逼胸臆呢。泷上不由得暗想:“这位妇女才刚刚结婚三个来月就失去了丈夫……不,不是失去的,是被夺去的。”
泷上无话可说,沉默下来。他叼起纸烟,划火点着。
两人彼此都沉默不语。
泷上望着纸烟冒的烟心里在想,高田这位客人把包袱忘在车里,是不是有计划地这么干的呢?然后用某种方法让另一个人把这包袱拿走,让司机宫村背上黑锅,造成心理上的打击,再以向警察控告相威胁。
宫村这个人生性善良,但心胸狭窄。他被怀疑为侵吞大笔款项,这样,宫村的神经就彻底垮了,使他陷于神经衰弱,直到跟老婆说不惜一死。只要他被发现浮尸护城河上,那么警察必然断定为自杀。这是为了伪装成自杀而巧妙安排的阴谋。
关键是高田所谓忘在车里的那个包袱的下落。司机宫村曾对他的同事坂崎说过,他亲眼看到高田上车时手里提着那个包袱,下车时好像是空着手。
如此看来,高田从新桥到青山原宿的半路上从车窗把那包袱扔出去了么。如果扔了出去,那必然有人捡到它,捡到的人发现里边有相当于五千元的股票、公债的话,一定大吃一惊,赶快报警。五千块钱,对于一般老百姓来说可称得起吓死人的一笔巨款。
那么,这个包袱到底哪里去了呢?据此看来,只能是第二个乘客保科正三郎给拿走的。
保科这位汽车教练,照坂崎司机的话来说,是一位严谨诚实像画上的人一般。但是,当他发现忘在车里的包袱,知道里边装的是钞票一类的东西时,这位汽车教练会不会昧起良心来呢?想到这里,听到门厅里好像有客人来,妙子站起来到门厅去迎接客人。工夫不大,陪着一位瘦瘦的高个子五十开外的男人进来。
妙子把这位五十开外的来客介绍给泷上说:“这是我叔叔!”
来客端正了一下仪容之后对泷上寒暄说:“我是保科正三郎!”
“据说你16日晚上在青山原宿搭过司机宫村开的车。”
初次晤面的寒暄过后,泷上就向保科正三郎这样问了一句。也许是由于紧张吧,他的语声是稍带嘶哑的。
“的确搭过!”
保科正三郎面对面地瞧了泷上一眼,明确地这样回答了他。保科在座垫上端然正坐,姿势严肃,像古代武士那样严峻,使泷上感到岿然而有压力。论年龄,他也就在五十左右,脸上像木雕一样表情僵硬。
“到青山原宿是干什么去的呢?”
“我五年前去美国的时候曾经帮过忙的人叫我去的。”
“什么姓名?”
“必须告诉你名字吗?”
“请务必……”
“名叫高田弘一郎!”
“就是山下公司董事的那位……”
“对!”
“那么……”
“高田先生叫我晚上9点到他家去,所以我就去了,后来高田先生挂来电话,说是今天晚上有别的急事,所以我就告退了。”
“这时候高田先生就坐出租汽车回来……”
“在门口我见到了高田先生,高田先生直说对不住,说车费他付了,你就坐车回去吧,这样,我就搭车走了。”
“高田先生下车时的情况你看见了吗?”
“看见了!”
“那时的高田先生手里什么东西也没有吗?”
“哦,空着手!”
“没看错吗?”
“确实空着手。”
保科正三郎的眼睛突然闪亮了一下,紧接着说:“高田先生手里什么也没有拿!”
“随后你就上了汽车啦。那么,后座上有没有忘了拿的什么东西吗?”
“什么也没有。”
保科正三郎用干哑的声音明确地回答了这么一句。
“撒谎!”
这句话泷上没有说出口,他觉得这个汽车教练明明是在撒谎。
“你和高田先生是什么关系呢?”
“我上纽约去学习汽车技术的时候,他对我帮了很大的忙,可以说是我的恩人!”
他的回答似乎饱含着毅然决然的抵触情绪。
“司机宫村因为一件事情被高田先生怀疑,因而他心里很不痛快,这,你知不知道?”
泷上的言外之意是说,这件事是宫村之死的导火线,因而对保科有所责难。
保科的脸很难看,只是嘶哑地说了一句:“知道。”
“高田不是说包着大笔款项的包袱忘在车后座上了吗?”
“那上边什么也没有。”
保科这样回答了一句。虽然是语调明快,但是木雕一般的面部却有稍微的颤动,似乎是带有痛苦色彩的颤动。
“是啦!”
泷上轻轻地叹息了一声便单刀直入地说:“我们警察方面认为司机宫村之死是被杀的!”
他说完便交替地注视着保科和妙子的表情。
“真的吗?”
妙子以颇感恐惧的目光望了望泷上,随后就用寻求同情一般的目光看着保科道:“育三到底是被害的吗?”
保科暂时沉默无言。
谈话到此就停了下来,令人感到压抑的沉默在继续着。冷雨敲窗的声音突然大起来了。
“宫村之死,他这身为汽车教练的叔丈人是扮了一个角色的!”
泷上这么琢磨着,同时他猛然想起了一个问题,便发问道:“你在新桥下车的时候,是从哪边的车门下的呢?是从左边的呢,还是从……”
“是啊……保科正三郎眯起眼睛,好像是在回忆,过了一会儿浮皮潦草地说:“从左边下的。因为我坐在驾驶台的紧后边嘛。”
泷上想,对方是汽车专家,他是很准确地了解我的意图所在的,你想准备溜吗?迟早非揪出你的尾巴不可。想到这里他咋了咋舌。
泷上以愤怒的目光看了一眼保科便走出了宫村的家。
他在灰色的雨中走着走着,不由得想起妙子头上插的那把淡红色的梳子。他忽然想,自己真想娶那么一个健壮的老婆。
当他想起身染肺病、卧床不起的母亲的现实存在时,不由得想:微薄薪水的警察大概很难讨到老婆吧。
想到这里,他心里感到非常烦闷。
四
泷上从第二天起就拼命地东奔西走,调查高田弘一郎和保科正三郎两人的情况。
通过调查了解到,高田弘一郎和藤井少将有密切的关系。据新闻报道:藤井少将近来几乎每天出入于新桥、赤坂一带的招妓饮宴的高级酒馆,而高田弘一郎却经常与他同席。
高田作为“山下公司”的主管营业部门的董事,与德国的T造船公司签订了代理店合同,这就同阿姆斯特朗公司的子公司“高田公司”,以及威克斯造船公司的代理店三井物产公司处于同等地位,是为了承接日本海军军舰的建造而展开激烈竞争的中心人物之一。
其次是保科正三郎。他以前曾任“山下公司”职员,在高田手下干过,因为对开汽车很感兴趣,经高田的介绍,前往纽约,学习汽车驾驶和维修技术之后回国。他以大学毕业的工学士的资格,在汽车讲习所讲授内燃机的维修和部件的分解与组装等课程。他住在新桥附近的巴町,生活是满富裕的。
“司机宫村为什么上了他俩的圈套呢?”
泷上从第二天起就顽强地要解开这个